《0250》妄起无明

46、第四十六章

　　决定了先洗个澡，陆悦明脱衣服时习惯性地随手掏口袋，结果一下子摸到了易然临走之前塞进他兜里的那张便签纸。

　　1、任何会发出电子信号的东西都能被监视。有条件的话弄一个纸的本子记些重要的事，最好用别人看不懂的方式。
　　2、记录下你离开的时间，每一天都记下来。没有发生什么事也要记日期。格式如下：
　　离开后末日时代地球人类纪元公元X年X月X日第X天──地下纪元X年X月X日。
　　3、有可能的话问出他们必须送你回去的日期。两点时空密度不同，不能等量计算。
　　4、不要跟别人提起我们之间的任何事。
　　5、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话。
　　6、关键时刻对自己的记忆也不要完全相信，直觉更准确。
　　7、如果确定见不到我了，去E3区天堂街找一个叫罗宾的人。
　　注：“后末日时代”是未来地下人类文明对2012年末日传言被终结后到人类最终完全移居地下之前这个时段的代称。后来的学者普遍认为：传言并非传言，只是当时的人没有正确地解读末日预言。世界末日并不是单纯地指代12月21日当天，所谓“末日”，说的是一个末日时代的开始。

　　一顿饭吃完，陆悦明正好匆匆回忆了一下来到这里七天以来的经历。还好事情不多。
　　0315把空盘子空碗端走，陆悦明叫出了卡尔。
　　“你都看见了吧？我要出去。”
　　卡尔抱着肩膀摸摸鼻梁，“你稍等，我现在过去见你。”
　　“等等！”
　　“怎么？”
　　“我想吸烟，你们有吗？”

　　卡尔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了个每次给陆悦明注射营养液时会出现的彪形大汉其中之一
　　大汉们相貌特异骨骼精奇，都一样高，比陆悦明高出多半个头，快有两米的样子。身材健壮但匀称，不是陆悦明见过的那种肌肉猛男，力量却大得不像人类。清一色紧贴头皮的深色卷曲短发，陆悦明隐约看得见头皮上有图案，但一直没看清是什么。棕色皮肤黑眼睛，长得也都很像，眉弓鼻骨高耸，让人想起复活节岛上的石像。不过陆悦明觉得特别的是：他们眼球上虹膜的部分特别大，瞳孔也散瞳了一样总是黑漆漆的一大片。开始陆悦明以为是戴了什么，可在一次挣扎着不想被强行注射营养液的时候他扬手戳到其中一个人的眼睛，才确定了他们是本来长成那样的。

　　“你看这个行吗？”
　　卡尔伸出手，手上躺着包纯白外包装没有任何图案的烟。
　　陆悦明看看身高长相相差悬殊的两个人，“居然有。这什么牌子的？原本的烟盒儿呢？”
　　卡尔把烟举到陆悦明眼前，“现在已经找不到你想要的那种‘烟’了，花钱也买不到，而且在地下吸烟是违法的。这只是我们研制的一种替代品，限量生产，很昂贵。不过你需要的话，可以保证供应充足。你先试试？”
　　陆悦明接过白纸盒，“为什么是违法的？”
　　“会危害他人生命。”
　　“好吧。”陆悦明拿出一根叼到嘴上，“火儿呢？”
　　卡尔把烟从陆悦明嘴里拔、出来，按自动铅笔一样按了下看起来很像是过滤嘴的部分，烟着了。
　　陆悦明吸一口，果然跟普通的烟没什么区别，甚至也能吐出烟雾。
　　“嗯──不错啊，这个是什么做的？”
　　“基本属于化学合成。对身体没有害处，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陆悦明掂掂手里的烟盒，“这个归我了？”
　　“你想要更多的话，我让人拿给你。”
　　陆悦明这会儿穿着0315拿来的干净衣服，跟他平常夏天在家休息时差不多：白T恤、棉麻短裤。
　　裤子上有兜，陆悦明收好烟，抱起肩膀后退几步坐到椅子上，“好了。我现在想知道：为什么找我来？为什么对我有求必应？”
　　卡尔走过去拉出另一把椅子也坐下，“穿越法规定：不能以实验、救世或其他任何理由监、禁、虐待被顺向带回的穿越者或动物。不能强迫穿越者做违反其本身意愿的事。将穿越者带回的组织或个人有义务为穿越者提供帮助以使其尽快适应地下生活。
　　“至于为什么找你来，这个过几天会有其他的人告诉你，我只负责你在这里的健康和安全。”
　　陆悦明发现手里的烟没有烟灰，但还是习惯性地弹了弹，“你们总说那个什么穿越法，如果真的有人违法了，怎么处罚？谁来执行？”
　　“我们有跟机器和人类联合执政的联邦政府。也有三方共同组成的军队，类似你们的维和部队……”
　　“等等。你说什么‘人类’？你们不是人类吗？”
　　“我说的是没有经过克隆或者基因改造的普通人类。”
　　“不是说自然人类已经失去生育能力，快灭绝了吗？”
　　“那是二十年前确认的事，现在还是有普通人的，只是每天都在减少。”
　　“哦？你们是分开的？”
　　“是。”
　　“那在这里，我见到的，都是克隆人？”
　　“不，不都是。”
　　“可是……你们跟机器不是敌对的吗？为什么会有联邦政府和军队？”
　　“是敌对，不过还没到立刻开战的程度，表面上的一些东西还得维持。”

　　一支烟抽完了，陆悦明举着已经自动熄灭的烟屁，“这个……”
　　卡尔朝他伸出手，“这个不要乱丢，会被罚款。可以回收，还挺值钱的。”
　　陆悦明把烟屁放到他手里，“在哪里回收？”
　　卡尔捏着烟屁手里转了几转又还给他，“等出去你就知道了。怎么样？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做好走出房间的准备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
　　“嗯。”
　　“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我不知道。送你离开的日期属于较高级别的机密，我的权限不够。”
　　陆悦明看着卡尔的眼睛，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
　　“那好吧，我没有别的问题了。走吧。”陆悦明站起来。
　　卡尔没动，“你出去之前，要先植入DNA芯片。”
　　陆悦明皱起眉头，“什么？”
　　卡尔朝后一伸手，一直没说话的彪形大汉递过个玻璃盒子。卡尔碰一下盒子边缘，它自动打开：里面是个看起像是笔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支注射器，把里面的液体注射进你体内，液体就会变成一个身份识别芯片。不会有任何感觉，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陆悦明又坐下了，“我要是不想被植入这玩意儿呢？”
　　卡尔耸耸肩，“那你就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你们不是不能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吗？”
　　“可是没有身份识别芯片的话，你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
　　“……”
　　“没有芯片，很多地方你都去不了，很多东西也无法使用。”
　　陆悦明想起了易然随身带着的那些东西和生物计算机。
　　“好吧。怎么注射？”
　　卡尔拿起注射器，“伸左手。”
　　陆悦明照他的话做了。卡尔拿着注射器在陆悦明手腕上按一下，确实不疼。卡尔再碰一下玻璃盒子，盒子里面又打开一层，这回是个手表一样的东西。
　　卡尔把盒子推到陆悦明面前，“这个是生物计算机。戴上吧，它以后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陆悦明戴上的一瞬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手腕上吸了一下，那计算机就牢牢地箍在了他的手腕上。接着他又试着摘下来，皮肤仿佛被什么拉扯一下，计算机就被他摘了下来。然后又戴……
　　卡尔看着陆悦明来回折腾，“具体怎么用你自己先摸索着试试，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对着手腕叫‘卡尔’就行了。还有……”
　　说着卡尔停住，陆悦明放下胳膊抬头看他，他朝身后比一下，“这是3117895，这几天先让他带你四处走走介绍一下情况，很快会有人专门跟你谈为什么请你过来的问题。”
　　“我自己四处走走不行吗？”
　　“暂时肯定不行。”
　　“你刚才叫他什么？”
　　“3117895。”
　　“怎么这么长？”
　　“你可以只叫后几位。”
　　“没有别的名字吗？”
　　“没有。”
　　“我可不可以给取个顺口的？”
　　“当然可以。你想取什么？”
　　陆悦明抬头去看卡尔身后小麦肤色、健壮匀称、散发着异域风情的洋气身影。
　　“就叫……高大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