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0》妄起无明

41、第四十一章

　　“那你是不是该帮我把手脚上的手铐赶紧拿下去？”
　　“哦，光顾着纳闷儿了。”陆悦明的目光落到易然手腕上，“这个要怎么弄，看起来好疼。”
　　易然把手腕举起来，“反正内爆装置没有了，不用管我疼不疼。RA360也报废了，这手铐也已经瘫痪，你只要抓着中间的部分用力往外拉就行。”
　　陆悦明看易然一眼，“你确定？”
　　“确定。”
　　陆悦明收回目光皱起眉头握住穿着易然两只手腕那东西中间的部分，“那我拉了？”
　　“拉吧。”

　　开始陆悦明不敢太用力，可拉了半天拉不动，他只得一点点加劲，结果就看见了让他一阵头皮发麻的东西：那看似金属材质的细圈上，竟然有一条条树根一样成不规则状伸展的东西扎在易然的肉里。陆悦明怕把那些细细的“根须”拉断，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力。于是摘掉那变态手铐的过程就变得无比漫长。
　　陆悦明不敢看易然的脸，怕看到他痛苦的表情自己就再也下不去手了。可眼睛看不见，耳朵却能听得清清楚楚：每次陆悦明用力向外拉，易然就完全没了声音。但只要陆悦明想休息一下缓缓劲儿，就准能听见易然一阵急促的喘息。显然把那东西拔、出来的时候易然是在屏着呼吸好忍受住极大的痛苦。

　　好不容易才让易然的手脚都恢复了自由，陆悦明长出口气，把挂了许多易然血肉的手铐脚铐往地上狠狠一摔，“这么变态的玩儿意，到底是什么人发明的啊？！”
　　易然惨白着脸，浑身都是汗，“其实……刚穿上的时候就只是两根金属丝而已，只要不企图摆脱不会有什么变化。是我刚才为了让那个内爆装置脱落故意用力撑开手脚装作挣扎，才会长出那么多‘刺’的。”
　　陆悦明坐到床边把易然汗湿贴在额前的头发拨了拨，“你疯了吧？那多疼啊？”
　　“我也没想到会那么疼。那些后长出来的部分有识别神经系统的功能，它们能在最短的距离内找到让人最疼的路径。难怪被说是至死也无法摆脱。”易然说着坐起来去看自己的手脚。
　　陆悦明拎过他的一只手，“我去买绷带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易然指指地上自己的背包，“那里面有个白色的瓶子你拿出来。”
　　陆悦明按照易然说的找到瓶子交给易然。
　　易然按住瓶口对着自己左脚脚踝喷上一圈开始是液体，碰到皮肤就立刻凝固的东西，“这个有消炎的作用，可以封住伤口，也可以被吸收，还防水，比绷带……唉？”
　　陆悦明抢过瓶子拉起易然的手仔细喷涂起来。易然不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房间里只有药瓶发出的嘶嘶声。

　　“你不怪我骗你？”易然看着陆悦明很温柔很仔细地给自己处理着伤口，小声问。
　　“无所谓了。”陆悦明把最后一处伤口喷好，“也许从我出生就生活在谎言里，也不差你一个。不管怎么说，你刚才想救我的心是真的，就够了。”
　　“原来你会说好听的话。”虽然不是时候，易然还是想逗逗陆悦明。
　　陆悦明转过头，面无表情，“现在怎么办？你是要走了吗？”
　　易然讪讪地笑笑，打开了立体全息地图，“恐怕不是我要走了，是你得跟我一起走。”
　　“什么意思？”
　　“你看。”
　　陆悦明朝着易然手指的几个地方看过去，看了好半天，才看明白：自己家、陆明月家、公司……最近几个月他去过的地方都有几一些热能显示标志在移动。
　　“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去监视你的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弗雷德派去的。”
　　“弗雷德？！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要跟我说什么，说一半被那机器人给打断了。”
　　“嗯，弗雷德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以前见过他。”
　　“见过？哪里？我不记得带你跟他见过面……”
　　陆悦明忽然不说话了，直盯盯看着易然。
　　易然也直盯盯看着他，并点了点头。
　　“你是说……”陆悦明迟疑着张口，“你是说在未来？！”
　　易然又点头，“对于你来说，就是未来。我见过他，跟我刚才看到的样子一样，外表看来，年龄应该也差不多。但当时只是不远不近地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他是什么人。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根本就不是‘人’。所以现在你不论去哪儿都不安全，要想知道真正的真相，还是跟我回去吧。”
　　陆悦明站起来在地上走了两圈，“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刚才机器说了，最早也得……”易然看一眼时间，“从现在算的话，还有五个小时。”
　　“那……”陆悦明停住脚步看着易然。
　　以为他要说什么拒绝的理由，易然紧张得绷直了背。
　　陆悦明一脸严肃，“我得先洗个澡。”
　　易然哭笑不得，“你考虑得还真周到啊。”
　　“你不是说你们那里洗澡很不方便么。”

　　酒店的卫生间是用大片磨砂玻璃围起来那种，易然看着模模糊糊肉色的一长条在里面迅速洗完之后围了浴巾走出来站到自己面前。
　　“你不累吗？怎么不睡一会儿？”陆悦明拿着毛巾在湿漉漉的脑袋上揉来搓去。
　　易然看着他胸前的一颗水珠，“还好，不困。”
　　“要不你也洗一下吧，不是说喷在伤口上那个可以防水？”
　　“不了，动作太大会疼。”
　　“我帮你洗。”

　　陆悦明这句“我帮你洗”一说出口，易然立刻就浮想联翩开始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实话：从梦见陆悦明的那天起，易然就觉得这人长得不错，合自己口味，只是没想到后来他成了自己的任务。任务就任务吧，没有规定克隆人不可以跟自己的任务目标发生点什么，但后来易然觉得陆悦明的性格缺陷过于严重，便放弃了刚见到他时的念头。
　　不过可惜人的感情不会随着理智转移，就在逐渐了解了陆悦明甚至知道了很多连陆悦明自己都不知道事情之后，易然发现：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那么简单。
　　可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长远的发展，这易然比谁都清楚。如今他在时空穿梭机上动手脚擅自滞留的事已经被敌“机器”知道，那自己这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这次回去等着他的会是什么，易然心知肚明。洗澡什么的他根本就不怎么在意，甚至说懒得动他其实不大想洗，但是眼前这种情况下，陆悦明的话必然是有暗示的，不可能是单纯的帮忙洗澡那么简单。
　　总之，瞬息之间易然想了很多，然后很痛快地答应了。

　　结果，易然发现自己确实是想多了。陆悦明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做，他真的只是老老实实帮易然洗了个澡。

　　给易然裹条浴巾把他扶回到床上，陆悦明拿起自己的衣裤闻一闻，竟然又重新严严实实地穿戴整齐躺上了另一张床。
　　“还有几个小时，睡会儿吧，好累。啊──呵──”陆悦明打个呵欠，拎起被子，转过身去，不动也不说话了。

　　十几分钟之后，陆悦明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忽然背上就被人踹了一脚，他吓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坐起身却发现易然正站在床边一脸怨念地瞪着自己。
　　“你干嘛？！”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易然随手拎起身后自己床上的枕头砸向陆悦明。
　　陆悦明抬手接住，“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你回答我！”
　　“你说呢？”
　　“我在问你！”
　　陆悦明避开易然的目光，“我不大会当着人面说这些，但是你非要问的话……如果不喜欢，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也不会答应跟你走。”
　　“那你那玩儿意是不是废物啊？！”
　　“啊？”陆悦明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只裹了条浴巾居高临下的易然，被问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