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霓歌》一方

5、五

　　进组后，孙纳发现自己的房间和刘荣处在最远的对角线上，阿武没头没脑丢一句：“我安排的，没事不要乱跑。”就忙得没了人影。
　　于是孙纳耐心地看完三套碟片，同时抽完了身边所有的烟。小助理被阿武叫去帮忙不在身边，于是孙纳架着硕大的黑超慢吞吞下楼去。
　　刘荣戴着大草帽坐在酒店大堂角落里，看着孙纳全武行似的打扮，趿着永远忘记换下来的大拖鞋，踢踢踏踏地奔进小卖部，突然也犯了烟瘾。
　　刘荣抽烟的样子十分耐看，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实在不像她一贯风格。许多八卦刊物里都曾评选过吸烟姿势最美的女星，刘荣总是榜上有名，然而心里知道，有一个人抱膝在窗台上，静静吸一支烟的场景有多美妙。
　　当时还不明白，一个人是有多信任，才会对自己展露这样不设防的风情，而自己拙劣地学了皮毛，就迫不及待地当做了吸引目光的资本。
　　看，嘴脸多小人。
　　所以再无限风光，刘荣于孙纳，永远是那个被烟呛得涕泪直流的小助理，懵然不知出路。
　　打火机在指间熟练转动，余光随着孙纳由左到右由右至左，始终没朝手中报纸看上一眼。
　　头条用字血淋淋：“男子突然精神失常，大呼遭遇白发女鬼。”内容惊悚夸张，堪比留仙之才。
　　“真是无聊。”报纸丢到茶几上，自己扔进沙发里，孙纳呵出一个烟圈，看着它慢慢失去形状，默然消逝。
　　刘荣架起烟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那曾是她的教学课程之一。到如今，从吸烟到打扮，从应对到演戏，一举一动仍然按照孙纳当年叮嘱一丝不苟，是个太好太好的学生。
　　“世上人只两种，一种是可以利用的，另一种是需要付出代价来变得可以利用的。”那时毫不避忌倾囊相授，以为自己刀枪不入。
　　然后就爆出了聂文移情新晋演员刘荣，孙纳吃醋大闹片场的惊天秘闻。而就在那天早上，自己还长长一觉，清醒在淡淡粥香中：“纳姐，试试我的手艺呗？”
　　见她衣领不整，便伸手理理，见她脸颊蹭了墙灰，不自觉地伸手抹去，见刘荣一脸羞红，不由摆一副做惯的冷漠姿态。然后照片赫然变成揪住衣领大扇耳光，眼角柔情无人看懂，都道女子笑靥如花心如虎。
　　聂文出面澄清也无事于补，刘荣则一言不发，拿到人生第一份合约，第一个女二号。随即完整视频流出，多少挽回孙纳名誉，刘荣则借着姐妹情深的招牌，稳住了星途上踉跄的脚步。
　　最难受的不是被利用，而是被利用了一次又一次。
　　孙纳从不在戏外哭，破败的情绪缠绕在呼吸间，突然变得可以捉摸。下意识猛抬头，屋子里所有的光线好似都被悄然吸得干净，黑衣，白发，仿佛一只单薄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