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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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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武缓缓坐到孙纳对面,一点烟色照亮晦明脸庞,永远直挺的双肩一点点垮下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年前。”其时刘荣势单力薄,一己之力如何撼动参天孙纳?
只因知道刘荣的不甘心,便放任她追她的梦去,不惜陪她一起践踏了自己的。
而今将刘荣过往把柄一一在握,搅起半天风云。哀鸿遍野中唯有孙纳亦以受害者姿态频频出现各大媒体,声名不降反升。
真当她是醉心片场的亮眼瞎子么。
几时起,阿武竟忘了老孙就是老孙。
也是那时起,眼底狂热掩不住,灼痛了孙纳背脊。
一个不忍,道出两个破绽。
“等片子上映后,我会召开记者会,这段时间足够你寻找下一个孙纳。至于我,你随意。”
只要我还有价值。指甲轻轻掐着手心,酥酥麻麻。怎样都好,纠葛太久,谁能说清谁欠了谁。
烟蒂烫到手指,才扯破了沉默:“你指刘荣?”
阿武出手向来谨慎,每每留有后招。刘荣今日表现有目共睹,灵窍一开,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若此时出面力挽狂澜,隐去背后算尽机关,亦是一段佳话,不怕他日刘荣另栖高枝,翻脸忘义。
“阿武,莫忘了你该做的事。”你眼中的孙纳,是霓虹下光彩万千的孙纳,是银幕上难以捉摸的孙纳,是夜色里烛酒遥映的孙纳。
唯独没有穿着大大白T恤,捧着方便面吸吸溜溜的孙纳。
说不定哪一天,你也会爱上刘荣,爱上她修炼至波澜不惊的风情。
三个人里,却原来只有孙纳,是不能坚持活向梦想的失败者。
阿武按着额角,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反驳。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为了她。”不气反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这样赌气的话:“既然你开口,我放她一马便是,退出又何必挑在这个时候?”
孙纳侧侧头,分明当初俏皮灵动模样:“因为,我已经没有可以教给她的东西。”说出这句话来身体一轻,语气仿佛飘渺到天上去。
阿武一震,苦涩泛上心头。
一直以为自己嫉妒刘荣,嫉妒刘荣投射进孙纳眼中的美好。原来嫉妒的,另有其人。
凭什么浸淫圈内见惯各色丑态,一步步如履薄冰动辄不得翻身,完美笑容似精致面具连成血肉,她孙纳还能通身清透,漫不经意地,活得直指本心。
而她,将永远不能拥有她。
阿武离开时颇有些蹒跚,孙纳摸着发麻的唇,有些无奈:怎的到了自己面前,一个个都好似小孩子。
连黑衣女子也是。
最后的最后,小唯奋力爬近,轻轻搂住公主,呵护着破碎的瓷娃娃般:“人心的暖的,眼泪是苦的,杜鹃花真的很香。”红妆映耀在明晃晃灯光下。
越来越亮,炽热如阳。
所有人禁不住紧紧闭上眼。
黑衣白发的影阖住孙纳小小身子,神情从未有过的虔诚与忐忑。
为什么来到不属于你的世界,我的身边?
多少次无果的提问,到底是得到了答案。
“我来取走你的性命。”毫无歉意的任性语气,竟也可以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