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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之五】归 ...

  •   他没有去和Earendil或者他的妻子交谈,尽管他知道,那是将近六百年的时光中,唯一可能从大海的彼岸为他带来亲族的消息的人。他只在诸梵拉的王座之下远远地眺望了一眼,半精灵水手高大的背影看不出任何能窥见血统渊源的蛛丝马迹,但那或许是因为他像太多人——像每一个在提利昂城下决绝地转身离去,从此不再回头的Noldor。
      周围的族人在窃窃私语,他们说,这是Itarill的孩子。
      Itarill。他哑然失笑。他兄长唯一的孙女在他的记忆里还是个小小的姑娘,还不及大人们的膝盖高,披散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光着小脚丫在天鹅港银子一般的沙滩上奔跑。

      然后当欧罗米的号角响彻维林诺的天空,他便知道,这趟迟到了六百年的跨海之旅,他终于还是逃不掉。

      Teleri的水手们将船停靠在Falas的海岸,然后拒绝再前进一步。
      ——我们的公主永远在天鹅港等待您回家,殿下。望您珍重。
      他们站在船舷上向他道别,承诺在他凯旋归来之前会一直在这片已被战火伤毁的海港等他。他深知从这条海岸线开始,他便要背负Noldor君王的命运;而对着妻子的族人——与Noldor永远隔着一片血海的Teleri,他唯有报以沉默之礼。

      同行的是金色的梵雅大军,他与他们有着相同的发色、共享一半的血脉,却燃烧着迥然相异的灵魂。

      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遇到的亲人,是他最小的女儿。彼时西方大军为西瑞安大河所阻,而她凛然勒马出现在岸边。大河在她的身后奔腾,挟带水气的劲风翻卷着她那仿佛网罗了金银双圣树之光的长发。
      ——跟我来。
      她的昆雅语已被打上太多属于这片土地的烙印,但当她拨转马头纵马奔驰之时,望着她的背影,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至少在取名这件事上,他的妻子要比他睿智太多。

      他们就这样溯着西瑞安大河而上,穿过昔日多瑞亚斯王国西境的森林,直抵多索尼安群山的脚下。河水自两山之间冲出一条峡口,曼威的苍鹰们在此地上空盘旋。
      ——穿过这道峡口对面的沼泽,就是战场。Atar。
      他高傲的女儿在他的身侧单膝跪下。
      ——除此之外,原谅我什么都不会对您说。

      于是他便什么也没有问。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从来自西瑞安河口的伊甸人那里听说了希斯隆,迷雾之地,知道了那里的冬季多雨而绵长;同样来自那里的Sindar告诉了他神秘的多瑞亚斯和它最美的女儿的传说;一些Noldor的遗民与他的女儿一样选择沉默,但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毁于烈火的家园——那城墙如提利昂一样洁白,高耸的白塔直插云霄,银蓝两色的王旗曾在城头高高飘扬;另有一些人谈起七彩烈焰的旗帜,说它横扫过整片贝尔兰,令安格班的黑暗势力胆寒,却也令血脉相连的同胞心寒。
      还有一些未知,他不开口询问,便没有任何人透露只言片语。尽管问或者不问,也并无多大分别。
      比如纳罗格河畔的那一片焦土,又比如西瑞安岛上的那一座孤坟。

      这场战争打了整整六十年。——并不算太长,不过是那段饱含血与火的岁月的十分之一。最后梵拉们的旗帜终于飘扬在安格班黑色的大门之外,曼威的传令官埃昂威敲响黑门挑战,欧罗米跨着他的Nahar从齐整的阵列之间疾驰而过,在马背上吹响他的Valaróma,声音嘹亮一如东升旭日放出万丈光芒。
      ——先王Fingolfin也曾这样单人单骑穿过安德加兰荒芜的大地,彼时他的身影便如同眼前这位梵拉亲临。
      这句辛达语的呢喃穿透战场的喧嚣飘至他的耳畔,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讲述属于谁的故事。——Fingolfin是个过于陌生的名字,只有那孑然而铿锵的发音令他隐约地联想起某个过于熟悉的人。
      所幸那个声音继续了下去。
      ——当他敲响安格班的黑门,连黑魁首都震慑于Ringil的寒光。那柄利剑曾七次砍中那位堕落的大能者,每一次都留下永世不灭的伤。

      于是他惨然地微笑了。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悲凉填满了他的胸膛。
      那是他在这广袤的Arda世界之中唯一的至亲兄弟,Nolofinw, Aracáno,智者和领袖,Noldor的王。
      ——后来呢?
      他忍不住出声询问,尽管他早已习惯了在这片中土大地之上从不发问。

      ——后来的故事不为任何歌谣所传唱。
      一位银发的辛达跃马而出,在马背上向他躬身。他的双眼没有沐浴过双圣树的光辉,却与生长于此的所有埃尔达人同样的坚定与清亮。
      ——是的,那是因为我们的悲伤太深。

      最后他回到了Falas港,Teleri的白船与水手们依约在那里等他。在那之前他曾远远地望见过Ereinion,继承了他的血脉的孩子,却有着一头如他兄长一样的、漆黑如鸦羽的长发。两位Noldor High King的队伍在遥遥相望的距离中走向了相反的方向。那孩子迎向了日出,而他走向了日落。
      那孩子没有回头,他也没有。
      因为他知道直至Arda的终结,他也绝不会再站在这一岸的大地上。

      尾声

      那是他第一次从遥远的海上眺望天鹅港。起先只是海平线最边缘的一线莹白,接着便慢慢地延展开来,变幻出桅帆与灯塔的形状,直到与背后高耸的白色山崖融为一体,优美空灵的海精灵之歌便开始回响在耳畔。
      船上的水手们也唱起歌来遥相应和,洁白的海鸟从水面掠起,一切有生之灵已为维林诺的住民传达了胜利的消息。即使不依靠埃尔达天生的锐利目光,他也知道他登岸时最先看到的,必定会是妻子灿如星辰的银色长发。

      但他错了。
      ——Atar,我回来了。
      Anar的光辉在那与他一模一样的金发间流淌。
      ——还有,欢迎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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