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da短歌集》苻蓠

12、【之十二】Difference

　　她熄灭了床头的灯火准备入睡时，急切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无星无月的天幕之下，曾有诸神荣光笼罩的维利玛城沉睡于黑暗与死寂，连百鸟也不再光临，她一时想不起还有什么客人会选择此刻到访。但迟疑了片刻之后，她还是重新点亮了灯，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全身都裹在深蓝色的斗篷里，但即使厚重的料子也掩不住一头金发的光芒。在来访者摘下兜帽之前，她已经轻易辨认出了自己自幼的密友。“Elenwe！你怎么来了？现在到处都那么乱……”她看向友人的身后，那里唯有黑暗，毫无声息，“而且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Amarie！你还住在这里真是太好了……”Elenwe湖蓝色的眼睛中闪现出一丝晶亮的神采，她紧紧地拥抱了同样有着一头金发的密友，“我只能来找你，整个提利昂城已被卷入混乱的漩涡，我预感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你先进来。”
　　她侧身为Elenwe让开了门口，然后接过了她脱下的斗篷。泥水和枯败的草叶沾污了远来者的裙摆，从提利昂到维利玛，即使在维林诺光明洋溢的时代，快马加鞭也要一整天以上的时间；如今在黑暗之中不仅耗时会成倍增加，而且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这几乎完全不像她记忆中的Elenwe会采取的鲁莽行动——她从来都那么安静乖巧，就像Lorien的花园中一株摇曳的、透出柔美微光的铃兰。

　　“我也听闻了图娜山顶的辩论。”她为朋友倒了一杯热茶，希望能多少抚平她的焦虑，“虽然并不详细知道每一派各自的主张，但Curufinwe与他的儿子们所发下的疯狂誓言，无疑会招致毁灭——Itarille呢？”
　　“她在家里，我没法带着她跑那么远……”Elenwe把杯子捧在手心，将额头贴在杯壁上呆了一会儿，水的温度让她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而湖蓝色的双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光，“Amarie，你会怎么办？假如你所爱之人也将离你远去，或许直至Arda的终结也不能归还？”
　　“这真是个可怕的问题，Elenwe。”她走到朋友的身侧坐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令你觉得Turukano殿下会弃你于不顾？”
　　“他当然不会，但他更不会舍弃他的父兄。——他们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蒙福之地，去往遥远的东方，我们的祖先觉醒的那块土地。”
　　Amarie略略地皱起眉。“我并不认为Nolofinwe殿下会做出如此有悖于他的名字的决定。”她说，“Arafinwe殿下显然也不会附和这种提议。如果Curufinwe家族要追赶那黑暗的魔君直至世界尽头，就让他们去吧。”
　　Elenwe摇了摇头，她的语气变得轻柔而悲伤。“他们会一起去的，这全然无关智慧的多寡。——就像我也知道这并非明智之举，但若他如此决定，我便会带着Itarille跟随他，无论去往何处。”她像是在犹豫什么一样几次看向Amarie的眼睛，却又几次都迅速地避开目光相接，最后她说，“如果可以，你最好也和我一起去往提利昂。”
　　“我已知道你想要告诉我什么，Elenwe。” 她的朋友回望她的双眼并沉默了数秒，这才低声回答道，“……但我从不像你那么坚定和勇敢。即使你告诉我Arafinwe家族的长子，同样有智者之名的Findarato也会踏上这条不归之路，我也无法做出如你一样的选择。——所以我不会去见他。”

　　灯火在此刻暗了下去，在更换蜡烛并重新点燃之前，梵雅族金色的长发成为了黑暗之中仅有的光源。等到烛火渐渐升起，变成温暖的明黄，Elenwe站起身来。
　　“你确实与我不同，因为你总是将每一件事都看得清晰透彻，不会被芜杂的事物扰乱脚步。”她说，“但我心底深处还是觉得，我们是相似的。”
　　Amarie对她回报以微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愿Elbereth的星光引导所有分别的人们再次重逢。”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她们又交换了一个浅浅的拥抱，就好像在她们还是少女的时代，从开满鲜花的原野踏青归来时，在各自回家的岔路口告别时那样。
　　——尽管，这便是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