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恋人》狼木

6、逆光

　　“妈妈，妈妈。”小卡手里还攥着积木看着躺在床上的陈曦。
　　“小卡，怎么了？”陈曦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妈妈抱着你睡觉哦”
　　弟媳要生孩子，前几天搬过来住，这家里一堆子人还有个临产的孕妇，小卡只能自己带，陈曦就带小卡住回陈扬原来的屋子。陈扬当时走的时候，虽然两个人没有结婚，但是因为自己怀了孕，所以妈妈他们去和陈扬他们一家争执的结果就是陈曦要剩下这个陈家唯一的孙子，条件就是这套陈扬付了首付的房子。陈曦草草的装修了，因为离公司很近，所以有时候就在这边住了。
　　昨晚刚熬夜弄完吴峰的稿子。这一大早起来竟然来例假了。腰疼的睡睡醒醒，小卡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小卡，是不是饿了？”小卡在被子里蹭了蹭去，拿积木给妈妈看。
　　“妈妈，我想吃披萨。”陈曦看看手机都已经两点多了。家里应该也没什么吃的了，这会儿自己也实在是懒得动了。就打电话订了餐。
　　“小卡，玩积木呢？这是什么颜色呢？”
　　“蓝色”小卡嘟着嘴，不搭理陈曦，又自己出去了。
　　肚里绞疼，胃里又空，蜷着身子把被子都攥着手里。

　　刘舜出差回来，跟晴子嘟嘟啷啷了半天，心里烦的要命，这丫头非要去搞什么郊游，这一天一堆子事。
　　车刚开进小区，找了半天才看见一车位，刚准备倒车进去，突然冲过来一小孩，刘舜吓得赶紧刹住车。下车看，那孩子坐在地上，也不哭。睁着个大眼睛看着自己。正是小卡。
　　“小卡？”刘舜抱起孩子，四处看看也没有陈曦的影子，拿起电话给陈曦打电话，半天也没人接。停好车后抱着小卡就上楼了。这个小区的房子都是单位的。陈扬的房子在自己对面楼上。去年买的房子一直没住，前几天刚回来，就顺便住在这边了。这陈曦什么时候搬过来住的，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对面的窗帘一直都是拉上的，这里面哪是有住人的样子。
　　“小卡，妈妈呢？”刘舜看着小卡的眼睛，就想起了陈扬，怎么会这么像呢？
　　“妈妈，在睡觉。”小家伙抱着刘舜的头。刘舜将小卡抱的更紧了。向楼上走去。心里嘀咕着，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以前连懒觉都不睡的人，这大白天的不上班的。
　　到了门口，才发现门竟然都没关，屋子里没开灯，客厅空空的只有一个沙发，旁边散着小卡的积木。卧室的们半掩着。空气里都是一股潮味。刘舜从门缝看陈曦还在床上躺着，就关上了门，拉开所有的窗帘，打开窗，虽说是下午已经没了太阳，但透着光还是能看到屋里的潮湿慢慢散发出去。
　　收拾好地上的积木。刘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抽完一支烟，看着一旁的小卡。
　　“饿不饿？”
　　“饿。”
　　“走，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陈曦一觉醒来，找不到小卡，推开门就看见小卡站在客厅中间，旁边有个人蹲坐着。把一件格子马甲往小卡身上套，小卡的手攥着里面的衣袖，但还是塞了半天也没伸进袖子里。小孩子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旁边的人嘴里叼着烟，干脆把衣服脱下来，重新穿。
　　窗外的余光射进屋子里。陈曦在一旁看到到便是阳光中陈扬的样子，她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这是她做梦都没有过的场面。
　　“愣着干嘛？赶紧穿衣服，出去吃饭了。”刘舜终于给小卡穿好衣服，抱他起来，却看见站在卧室门口的陈曦。穿着睡衣，散着头发，一脸的泪水。
　　“我叫了披萨，刚打电话说马上到了。”
　　“吃什么披萨，你就不能给孩子做点饭吃呀？”刘舜灭了手里的烟，冲着陈曦喊。
　　“我这不是忙吗。家里没什么东西了”
　　“知道自己忙，带不了就别生孩子。”刘舜没好气的说，连陈曦都懒得看一眼。
　　“刘舜，你说什么呢你？”陈曦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脾气。从刘舜手里抢下孩子，就把他往外推。“你给我出去，我用不着你可怜。”
　　“陈曦，你这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呀？别自己认为对了的事就干。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刘舜将小卡放到门外，拉陈曦进屋子里吵了起来。
　　“我什么样子了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是你留下我一个人走的，陈扬出事我求你帮忙，你说我活该。我什么样子要你管呀？”
　　“行，那咱好好说说，毕业的时候，你要读研，我不去工作怎么养你，你说不想异地恋，我这不成全你，让你自己去爱。我哪知道让你跑去柬埔寨的，你当时一个人怀着孩子，陈扬又不在了。他们家又不要你。你还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你怪我？”
　　陈曦一把推开拉着自己的刘舜。
　　“是，我活该，我自作自受，行了吧。我自己的生活我能过好。”
　　“你过好，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样子？我都懒得可怜你，孩子一天都没吃饭了吧？这屋子有什么？连做饭的东西都没有。你让一个小孩子自己出门。这万一撞车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陈曦赶紧出去，看见小卡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顿时没有一点力气了。每次看到小卡一个人的样子，就会想起陈扬一个人躺在病房的样子。
　　“陈曦，你听我一次好不好。”刘舜看着陈曦现在的样子心里也很是难受。刚才的话并不是他的心里话。他当时认识陈曦的时候。陈曦真的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每天都是笑脸，脑子里总有说不完的笑话，无论他多么发火，陈曦总能从脑海里变出各种各样的笑话来逗他笑。
　　但是现在的陈曦却让他心里泛酸，他从没有这么心疼一个人。从一进门，看见陈曦蜷着身子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他不能再轻易的放开陈曦了。
　　“妈妈，叔叔说带我去吃红烧鱼。”小卡看见妈妈出来就把拖鞋拿过来。
　　“小卡，叔叔带你出去吃东西哦。”刘舜抱起小卡。问旁边的陈曦，“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我也不饿。”
　　“行，知道了。”
　　听着下楼声，陈曦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去洗漱自己。镜子里的自己，深深的眼袋，头发没洗，散乱在头上，睡裙后面血迹斑斑。这个样子的自己……难怪他会看不起。
　　洗完澡又躺在床上看昨晚修的稿子，吴教授的稿子算是基本搞定了，打电话让罗莉赶紧去把后面的预算做了，报上去。罗莉知道自己的烂摊子总算是搞定了，电话里一个劲的陈姐陈姐的叫着。陈曦问她今天开会主任有什么事吗？她说最新的一个翻译书的案子，主任还没敲定谁来做呢？陈曦让她把案子发过来。
　　做翻译书陈曦有经验，虽然风险大，但是利润高。吴峰这边已经差不多了。要能再接下这个翻译书的案子就更好了。
　　结果一看居然是一本西班牙小说。作家是一个推理小说专家。看来很有势头，可一时去哪里找西班牙语的专业翻译，陈曦翻着通讯录，也没找到一个懂西班牙语的翻译。
　　刘舜带着小卡进来的时候，看见陈曦倒在被子里，小卡拿着一盒披萨准备叫妈妈。被刘舜制止了。刘舜给陈曦盖好被子，关上门。
　　听到关门声，陈曦醒了。一会又听见门外的动静。
　　“小卡，把这个暖水袋给妈妈放被子里。”
　　“哦”小卡进门，把一个暖热的热水袋放到陈曦的被子里，又溜溜的出去了。
　　刘舜还在外面，也不知道他和小卡两个人在干什么。陈曦摸着热水袋突然就想起大学的时候。每次痛经的时候，刘舜都会讲手放到陈曦的小肚子上，在耳边说着“哥哥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各种便宜占尽。就是这么痞子的刘舜让陈曦念念不忘了很长时间，直到陈扬的出现。
　　陈曦知道自己不是圣人，无法做到为了爱而一直等待。她脆弱的时候，哭的最累的时候陈扬出现了。当时每次听到孙燕姿的《逆光》陈曦都会觉得这是自己的一道光，“有一束光，像是逆光。”
　　逆光总是让人看不清自己的面目，等到昏暗降临，那个真实的自己却还是痛，扯着皮。连着筋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