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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世事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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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百年起我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师傅对我一直很好。我这一历劫,似乎要把所有委屈尝遍,我知是这是历劫该有的样子,想不它放在心上,它偏偏往我心上去。
我打起精神来,被人拖了出去。我和那个孩子还是没被卖出去,他装聋作哑不理买家,我是难受的脸色惨白,比昨日那副病相还严重,夜里发了高烧。
倒在冰冷的地上,迷糊中听见有人说话,我的眼皮沉重的阖上,然后被人抬了出去。
我想,我可能要死了。
忽地,想起那个孩子说过的话,我要的自由,天下不给就罢了,那我就来强取。
那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又有什么值得我去强取?我身上乏力,被人扔在荒山野岭。
我历经艰辛不肯放弃,不过是为了在师傅面前许下的承诺,我可以活的好好的。
我要是真的死了,师傅要是最后一眼瞧见的是你,我便此生不留遗憾。
我无力的闭上眼,直到一双青边流云靴子踏着落叶,步步走到我身前,将尚剩一口气的我抱起,两指往我口里投入玉色药丸。
要是我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男子,定会惊怔住,那多事的仙君大人跑来救了我。
一股清凉在身体里散开,我嗅到一股冷梅香味萦绕在鼻尖,清清浅浅。
我的人生再次戏剧化的转变,被人弃在荒山野岭,再次醒过来遇到了一直寻而不得的表哥姬九歌,住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
据表哥说,我是被人扔在了一座小亭里,心里莫名一跳,约莫是草地才对。然后他在游玩途中遇到大雨,进入小亭躲雨就多瞧了我几眼,被我脖子上的信物吸引住,才知道我是他小姑姑生下的孩子。
他含笑端着药走上前:“表妹,喝药。”
我盯着他手中瓷碗好一会儿,皱眉道:“能不能不喝?”
他摇了摇头,把药放在我唇边,我只好愣愣张开,眼睛睁大大的把大半碗药喝完。他伸手擦干净我唇边的药渍,取过桌边的蜜枣给我喂下。
我怔住了,抬起头定定的望着眼前俊朗的青年,也许这段时间的苦吃多了,突然来的甜是珍贵至极。
我鼻头酸了酸,表哥他对我好,我心里是感动的,现在我是寄人篱下的孤女。
眼圈红了一片,看着我要哭不哭的样子,表哥隔着被窝抱住我,道:“傻妹妹,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我张了张嘴巴,压低着微哑声音:“是,表哥,那你一定要一直对我好。”
他微微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他这一笑映着烛火,仿若春风拂面,眸中流光溢彩,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我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眨眨眼睛笑道:“表姐呢?”
他身子一僵,闭上眼睛,道:“她睡了很久了,一直不再起来过。她见到你,也会如同我一样喜欢你,照顾好你,甚至比我更好。她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
我怔怔的望着他。
我靠近他的耳边轻叹:“她肯定对你很好。”
他的身子一颤,半响,扯出一个笑来,他说:“对于我来说,她永远是最好的姐姐。”
在此处安稳的过了好几个月,表哥是现任□□丞相最为看重的门生,无忧无虑的我来回在走廊打着转转,踩着影子前行,踩着认真了就撞到一个人。
我揉揉头讶道:“唔,是你呀!”
他身后跟着的侍从训斥道:“那里来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他抬起扇子狠狠敲在侍从头顶:“骂我家妹妹没得规矩,你才没得规矩。”
那侍从不好意思的抱拳行礼,支支吾吾道:“是小人新入府不懂规矩冒犯了小姐,小人向小姐赔罪。”
我抬手从表哥手中取走扇子,也敲在那侍从头上:“我也来敲醒你,我可是一直很懂事。”
表哥一阵错愕,随后看着我们俩轻轻勾起唇角,慢悠悠道:“妹妹确实很懂事。”
我接着他的话道:“看在我如此懂事的面上,能不能带我去看西域使团的表演。”
他了然道:“妹妹还是贪玩的性子。”
我严肃道:“表哥你需要适当放松,现在面前是大好机会。”
他和我对视一会儿,眼里浮现一丝笑意:“我的确是累了,等我休息一会带你去,我家懂事的妹妹。”
我想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多好,瞧着扑过来的小巧玲珑的西域灵兽,它碧幽色的瞳孔,闪着残忍血腥的光,猛地向我们扑来,迅疾似闪电,它的爪子是有剧毒,一旦被抓伤,不出半日就得无药可救,中毒而死。
我想也没想,扑到表哥的胸前,给了表哥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那小兽的爪子抓破我的肌肤,我的唇疼的颤抖,表哥身边的人也挥刀斩杀了小兽,小兽呜咽一声,落地在地上滚了几滚,彻底没了声息。
他抱着我,眼睛幽深的不见底:“西域灵兽松尾鼠的爪子有剧毒,无药可救。”
我安然的点头,我在人间跟着师傅游历,也长了不少见识,我自是知晓。一个是历劫的小仙,历劫失败顶多受些小罚。一个是只有一生的凡人,死了就再次轮回。
他抱着我呆了半响,才缓缓对我说:“对不起。”
我微微垂眼,疑惑的盯住他,他在难过今日带我来看表演,才发生这次生离死别,害我早早归天。
我张了张口,颇为无力道:“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是一个好哥哥。”
他的身子莫名一僵,手指蒙住我几乎强撑开的眼。
突然想要睡觉,缓缓的闭上眼,光明在眼前渐渐逝去,他的样子也消失不见,我最后还是历劫失败。
元神化作一团亮光,漂浮在半空中。
我瞧见那在我面前笑容温暖的青年,杀弑果断,身边的侍从尖刀垂落滴滴鲜血。
他拿出圣旨,大声宣道:“西域异族,早有叛乱之心,借交流之际暗杀我朝重臣。罪无可赦。”
他瞧了一眼脸色灰白的我,失去气息倒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叹了一口气:“把她厚葬了吧。”
师傅出现在我的身边,他的掌心把我化成的亮光一收,我们出现在常住的一所小宅院里。
心一下沉到底,我迅速的判断一下,总觉得有些事情不简单。
我抬起头,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师傅,告诉我真相。”
师傅眉间一蹙,勾起长长的眼尾望向我:“真相还是让你自己看清楚的好,夜晚你可入那人的梦里,自己寻找答案。”
我来未来得及回话,就被师傅强自送到屋里,中了定身咒躺在榻上。
师傅好像在生气,隐隐约约觉得师傅的态度不对劲。
我近些日子的确也累了,躺在榻上好好的缓了口气,又急切的想要找到答案,睁着眼等到黑夜来临。
我猫着腰轻轻打开门,生怕惊扰到隔壁休息的师傅。我刚要踏出大门走向外面,正欲使个遁行之术。
“璃儿。”沉甸甸的一声呼唤,我一惊,慌乱的转过身子。
“师傅,你还醒着。”我心中一怯,做贼心虚般绷紧了心弦。
“是非已过,你到底还在记挂着谁?”他捏了捏皱紧的眉心,声音不高不低。
我突然有些惶惑,缩了缩脚尖:“师傅,我想知道历劫的前因后果,没有记挂着谁。”
我喃喃道:“我知道这一切可能是骗局。”
师傅上前拉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腕上系上一串银铃,我摇了下,竟然没有悦耳的铃声响起。
师傅系好了银铃,温和地低垂着眉眼,专注的看着我的手腕。他抬起头笑了笑:“对不起,璃儿。这些日子苦了你,这串银铃当你用灵力注入,就会响起只有我听的到的铃声。我就可以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
我愣了愣,心中窒息的感动,不知如何回答。我应了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使了个遁行之术到了姬九歌的府邸,重重幕帘后一个俊朗风雅的青年皱着眉,额头溢出汗水,睡的一点也不安稳,似乎被噩梦惊扰。
梦中画面开始展现。
黄衣的丽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却是无声的,看着梳妆镜美丽妖娆的女子。
一个少年抬步轻轻踏入,噙着真诚喜悦的笑容:“阿姐,父亲接我们到都城,他得到王上的赏识,已在都城任职。”
女子笑了,纯洁美丽的引人目不转睛的欣赏,少年戏谑道:“阿姐到了都城肯定被数不尽的才子追逐。”
“九歌,姐姐要是嫁人了,恐怕你就没有借口不娶妻了。”女子捏了捏少年挺直的鼻尖。
画面一转,少年和少女随着众人被驱逐出城,在走之前远远眺望,那里不久他们的父亲即将斩首。
少女承欢在一个官员身下,娇媚唤道:“记得帮我的弟弟。”
门外的少年紧握成拳,鲜血从指缝间留下。
少年回到京里,一步步展现才华,不惜改了父姓,随了丞相的姓,成了丞相的得意门生。等他再次回到昔日发配的旧地,他只接回了姐姐的白骨。姐姐骨子里是骄傲的,但她的执念完成,就无怨无求的离开了人世。
画面再一转,初遇我的小亭子,外面雨纷纷打湿了他的长袍,那迷雾笼罩的仙君出现在他面前,抬手饮酒,缓缓道:“十月初七,西域使团,带上这孩子可替你一命,尽量让她心甘情愿,只要对她好即可。”
然后的一切我历历在目,我亲身经历的疼。他自此得到皇帝的赏识,顺便免了一劫,平步青云后掌权去了谋害他家的人。而我却是被蒙了眼的替死鬼。
那仙君真是好算计,我这劫成了他编导的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