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火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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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凝出了妖洞，决心要把落下的那几遍剑法加倍补上，便转身准备从狐口处出城，寻个宽敞的空地好认真练剑。谁知刚走到狐尾岔口处便见到一张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孔，定睛一看，正是刚刚分别不久的同路人解言。解言此时与分别之时大为不同，衣袍上有多处破损血痕，鬓发也有些散乱，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过既已分别，看样子他又已经脱险，华凝便没想着与此人还有什么瓜葛，只随意扫了一眼就脚不停步继续向城门方向走去。
可惜解言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华道友，请留步！”解言语意颇急，声音也带着些嘶哑，“我那师弟被一道人抓去炼邪散，如今城中说得上话的只有道友一人，还请道友助我救救师弟！”
华凝转身看了看解言身上的污损，见那痕迹虽手法拙劣却不掩强势劲道，正是一力破十会的典范，便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那人道行远高于你，我还不如你，去了也没是死。”
“多一人多一分力！”解言闻言一愣，立即想到华凝是剑修，对这等利器造成的伤口十分敏感。他暗自懊恼思虑不够周全，同时不忘马上出言圆谎，“华道友莫怕，打伤我的是那道人的师傅，现下他已走了。那道人只比我强一线，若道友此番愿助我一臂之力，合我二人之力定能拿下此邪恶魔修！”
华凝皱了皱眉头，想想若那魔修只比解言强上一线，有解言打头阵，自己在旁边助助阵顺便磨练磨练剑法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何况对阵中练剑效果远比平地要好……于是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解言的邀请。
解言面露喜色，带着华凝走上了第七条狐尾。
第七条狐尾是闭关之处，其中有供修行的静室，也有专供制器炼丹的炎堂。静室的正规作用是静修反思，不过到了不修心的妖修这里，其反思之功用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相比只供个人静修反思的静室来说，炎堂不仅面积大，结构也要复杂许多。此处每间炎堂都设有一自带火种的廉价炼炉，这种炼炉药器两用，由于是公用，且并不是所有修者都有那个好心帮下一位使用者清洗炼炉，因此使用前必须用水室提供的涤垢泉清洗一番，然后置于阴凉之处自然阴干。这道工序大部分人都会小心对待，要知道炼炉里残存的材料渣滓往往五花八门，随便掺进一点都能将几天甚至几月的苦功化作一团报废的青烟。
元妖界虽是妖界，对那取活物炼制的行为也是忌惮得很。寻常修者如不走向仙修心之途，在不在乎因果孽债、要死还是要活自是全凭自己做主。然而这偌大的一界却不得不顾忌天道伦常，公然支持炼人邪道必会影响一界的气运。需知，修外者以资源培养几身，那资源却是天道拿造化福祉一点点养出来的，若整整一界都逆天而行，造化福祉必会渐渐散失，到时灵气枯竭异宝匿迹，这个损失可不是什么随便人能担得起的。
是以诸方世界对以活人为引的炼制之法从来不吝打压，只有那些靠煞气养活的魔界之流才会反其道而行之。妖界和外修者同样炼化的是天地灵气，与使用阴煞之力的魔界修罗界鬼煞界不属同一体系。想用正性的灵气就要走符合天道的路，正灵的世界便要有正灵的规矩，违规者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修内者开启本源以本心合天道，走的却又是另一条路了。管你有没有灵气枯竭，管你是不是阴煞漫天，修内者的一切皆来源于自己，外界如何基本与他们无关。
据说万物的本源原本都是符合天道的，返本归元本身就是一个同化于道的过程，所以本心通透不染尘垢的真仙才能万般神通千种逍遥。
道当然是不会为难道的。
所以，为了成为一个合道的世界，元妖界对各地炎堂都有严格的规定，那就是绝对禁止大炼活人。
解言其实就是明摆着欺华凝初来乍到不知道炎堂的规矩。若华凝明了规矩便会知道此事只要交给青平妖城的管事处理就好，和她一个路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更加不会上当受骗。
可惜华凝是个新手，新手在元妖界这种地方那就是被骗的命，而且会骗人的可不只是妖修，还有那些与非人修者暗中勾结沆瀣一气的堕落人修。解言一开始就看准了这姑娘年幼可欺，他师傅百炼道人也不是什么善人，骗个把人那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的。
两人兜兜转转弯弯绕绕绕进了七尾深处，径直来到了百炼道人所在的炎堂门口。
解言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却听炎堂里发出轰的一声，一道灿红的裂痕将整个炎堂一分为二。一名黑衣女子踏剑破墙而出，被她撞上的岩块四下崩裂，残渣稀里哗啦滚了一地。华凝顿时警觉，将北冥握在手里，大退三步远离了事故之源。
解言的反应也很快，裂痕出现的时候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铃铛，掐了几个手诀，铃铛便叮叮当当悬在了头顶。铃铛大约有什么防御的作用，碎石飞溅之时愣是没伤到解言分毫。
“哈哈哈！”黑衣女子大笑着升上高空，“我当你诓我前来是为何事，原来是要拿我炼那剑气符？在青平妖城炼剑气符，百炼老儿，你真真是老糊涂了，那玉泉子的话也是能信的？你愿意信你便信吧，我可不奉陪了。赵晴霄告辞！”
言罢脚下飞剑一个飞旋升空，女子很快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炎堂中传出一声怒吼，一须发皆白的老人拄拐追出。华凝留意到他走路时腿脚不甚利落，看来这百炼竟是个真正离不开拐杖的瘸子。她隐约猜到这个白练就是拿人炼剑气符的魔修，不过……解言不是说他师弟被抓去炼的是邪散？
剑气符和邪散是一个路子的东西吗？
小姑娘有点疑惑，但也没想太多。
解言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我引他注意，你来攻击。”
华凝一惊，疑惑地看了看他，就见他冲自己笑了笑，踏着一种奇怪的步法向瘸腿老人冲去。他的姿势甚为潇洒，步伐也带着点一往无前的味道，对无知少女来说可谓魅力十足。
华凝不由瞳孔一缩——就从那个微笑开始，她在解言身上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恶意。
恶意到底是什么，华凝自己也说不清。她只隐约知道那是攻击的前兆，感受到了便要防备。但是或许是解言太会掩饰，等华凝感受到了那点的恶意，现实却已经没时间给她反应了。
解言踏过的位置忽然燃起几道火焰，一个围绕华凝形成的阵势被成功启动。
华凝发现自己似是被定住了，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她已经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景色，视线所及皆是火红一片。但是这还不算什么，更糟的是周围的温度正以极其可怕的速度节节攀升。
“师傅，阵法成了！”解言的声音听起来像隔了几百米远。
“把这些丢进去。”老人的声音有点底气不足，威严却半点不减。
“是。”解言恭恭敬敬应了一声，然后华凝身边便多出了好几个昏迷不醒的人形。可惜她根本没法好好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火烧火燎烤得她眼中干涩，只能眯着看到眼前的一小点。
华凝眨了眨眼，尚来不及庆幸这定身之法没有连眼皮一起定住，就听极近极近的噗的一声，一朵小火苗蓦地在眼前燃了起来。
这火苗形状甚为独特，只有细细长长的一线，出现后扎在空中扭来扭曲，看起来十分喜庆。华凝却一点也不觉得欢喜，因为这东西蕴含的恶意抵得过一百只红脸鬼和一千个解言的合体。
小火苗扭动几下，忽然斜斜朝华凝脸上扑了过来。华凝只看到那条火线在眼中迅速放大，然后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痛。灼痛之余，她很快发现火焰中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正扭动着一点点挤开皮肤钻入体内。其中大部分化为滚烫的热流烧进骨血，小部分则继续向前，正目标明确地往华凝的脑子里钻。
心知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华凝奋力反抗，但一来她身体受阵法锢，连小手指都动不了；二来她入道时间尚短，萧冥悠也没教过她应对此种状况的方法，她也是无法可想。小姑娘一时急切，只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大喊“出去”，至于是否有用……她可没时间想这么多。
华凝的默念似乎确实起了一点点作用，那些往脑中钻的火苗速度稍有减缓，可惜也只是拖延了片刻而已。少顷便感到脑中一阵热辣辣的灼痛，华凝明白最终还是被那玩意儿得了逞。
不等她缓过劲儿来，附近又是噗噗噗数声。即使看不到四周，光听这要命的声音华凝也知道随着噗声出现的必然是方才那线火苗的同类。
这可如何是好？小姑娘不由害怕了。
她这一害怕，脑中便自动浮现出萧冥悠的身影。
要是师傅在就好了。这么想着，华凝颈间一凉，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小火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