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泪》茉遥

31、萧缜番外（下）

　　另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就是蕙心居然追到了营地，他望着风尘仆仆的蕙心，第一次生出了怜惜。营里的士兵纷纷起哄，蕙心羞得面红耳赤，他自嘲一笑，还怀疑什么呢？即便性格比从前懦弱些，但她对你的心意数年如一日，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给秦漫寄去了一封休书，决定娶蕙心为妻。

　　他选择在家乡荀川举办婚礼，一来是想告诉爹娘大仇得报，二来是想向爹娘证明，兜兜转转这许多年，他还是找回了最爱的姑娘。即便，这个“最爱”要加上一个过去时，但他选择忽略不计。

　　秦漫出现在他的婚礼上是始料未及的，他知道，阿漫必定是知道了真相，思及此，他就淡定了。终归是要了结的，晚一日不如早一日。

　　阿漫一如他想象中的愤怒，甚至对他拔剑相向，但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恐惧，因为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就如同看到了她内心的挣扎，他知道，她下不了手。

　　她询问他陷害秦霍的原因，他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可当她触类旁通地将他娶她的原因归结为他复仇的手段之一时，他竟然有些愤怒，可他愤怒什么呢？是他亲自将她引入这个局，她不理解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他搂着蕙心，将她的真心踩在脚下，说着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大的谎言。

　　然后，她绝望了，她再也无法维持笑容，他的心中也是翻江倒海的痛，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将这种痛进行到底。

　　他想过她恨他时会怎样，但他从未想过她不爱他时又是怎样。当她真的挥舞着长剑刺向他的胸膛时，心中的痛远胜于□□的痛，他有些后悔了，他绝对相信，那一刻，秦漫真的会杀了他。

　　在阿漫身体倒下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究竟铸成了一个怎样的错。

　　秦漫的心中筑起一道坚冰，他想挽回，却又不知如何化解，他怕若是连这道坚冰都没了，阿漫会真的离他而去、

　　好在上天给了他们一个修复的契机，阿漫怀孕了，他喜忧参半，若她腹中孩儿是他的骨血，无疑是他们冰释前嫌的最佳契机，可若不是呢？他不敢想象，一直以来，他都坚信阿漫是爱他的，可从她对他动了杀念的那一刻起，他再也不敢如此坚信不疑了。阿漫都说过那一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此外，秦霍的心腹大将对阿漫心仪已久之事他也有所耳闻，说不介意是假的，所以他才会在处置秦霍时连带着对他毫不留情。

　　孩子可能是他的吗？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半年后，他所有的期盼都破灭了，十月怀胎，他与秦漫成婚还不足九月，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愤怒，不可置信，被欺骗等情绪一瞬间席卷了他，他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她，他不相信她居然会背叛他。可当他看到她眼中的厌恶和冷漠时，他沸腾的怒气被一盆凉水当头灌下，透心凉。是了，他早已没有立场来质问她，一切都是他种下的因，势必自食恶果。

　　他渐渐回避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他想，不就是一个被他抛弃的，不守妇道的女人吗？他有什么好在意的，他该在意的，并且只能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蕙心一人。

　　渐渐地，他也觉得自己真正放下了，但他与蕙心膝下无子，他的心中还是难掩失落。直到在花园中遇见四年未见的她，以及那个白白嫩嫩的孩子，他知道，他没有忘，并且刻骨铭心。

　　她脸上的冷漠和忽视彻彻底底地刺伤了他，她甚至连厌恶都没了，直接把他当成了陌生人。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最痛的不是不爱，也不是恨，而是连恨都没了，就此形同陌路。

　　他心中生出几个阴暗的念头，他无法忍受阿漫的忽视，哪怕只有恨也好，至少他在她心中还占据着一席之地，也好过轻若尘埃，一拂即逝。

　　所以，当蕙心放出那些流言时，他没有阻止，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从前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哪怕她是为了别人的孩子来求他，他也愿意忍受。

　　秦漫果然不能再无视他，当她真的为了无忧来找他时，他心中生出一种卑劣到自虐的快感，他就知道她做不到真正地不顾一切，至少为了孩子，她愿意同他交流。

　　可当那些流言夺去那孩子的性命时，他才发现，他又错了，就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一己私利，让无辜之人不幸惨死，还剥夺了阿漫最后生存下去的动力。

　　这下，他彻底将他们逼上了绝路。

　　他到底做了多少错事，又该如何弥补？他绝望地发现，即便他以死谢罪，那根深蒂固的裂痕也永远都无法修复。

　　他想，如果当初他放手了，经年之后，等到秦漫释怀了，或许还能对他微微一笑。可是他舍不得，他无法想象没有秦漫的日子，即便痛苦，头破血流，他也要将她绑在身边。

　　舍不得，这三个字到底有多沉重？当初秦漫就是因为舍不得离开他，才经受了这么多磨难，现在，他也是因为舍不得，让本就伤痕累累的她更加体无完肤，直至奄奄一息。

　　他以一种卑微的姿态讨好她，她并不排斥，他惊喜非常，但随即又沮丧地发现，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一具皮囊，自然是不会排斥的。被他请来的大夫治得了外伤，却治不了心伤。

　　直到那个叫花洛的姑娘出现，他一眼就看出他们并非普通人，但既然他们对阿漫并无加害之心，花洛还能让阿漫的脸上多一些表情，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从不干涉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他们身上寄予厚望。但他忽略了，覆水难收，某些伤害，即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于事无补。

　　无论他如何自欺欺人，阿漫的死讯还是传到了他耳中。她死了，那个与他相爱相杀，纠葛半生的女子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永远离开了他的世界。

　　若不能与他死生不复相见，她宁愿永世不得超生。

　　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倾尽天下都留不住他的阿漫，那要这天下何用呢？还不如毁的干干净净。

　　她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所以当花洛告诉他，阿漫生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观音庙时，他马不停蹄地就奔去了。

　　走进她独处的那个房间，抚遍每一寸她可能触摸的地方，似乎只要这样，他就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和体温。

　　终于，在一尊石像前，他停住了。异样的触感让他呼吸一窒，直觉告诉他，那里必定有阿漫留下的痕迹。

　　他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石像底座上刻着一行小楷，字体娟秀。他禁不住热泪盈眶，是了，那就是阿漫的笔迹，阿漫终归还是给他留下了些什么。

　　可等他真正看清上面的字时，他心痛的无以复加，像有无数锐利刀剑穿心而过，鲜血淋漓。

　　上面写着：我等了你七年，一直等不到你，可我知道你不会失约，只是一不小心把我弄丢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换我找你了。

　　十四岁的少年说过，不会伤害她，十岁的她一直坚信不疑。可长大后的少年，拥有了保护她的能力，却没能坚守从前的承诺。

　　所以，老天惩罚他，把她带离他的世界，那是不是，只要他回归到十四岁，就能重新找到她？

　　他不确定，但，他愿意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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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_<)~~~~ 番外也放完了，阿漫的故事彻彻底底的结束了，撒花~~~
下一个是紫藤花妖和人间帝王的故事……
PS:茉茉想请几天假（因为期中也到了嘛，茉茉有很多作业要赶，所以各位妹纸懂得哈，学生桑不起~~~~(>_<)~~~~ ），28号晚恢复更新，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