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泪》茉遥

10、第五章（3）

　　秦漫时常能听到萧府的下人聚在一起谈论，蕙心姑娘如何如何。比如说，蕙心姑娘心细如尘，将军的一件袍子破了一个洞，她都能立即发现，并将它补好。又如，蕙心姑娘温柔似水，将军这么冷漠的人都被她融化了。再如，蕙心姑娘心地善良，街边的流浪狗流浪猫都能得到她的照拂……

　　秦漫只是默默将这些记在心间，她想，比温柔贤惠，她及不上这位蕙心姑娘，可论及聪明睿智，她还是稍胜一筹。

　　一次闲聊中，萧缜对前朝一个大家的《春江月夜图》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可此画失传已久，真迹难寻。秦漫将此事牢牢记住，细心留意市面上有关此画的一切动向。终于黑市传来消息，齐国一个古董收藏家愿意将收藏已久的《春江月夜图》转手出售。秦漫听后欣喜不已，当即决定远赴齐国将此画买到手。

　　她收拾好行装后，便去和萧缜告别。当时齐楚两国正在开战，关系紧张，她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行踪，只说在王都呆腻了，想外出走走。萧缜神色莫名地扫视了她几眼，面无表情地说出“保重”二字，再没有其他的表示。

　　就这两个字，就足以让秦漫浑身充满动力。怕秦霍阻挠，她连护卫都没带，连夜策马离开。

　　她一身男儿装扮，脸上依旧带着那块红斑，那显然已经成了她防身的手段之一。没有谁会对一个长相丑陋的男人感兴趣。她穿行于流寇横行，山贼肆虐的乱世，只为了得到那一幅不一定是真迹的画，然后亲手将它捧到她心心念念的人面前。这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和决心，我不得而知。

　　一月之后，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那个卖家，那人却狡猾地乘机抬高价格。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更何况是在与楚国为敌的异国他乡，若是让他们知道她是楚国人，一定会杀人泄愤。秦漫没有争辩，只得将五十万两银票连同她回国的路费都给了他。

　　没有了盘缠，秦漫该怎么回国呢？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荷包，望了望前方看不到边的路程，第一次感到无助。

　　她握着缰绳，拍了拍跟随她多年的红鬃烈马，与它脸贴着脸，马儿与她相伴已久，早已和她心意相通。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无助，马儿打了个响鼻，仰天长嘶一声，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凄凉而又哀婉。

　　秦漫收起那丝胆怯的情绪，牵着马儿往前走。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和它对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红，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很傻？”她吸了吸鼻子，太久的日夜兼程让她的体力有些透支。

　　马儿不能说话，只能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主人的手。

　　“其实我也经常会想，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喜欢他，又畏畏缩缩着不敢直接表白；看到他对我不咸不淡，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可我觉得这就是爱，一旦爱了，便会把自己缩小，将心爱之人放大。有时候，他只要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就会不顾一切地帮他办到。”

　　秦漫看着手中的画卷，仿佛已经越过了千山万水，时空阻隔，看到了萧缜收到这份礼物时的表情。

　　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呢？

　　这一日，秦漫身无分文，不能住客栈，只能在树林中用藤条树枝简易搭了一个帐篷暂避风雨。

　　都说磨难使人成长，而我却觉得，爱情使人变得伟大。

　　秦漫刚睡下，就听到外边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间或还夹杂着刀剑入肉的响声和闷哼声。

　　她立即像只豹子一样警惕起来，熄灭了篝火，悄无声息地牵马隐藏在树林深处，然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来人都是士兵，大约有二十个左右，分别作楚地和齐地风格的打扮，依托敏锐的洞察力，她立即作出判断，这应该是一起小规模的军事纠纷。如今在这多事之秋，在齐国暴露自己楚国人的身份，无疑是将自己往险境里推。但楚国士兵渐渐不敌，个个浑身浴血，身受重伤。

　　秦漫只觉一股血气上涌，但理智还是很好地克制了她，因为关键时刻，她的耳边回响起与萧缜初见时他说的话，“保护别人之前先得掂掂是否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很显然，她不是救世主，没有能力将齐国士兵全都斩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袖手旁观。她想，既是小规模的军事纠纷，对方胜在人多，但如果我方人数远胜于他们呢？定是吓得抱头鼠窜了吧！

　　她不可能现在搬的到救兵，但她可以装装样子，将他们吓跑。打定主意后，她拍了拍红鬃烈马的头，耳语道：“小红，接下来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会陪我的，对不对？”

　　马儿用前蹄刨地，硕大的头颅蹭了蹭秦漫的手，像是在宣誓，要和她共进退。

　　秦漫勾唇一笑，马鞭一扬，跨马而出，声如洪钟，“无胆鼠辈，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红鬃烈马是汗血宝马和赤兔马配种产下的后代，集合了两种马的优良品质，战斗力极强。众人只见一道红光闪出，旋即就有几个齐国士兵被掀翻在地。他们抬手抹去唇边因为撞击而流出的血迹，阴狠地瞪着突然降临的秦漫。

　　秦漫镇定自若，眼神说不出的阴寒，不怒自威，“我军在此地驻扎，你们竟然胆大包天，在我们的营地附近大开杀戒，打伤我们楚国士兵，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楚国士兵见救兵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齐国士兵交换了几个眼神，脸上露出几分怯意，但他们显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秦漫的一面之词。

　　秦漫接着道：“识相的话，就在我们的大军赶到之前滚得远远的，不然，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齐国士兵围聚到一起，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秦漫立即用眼神示意楚国士兵往她这边靠，就在秦漫以为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一个齐国士兵冷笑道：“你说楚军在此地驻扎，方圆几十里都是崇山峻岭，荒无人烟，你们在此驻扎有何用意呢？还有，我竟不知楚军编制如此松懈，营内的士兵不穿盔甲都不用受到处置。”

　　秦漫心中一惊，她知道此计瞒不了多久，但她就是想拖延时间，带他们成功逃离，谁知对方这么快就察觉出端倪。自打出生以来，她就被保护的很好，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况，她的脑中飞快地运作着，想要思考出一条妙计。

　　很不幸，对方没有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也决不可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趁着她犹豫的瞬间，一柄长枪就刺了过来。

　　红鬃烈马先于她一步做出反应，人立而起，扬起前蹄给了来人重重一击。见同伴受伤，另外几人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形成合围之势，将秦漫围在中间。

　　我光听她描述都觉得心惊肉跳，更别说她亲身经历。

　　秦漫那些对付普通流氓的功夫，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些训练有素，且失去了理智的士兵？很快，她身上就挂了彩，好在她骑在马上，士兵攻击时还是有所顾忌。但这样的局势没有持续多久，仅剩的楚国士兵被杀死后，十余个齐兵都围了上来。

　　杀红了眼的士兵似泄愤般，将秦漫的战马刺出无数个窟窿，马儿疼痛难当，跪倒在地，秦漫顺势摔了下来。她体无完肤，无处不伤，只觉满手满眼都是血腥，身体从未有过的疲倦，她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紧紧护住手中的画卷，这是她此行的目的，一定要将它交到萧缜手上。

　　齐兵见她的紧张程度，以为她怀里的是什么军事布防图，纷纷两眼放光，将攻击目标变成了她怀中的画卷，伸手去夺。

　　秦漫自然不肯，双目血红，像要吃人般瞪着那些想要抢她画卷的人。齐兵微微一愣，随即更加确信她手中的定是宝贝，目光贪婪，出手更重。

　　秦漫渐渐体力透支，终于，她听到远处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领着一堆人策马而来，将为难她的齐兵悉数斩于马下。然后，一双手轻轻将她抱起。

　　她安心地闭上双眼，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萧缜眉间焦灼，正策马朝她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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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TAT~~~茉茉今天走了一天，累死鸟~
但是还是要按时更文，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妹纸们赏我一个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