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听雪酌小楼》迢迢碧落

53、自由

　　花满楼看不见，但他其他的感官实在太敏锐了，牛肉汤第一件衣服向他飞过来的时候，他惊愕之余不由自主地就红了脸。但等他镇定下来，他的羞恼便化作了厌恶。
　　他虽一向君子如风，对女子也秉承着尊重礼让的态度，就是再不喜欢某个人，他也不会失礼，但面对牛肉汤，花满楼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涵养不够好。
　　就算是青楼女子也少有这样放浪的！

　　“姑娘，请你自重。”花满楼长袖当风，将想要贴上来的牛肉汤挡回去。
　　牛肉汤笑道：“我哪里不自重了？”她的手轻轻划过花满楼的手指，顺着他的力道倒飞出去，张扬的笑声还犹如在耳：“花家七童，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哪里能放你去追那个小丫头？”
　　花满楼的眉间的郁色愈发浓重了：“在下不知姑娘究竟意欲何为，但若是雪儿真的出了事，我花家绝不善罢甘休！”
　　牛肉汤的神色也带上了些许郑重，但语气却依旧调笑道：“那还得公子你知道我们是谁才行。”她美目扫过花满楼无神的双眼，掩嘴轻笑道：“相信我，只要九哥愿意，你下半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看见我们了。”

　　花满楼踏出去的步子一顿，脸色微沉道：“姑娘有话直言。”
　　牛肉汤半依在一棵树上，没再挑战花满楼的耐心，只道：“九哥的马车是由四匹踏雪拉着的，就算我现在放你去追，你也追不上了。”
　　花满楼面向前路，袖中的手已握成了拳，道：“雪儿不过是个小姑娘，究竟有什么值得你们前来劫人的？”

　　牛肉汤笑道：“那可不一定。虽然我不喜欢上官飞燕，但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实在好看，老头子喜欢她的不得了，可惜毁在沙曼那女人手里了。”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好在上官飞燕还有个妹妹，年纪又小，人也比那只燕子聪明的多。”她的食指刮了刮脸颊，俏皮道：“九哥让老头子生气了，只能替他再找个顶用的做赔罪……”
　　她说的模棱两可，花满楼脸色大变：“你们……！”
　　牛肉汤笑得不怀好意：“呐，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想看看……”远处有一匹无人的骏马奔驰了过来，牛肉汤飞身而上，转身而去，只道：“你若是想再看见那小丫头，就去找陆小凤吧~”

　　陆小凤……他们还盯上陆小凤了？

　　京城
　　拿到九条缎带的陆小凤已是被江湖中人堵了又堵。
　　明明是两大剑客的对决，麻烦不断的却偏偏是他这只小凤凰。
　　“八月十五，紫金之巅”已被改为“九月十五，紫禁之巅”，这里面若说没有猫腻，打死上官雪儿也不相信。
　　比起那些只想进皇宫观战的江湖人，上官雪儿只觉得上赶着进皇宫的都是傻子不成？若是她，就是白送她缎带，她也不愿意去看这场在皇帝脑袋上动剑的比武。
　　但奈何，此刻的她虽没被亏待，但也不是自由之身。

　　宫九一路带着她上了京城，眼见着甚至住进了皇宫的某个院落，上官雪儿也没找到机会逃跑。
　　那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拦住花满楼的女人，她是再也没看见。宫九身边反倒是又出现了一个眼眸碧海般荡漾的女子。
　　那是一个猫儿般傲娇的女子，高挑的身材让她每次遇见上官雪儿都能仗着身高蔑视她。那双宛若碧波荡漾的眼睛里没有大海般辽阔的胸襟，只有一种高傲到孤芳自赏的高高在上。

　　终于在又一次被人无视着路过后，上官雪儿不忿地坐在宫九面前，道：“那是你姐姐还是你妹妹？”
　　宫九懒懒地抬眼看了她一下，难得开口回答了这个无聊的问题：“都不是。”
　　上官雪儿叩了叩茶碟，道：“那她是哪位皇亲国戚？”
　　宫九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也不是。”
　　上官雪儿愤愤道：“那她是谁？”
　　宫九语气淡淡道：“是我从青楼赎出来的妓子。”
　　上官雪儿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我还以为她是多么了不得的身份……”她那双扑闪闪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向宫九，道：“那她下一次给我甩脸的时候，我能不能教训她？”

　　宫九难得思索着，半晌道：“可以，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这么些日子，上官雪儿也算是看出来了，宫九对她的容忍度很高，即使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用一些小事来试探宫九的底线。
　　而这一次宫九的回答即使有所保留却依旧让上官雪儿吃惊了。
　　她眼珠子一转，双手托着腮，看着宫九道：“什么叫‘只要我有那个本事’？她不是个妓子吗？”
　　宫九的唇角微翘，道：“但她的本事是我教出来的。”

　　上官雪儿微微睁大了眼，道：“她很厉害？你觉得我没本事把她怎么样？”
　　宫九微垂的眼眸低低地望进上官雪儿眼里，道：“她不厉害，除了鞭子使得不错外，其他难登大雅之堂……”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了，“但你确实还没本事去教训她。”
　　上官雪儿的脸色难看极了。
　　宫九却是愈发愉悦了：“没担心，再等等，你的资质很好，年纪又小，只要你愿意，不出半年，你就能教训她了……”他抬头看向端着盘子进来的沙曼，语气淡淡道：“只要你愿意。”

　　上官雪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沙曼，那女人显然也听见宫九的话了，她此刻看向上官雪儿的眼底带着明显的忌惮与恶意，但她对着宫九说话的调子却依旧那么高傲与不屑：“你不能废了这丫头吗？就跟废了上官飞燕一样！”
　　上官雪儿死死握住了拳，按捺着不上去给她一拳。
　　宫九道：“不能，除非你想去试试老头子的手段。”
　　听到那个名字，沙曼下意识打了个寒噤，但依旧嘴硬道：“你废了上官飞燕，小老头也没说什么……”
　　宫九冷笑了一声：“因为还有个上官雪儿。”

　　沙曼脸上冰冷的神色有些破裂，她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盘子扔到了桌上，不悦道：“既然小老头这么看重这丫头，我们什么时候回岛上？我受够这皇宫了！”
　　上官雪儿侧过脑袋看向宫九，道：“她不是你从青楼赎回来的吗？一个女卑，脾气竟比你还大？”
　　宫九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沙曼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杀意，看了眼上官雪儿，便是死死盯着宫九等他说句话。

　　宫九的定力可比这两女子好多了，他神游天外，沙曼却是气的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先去休息了。”
　　上官雪儿看着一言不合转身而走的沙曼，神色无辜道：“这样的婢女，也就你还养着，换了我表姐，早就打死了。”
　　宫九冷笑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她的鞭子使得还是不错的。”

　　事实上，转身而去的沙曼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般气愤。
　　岛上她会撺掇宫九废了上官飞燕，那是出于一个女人的嫉妒心，而不是她真的多么在乎宫九。或者说，她在意的只是自己地位的下降。
　　而上官雪儿？别说老头子还没收她为徒，就算真的收了，她也还只是个没长成的丫头罢了。就凭她的存在让宫九终于带她出了岛，沙曼心底也是欢喜的。

　　她回头看了眼宫九选择居住的这座冷宫，眼底想要逃离的欲望蠢蠢欲动。
　　这是皇宫……
　　她狠狠握了握拳，一再告诫自己要忍耐，但凭着直觉躲过暗中那些眼线，她的步子终于变得亟不可待了。即使这只是偷来的一段自由，那也让她觉得活了过来！
　　要知道，自从十五岁被宫九买下，她便被带去了无名岛。除了最初的那段日子让她觉得安心欢喜外，等宫九不为人知的癖好暴露，她就没有一刻不觉得度日如年。而如今，她终于又一次踏上大陆了。

　　眼见着皇宫的围墙近在眼前，沙曼眼底的欢喜还不及溢出，就见一执剑的汉子出现在前头。
　　“可是沙曼姑娘？”那男子双手握拳，正色道。
　　沙曼脸上的红晕退了下去，一张俏脸再次回归冰冷，杀意凌然地看着这拦路的男子，道：“你是谁？”
　　那男子道：“在下大内供奉，陛下让我前来请姑娘一叙。”
　　“陛下？”沙曼脸上浮现出了惊愕之色。

　　不是她太过信任宫九，而是她对无名岛的势力知道的太清楚了，宫九既然会住进皇宫，那他就绝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他的所在。
　　而此刻，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人却说皇帝要见她，这不得不让沙曼心思浮动——是宫九故意把她推出去的？还是那天子隐藏的比宫九更可怕？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了：“陛下怎会知道我这一小女子的？”
　　男子笑得略带深意：“陛下自有陛下的本事。还请姑娘随我走一趟吧，莫让陛下多等。”

　　久等的天子不过是个少年，比之宫九的冷漠，他带笑的神情让人如沐春风，但若是真的把他当做好脾气的少年，却也是要吃大亏的。
　　沙曼也不敢轻视这位少年天子，能年少登基坐稳江山的，绝不可能是个软柿子。
　　她的姿态放的很低，比起在宫九面前的放肆，她如今才有了一个女卑该有的态度：“见过陛下。”
　　天子含笑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声音也温柔得近乎平和：“你是堂弟的心上人？”
　　沙曼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不敢，沙曼不过出身风尘……”
　　“莫要谦虚。”天子笑道，“能在堂弟面前摔盘子怄气的，自然是他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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