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像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平平落

10、劳燕分飞（下）

　　已经是二月了，离新年只有几天的时间了，街上张灯结彩，霓虹灯也比以前更加的妖艳动人，处处人头攒动，脸上挂着笑容，一扫平时的悲戚面容，为新年而到处搜集年货。上天也像是感知到了人间的喜悦气氛一样，一改几天前的阴霾天气，开始向人间洒下点点阳光，一片一片的，散在地上，染上一片淡黄，很是温暖。
　　童琳睡在床上。窗外的阳光顺着白色的窗帘而下，打在童琳脸上，额前的几根细发翘着，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几根细细的影子。窗外开着几枝红梅，在冬天的寒冷中，独自寂寞的绽放。雾气还未散开，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朦胧，一朵朵花被雾气笼着，鲜红或是淡红，开的仿若仙境，开的旁若无人。
　　不久，童琳的眼皮动了动，她醒了。可是她没有睁开眼，她还无法从纷乱的事情中理出头绪来，还无法面对这一切。她想了想，记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钟灏出车祸了，和宫茉莉一起，他为了护住她自己受了重伤，她想起了他浑身缠着绷带的模样忽的有些心疼。她也想起了那张照片，他和宫茉莉一起的照片，亲密无间彷如恋人。眼一热，一滴泪水顺着眼睛流下，流过耳际，凉凉的。
　　“琳琳，琳琳”耳际传来呼喊声，不用睁眼她也知道是谁，此时此刻，只有他，只有他才会记得她，才会守着她，才会用柔软的嗓音一声声的呼唤她的名字，琳琳。
　　童琳慢慢挣开了眼，看到了眼前的男人。凌乱的发，红肿的眼，凌乱的西装，像是奔走了一夜之后的疲惫一样。唯一不变的是他看她的眼神，温柔而且专一，仿若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在他清澈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林宸啊，对不起，为什麽第一个爱上的人不是你呢？你要的我给不起啊！这样的我配不上你啊！
　　“林宸”她开口叫他，声音弱弱的，有点沙哑。她想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他感觉到了她的意图，握着的手更紧了，童琳挣脱不出也便由他这样握着不动。
　　“琳琳”林宸又开口叫他，声音有点哑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睛里有一团火好像要将童琳燃烧一样。
　　“钟灏……”像是过了很久一样林宸又开始说话，但只说了一半，不再往下说了，只看着童琳。
　　“不要提他好吗？不管你是要我再一次原谅他还是离开他，现在请不要提他”童琳看着林宸说，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眼神近乎祈求。她不想要提他，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在他们即将分手的地方。她忽然之间想要离开，离开这里到一个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地方，尽情的哭泣一场。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祭奠一下这即将逝去的爱情。
　　林宸不再言语，他或许已经明白她的想法，有点伤心更多的是喜悦。可是也许这样童琳就会看到他了，他不用再躲到角落里，躲在阴影里。再像几年前一样，他流离在世界，只为不想看到童琳和别的男人幸福的日子，尽管那个男人是钟灏，他的哥们儿，可是爱情是自私的，只能有两个人，再无其他。
　　林宸紧紧的握住童琳的手，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童琳幸福的样子，而她的那个幸福是他给的。他们能在一所房子里，他白天上班，晚上一回家门会见到她为他留的一盏昏黄的灯，那个时候的他的心应该是暖暖的，没有疲惫，没有痛苦，他会很高兴，他会去抱着童琳，然后可能会吻她，就像所有恋人那样，单纯而美好。
　　童琳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间坐了起来，看着他微笑渐渐爬上的脸庞突然觉得好笑。
　　“我失恋了，值得你这样高兴吗？”童琳问他。面前的男人突然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一脸看好戏的童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不语，只是笑着，抓着脑袋，就像害羞的中学生。
　　看着面前的林宸，童琳突然有点想哭，林宸还是一如既往那么爱他，甘愿为她付出，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是她变了，她不再是以前的童琳，在这样的林宸面前她是多麽渺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林宸的心，可是她选择了视而不见，他知道他每一次看到她和钟灏幸福时他落寞的心情，她也知道他为什麽一个人去到大洋彼岸的国度，可是她只顾自己幸福了。她突然觉得她是那么自私。自私的女人不应该得到幸福。
　　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浑身被白色绷带缠着，只有脸露出来。定定的看着床上的童琳，眼神里有疼惜，还有愧疚。
　　童琳看了他一眼就转过来头不再看，眼睛直直的看着外面。林辰也是一惊，可是还是站起来了，快步走到门口，去扶钟灏。
　　“哦，还有你啊”走到半路，林宸停住了，他看到钟灏背后那个女人的影子。她扶着他，眼里脸上都是笑，似乎并没有为这样的关系感到一丝尴尬。林宸笑笑，就不再说话了。
　　“钟妈妈回家拿一些东西，让我帮忙照顾他一下”宫茉莉笑着说，就像在向众人宣告一样。
　　“哦”林宸应了一声，然后回到床前坐下了。
　　一瞬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谁都不说话，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阳光射进来，空气中的灰尘到处飞着。窗外偶有病人走过，传来一两声说话的声音。
　　“钟灏”过了一会儿，童琳说话了，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好点了吗？”童琳并不看他，依旧看着窗外。
　　“我……”钟灏不知该怎样回答。这样的童琳让他感到了一种距离，她明明坐在他面前，可是他却觉得要失去她一样。
　　“不用说了，这个就当是你开的玩笑吧”童琳回过头来，取下了手上的戒指，那是他求婚时他给的，现在她要还给他。以后他会找到更适合这枚戒指的女孩。
　　“琳琳，真的要这样吗？”钟灏身体颤了一下。
　　“要不然呢？我觉得宫茉莉小姐更适合你。再说了你妈妈会更希望她成为你的妻子吧”童琳说着，眼里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冷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宸顿了一下，起身走到了窗子边，看着窗外。是的，戒指的光芒闪到他了。
　　“那是我妈妈，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爱你啊”钟灏哽咽了，两行泪从眼里流出，流过心里，带出点点血痕。滴在地上，开出一朵红色的花。
　　宫茉莉扶着的手有一点颤抖，她看着面前的童琳，她想知道她会怎样回答。
　　可是童琳只是苍白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现在的她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就像一个木偶，只有动作，没有表情。
　　“灏灏，茉莉”遥远的传来陶春丽的声音，在医院的走廊上回荡着。接着有人靠近的声音，哒哒哒，高跟鞋打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哦，原来在这儿啊，哎呀，天气这么冷，你们俩跑什么呀，再说伤还没好呢.哎呀，茉莉啊，你要是病了，我怎么想你家里人交代呀”陶春丽嗔怪的说着，声音尖细且悠长，眼里只是看着宫茉莉，一边说一边紧紧宫茉莉身上的衣服，像是在看自己归来的女儿。
　　“伯母，我没事儿的”宫茉莉声音甜甜的说道，满脸羞涩。
　　“伯母好”林宸转过身来，向陶春丽问了一声好。
　　“哟，这是林宸啊”陶春丽声音提高了八度，像是才看见林宸一样惊呼了一下。“哦，还有琳琳，身体好些了吗？你也不说话，阿姨都没看见呢。”陶春丽又是一声惊呼，声音温和的问着童琳。有那么一瞬间，童琳有点想吐。
　　“妈，我和童琳订婚了”正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钟灏说了一句，瞬间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除了童琳。空气有点凝滞。
　　“呵呵，你开玩笑吧？不可能的。”陶春丽像是很久才听明白一样，说了这麽一句。看着童琳，脸上除了震惊还有嫌恶。
　　“没开玩笑，我已经向童琳求婚了，她答应了。看这就是证据，”所有人都还没醒悟过来，钟灏已经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童琳床前，抓起了她的手。阳光下，那枚戒指闪着耀眼的光。
　　“不可能，就算我死也不可能，我决不允许你们结婚，而且”突然间陶春丽的脸色由大怒转向了疑惑“茉莉不是说有你们的孩子了吗？”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空气中能闻到的只有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有护士推着小车从走廊上经过，哗哗哗，发出一阵低沉的怒吼，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魔鬼，那麽可怕。童琳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来，她猛地眨了眨眼睛。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然后挤出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是的，不可能，那只是我们办家家酒，闹着玩儿的。阿姨，别担心，我不会进你们家门的”童琳抢在钟灏面前说。她终于笑了，眼神里满是戏谑，望着钟灏。
　　“钟灏，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童琳又说了一句，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她望了一眼陶春丽，她正用一种乞求的眼光看着她。
　　“我们啊，走到这儿为之吧。不爱了就应该离开啦，我不能霸占着你，你也不能霸占我啊，放手吧”童琳看着握着自己手的钟灏，慢慢的将手抽了出来，她将戒指脱了下来，放在了钟灏手中。一瞬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一闪过，钟灏的脸，钟灏的笑，钟灏的吻……一幕幕像是黑色电影在脑中浮现。长长的刘海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和快要落下的泪。
　　啪，这个屋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就像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样，碎片掉了一地。水花四溅，带着点点鲜红的血。
　　“灏灏……”
　　“钟灏……”
　　耳边传来呼喊声，遥远的，听不真切。童琳慢慢地闭上了眼，长长的刘海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和快要落下的泪。身体像在急速往下降一样，飞向了万丈深渊，最后一滴泪从脸庞掉落……
　　童琳想就这样闭上吧，就什麽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