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争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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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第一节课下课，站在讲台上的李教授叫住背着背包，正往外走的陌非。
“教授。”停下步子，陌非回头看向自家的李教授，眼里透着疑惑。
“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头发花白，带着银色边框老花眼镜的李教授道。同时打算拎起自己的公文包。
“教授，我来拎。” 上前一步，率先拎起李教授的包。作为整所学校里，年岁最大，也是辈分最老的教授之一，陌非自觉还是需要尊老一些，更何况教授平日里待他也不薄，而他也极为崇敬这个从建国开始，就投身于电影的老者。
由着陌非帮自己拎着包，李教授拄着一旁的一根拐杖，缓缓的在陌非的搀扶下走下讲台，然后出了门，一路走回自家办公室，坐到自己的藤椅上，这才微抬头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的得意门生。
陌非站在李教授的面前，被打量的有些局促不安。暗自思考着，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的让李教授不喜，而被他特意调来敲打一番。
沉默了良久，像是打量够了陌非的李教授抬眼看着陌非的眼睛道：“陌非，你是最近这几届中我最喜欢的一个学生。”
陌非闻言，却没有被夸奖的欣喜，相反额头溢出冷汗。只因李教授平日里夸人分两种，一种是得了大成就的,那是纯粹的夸奖，没有半句相反的话。另一种是敲打，先夸，然后在人被夸的得意洋洋的时候，把他的错处提出来，狠狠的敲打一番。前者，陌非自觉现在没有能力达到。后者，四年来，陌非倒是得了好多次，从小到导演的种种小技巧，大到为人处世。有时候，陌非真心觉得自己的不是得了个教授，老师。而是得了个师父——即为师者，也为父者。陌非心下思绪翻转，耳朵也同时竖着，将李教授的话一字一句的听进耳里，不敢有半丝的忽略。
“这次，你申请出国读研的那张单子已经通过了。”李教授说，神色淡然，只露出些许为陌非高兴的神情。
“谢谢李教授。”陌非笑道，心底知晓这其中一定有李教授的推动。光是导演系的申请，就必须挣得李教授同意才能通过这一点，陌非就必须感谢李教授。
李教授点头，继续道：“到了那里以后，要继续努力学习。我就不说为国争光，为学校争光什么的堂皇话了。你光是为了自己，也要好好学习。”
“是。”陌非收了笑意，点头认真道。心知，李教授这是在敲打提点自己。
“还有，你去了美国电影学院不要被他们教授的编导技巧糊了眼。”李教授道，“要继续寻找自己的方向和道路。说到底，再好，再华丽的技巧只要是别人的永远都是别人。你要化他们教授的知识为自己所用。就像你在这所学校里学到的那样。”
“是。”陌非应着。
李教授看着陌非将他的话全部听进去了，脸上不再绊着的露出一丝笑容。闲话家常般的道：“你这次校庆的事情，我听说了。”
陌非惊讶的抬头看向李教授。只因在李教授看来，校庆只是小打小闹。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李教授关注过哪届的校庆，最多就是到时间了，就到场看一下而已。
“你是想让表演系的何笙参加这次的校庆。”李教授眼里透露出些许的促狭。
让陌非十分汗颜，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小动静弄得教授们都知道了。看来那个平教授也是清楚他的打算的。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李教授笑道，“何笙那小子算是天分极高的了，若是给他一定时间和历练，估计走的会比万舟还远，就是可惜了平小子对他护着太重了。”
陌非闻言却是惊诧，他只是觉得何笙的表演不错，让人惊艳。却从未想过在李教授眼里，何笙的地位会比万舟还高。倒不是陌非质疑李教授的看人眼光，只是这么说呢……就是觉得太过惊讶了……
李教授看着陌非的表情，笑意更深：“你小子，平日里不是挺会装样子的么，怎么这回傻了？”
“教授……”陌非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被李教授的评论吓到了。他已经无法想象被教授夸奖的何笙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了。
“不过，你现在让平小子同意放何笙出来，可就是非常难了。”李教授话里有话的说。
陌非立刻顺着话意问道：“教授怎么说？”
李教授不答反问：“知道平小子为什么不让他看好的学生出来表演，而是一味的让他们学习？”
“是因为很多学生学着万舟学长出去拍电视剧，电影的缘故？”陌非还是知道一些学校的传言的。比如万舟后面两届因为崇拜万舟的缘故，学着万舟的成功步骤。在第一学年，就到外面去接电视剧电影拍。结果拍的都是三流都不到的片子，而本该学习到的演技也没学到。最后碌碌无为的混个四年，或者转专业学别的去了。
教授点头：“学校的表演系，向来注重的是实践高于理论。所以当初万舟之前，对于学生们出去参加电视剧，电影之类的都是放任自由。因为他们知晓自己适合在什么时候出去，就算不适合，也会很理智的回来继续苦修。但是到了万舟之后，或许是名人效应太高了。又或许是，学生们太急于出名了，所以那两届学生就模仿万舟，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万舟。
平小子便设定了那个看似不合理的条件，其实也就是为了防止本该成为演员的学生失败在起点上。再加上他本身对于学生们的要求就很高，越是看得上眼的，就越严格。而何笙也因为他本身的天赋，被管的最严的。何笙那小子像是知晓平小子的想法，这四年下来，也没有提过出去表演，而是埋头苦练。结果现在的情况是，平小子极为满意何笙，所以管的越来越严格。”
陌非点头，暗自在心底将难度又拔高了些许。然后又思索一些巧劲，希望能够一击即中。
看着陌非脸上的表情，李教授心知自己的意思，对方心领神会了，便也不多说什么的，让陌非做自己事情去。
敛了神，向李教授道别后，陌非转身出了办公室，一路向平教授的办公室走去，心底思绪继续转动，意图在见到平教授以后，便能够一下子得到对方的同意。
“陌非？”一道女声传来，让陌非下意识的看去。
眨着眼看向声音处，同时用眼角扫向周围，这才彻底回神过来道：“李教授。”
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李可梅难得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双桃花眼透过镜片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遍陌非后，毫不诧异道：“你是来找平教授的。”
“是的。”陌非点头承认。
便见李可梅女士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的侧过身让出门口道：“进去吧。”
“谢谢，教授。”陌非说着，走了进去。与李可梅擦肩而过的瞬间，就听到一句轻声的“加油吧。”、
陌非诧异的回头看去，刚才李可梅那副表情让他以为，她并不赞同他。只是现在……
“快进去。”李可梅催促道，同时转身朝着他处走去。
“谢谢，教授。”陌非温和的笑着，看着李可梅的背影道。然后鼓起勇气，转身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平教授正埋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写着什么。
陌非放轻脚步走过去，挑了个不影响到平教授做事的地方，停下脚步。静待着对方做完事情，却不想这一等便是一个小时。
陌非站到脚发麻的忍不住调整站姿的时候，就看到平教授放下笔，侧头看来。动作顿时僵在将重心从左脚转移到右脚上的瞬间，顿觉有些尴尬的立正。
转动着身下电脑椅，面向陌非。平教授率先开口：“我知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目的被如此直截了当的解开，陌非只觉得松了口气，直截了当道：“我希望平教授能够同意让何笙参加表演。”
“为什么？”双手交叠在身前的腿上，平教授径直问。
陌非呆了一秒，就听平教授继续道：“我想你知道我对于校庆的想法。”
陌非点了点头，平教授的嘴角翘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会想要做这件不可能的事情？”
陌非不急着回答，而是回忆了一下刚才有调整过的想法，组织了下语句，然后才道： “因为，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
平教授状似颇感兴趣的仰头直视进陌非的眼睛里，视线锐利的似将陌非剖开。
“我想教授您之所以不允许您的学生去参加校庆，是因为您觉得您的学生并没有达到您的要求，所以您希望您的学生多磨练一下自己的演技。”
平教授嗤笑了一声，放松的向后靠着椅背，一条腿翘起的搭在另一条腿上：“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学生虽然没有参加校庆。但是在外面，还是会接一些小配角锻炼演技的么？”
“那是因为，您的那些学生并没有很高的表演天分。”陌非回答，“可何笙他有，他有这个天分。”
言罢，陌非仔细的看向平教授，他希望这样摊开来的讲，可以让他看出平教授的真实想法，而不是刚才毫无意思的对话。只是平教授不感兴趣似的垂着眼睑，嘴角还是那抹嘲讽的笑容。
这让陌非有些担心自己刚才这一步，反倒让他离平教授的同意越来越远。
“说下去。”平教授却道。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因为被挑起了兴趣。
陌非只能心底心思电转，同时越发小心的证词酌句的道：“我看过他的私底下的练习，觉得他已经适合上舞台了。现在需要的不再是台下的苦练，而是在舞台上不断的试炼。”
“你觉得。” 平教授重复道，眼底透着嘲讽。
陌非只觉得脸颊发烫，心底无味交杂，什么样的感受都有了。最终只能梗着脖子，咬牙硬声道：“对！我觉得何笙他适合舞台，也只有舞台能够让现在的他继续进步！”
不语的看着陌非一会儿，平教授道：“希望你的话是对的。”
“？”
“……”
“！！”被这句话砸的晕乎乎的陌非，不自觉的想到，是不是这对师徒就喜欢这样峰回路转的剧情？
看着陌非的表情，平教授假笑道：“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回过神来，陌非微笑道：“谢谢教授。”
点了下头，表示接受了的平教授提醒道：“你可以去告诉何笙这个决定了。”
陌非点头，道了句再见，便朝门外走去。只是脚下的步子渐渐变快，最后几乎是闪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争取（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