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想你的时候》冷山

10、第十章

　　她的母亲看到我，却显出一脸不高兴，连我的招呼也没有回应，也许他把我当成了她女儿的男友缘故吧。不过这样让人理解，一个男孩捧着一束花给一个妙龄女孩，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大概到了十点左右，早餐店里的人少了起来。林琳把围裙取下，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她的母亲看了我一眼，又点点头回了她几句，林琳便走到我身边。她们的讲话我没有听懂，因为那是地道的南昌方言，我猜大概是林琳向她母亲说关于我的事吧。
　　我们一起出了店门，然后再沿着绳金塔寺院外的大街走了一段时间便来到林琳的家门前。那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孤孤零零地坐落在油柏路边，后面则是一片废弃的茶园。透过黑漆漆的铁栅栏，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小院落，房子通体刷着白漆，院子里的路是由青砖铺成的，直通楼房的大门。刚进去，一只黑色的长毛狗突然窜出来，对着我“汪汪”地叫。
　　林琳走向前，用手抚摸那只黑狗的头：“好啦，不要叫了，一大把年纪了还叫得这么起劲儿！”
　　那只黑毛狗立刻变了态度，伸出舌头舔了舔林琳的鞋子和手，摇了几下尾巴，又慢悠悠地回到窝里，“哐呲”一声趴在干草上晒太阳。“它叫黑子”，林琳说，“它生下来就被我抱回家了，养了他七年，相当于五十岁的小老头了哦！”
　　我进了房间，林琳让我坐在客厅里，而她把花放在桌子上，“噔噔”地跑上二楼，拿来几个大号的饮料瓶，又从橱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绣花女用的小剪刀，然后“咯吱咯吱”地把饮料瓶口剪掉。我问她做什么，她说过一会儿就知道了。只见她把饮料瓶都灌上半瓶水，然后把我送她的那束花拆开并分类，百合、情人草、雏菊，还有三朵扶郎花，都被她分着插在饮料瓶里。
　　“把你送的花拆了，不会介意吧？”她一边闻着花香一边说。
　　“不会啊，送给你了就是你的，怎么处置都可以。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样做？”我说到。
　　“把它们分开，就可以单独闻闻它们的味道了。如果扎在一起，花香味儿就混了，尤其是百合的香味太浓，其他的花香就闻不出来了。”林琳回答说，然后一个个地闻起来。
　　“长时间在花店里打工，我却没有在意花的香味。”我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男人只注重外表，只关心长得好不好看，而我们女人呢，只要凭嗅觉就可以分辨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所以更注重味道。”林琳把花放在桌子上，整理了下百合花。
　　“你在哪里看到的这些理论？”
　　“杂志上啊”，林琳抬起头说道：“我告诉你哦，女性杂志上有许多分辨好男人与坏男人的方法，所以我对你们男人还是很了解的。哎呀，只顾着说话了，你喝茶吗？我家里有很多茶叶，因为我父亲就是茶叶商嘛。如果想和啤酒什么的那就没有了哦，家里就是我和妈妈，两女人从不喝酒，所以也没有啤酒之类的东西。”
　　“你爸爸经常不在家吗？”我问道。
　　“是啊，经常到外面跑，回了家也就是呆几天，有时候我真担心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可妈妈说即便有女人也属正常，一个男人在外面久了难免的嘛，只要不把女人带回家、不要突然冒出个私生子来就行。但我觉得有点不公平，男人可以在外面沾花惹草，而女人要守在家里，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还有处处小心谨慎，一点都不公平嘛！”这时林琳把我拉起我的手，走到阳台上。“你看到那片茶园了吗？”林琳指着楼下一排排的茶树林说道：“那是爸爸的，现在杂草丛生。两年前也不知道他脑袋哪根筋接错了，非要置办一片茶园，还特意选中了这片地方，并盖了这栋房子。他在这里一边像我这样看着这片茶树林，对我们说：‘看看吧，很快我们就有了一片绿油油的茶园了！’他那高兴劲儿，就像得到一座金山银山似的。可是，这地方压根就不适合种茶啊，采下来的茶涩涩的，根本卖不出去。没办法，工人们解散了，茶园也就被闲置下来，爸爸又重新干起中间商的生意来。折腾了一圈儿，又回去了，不但积蓄没了，还欠了一笔债。不得已，妈妈开了一家早餐店，天黑咚咚的时候就要起床准备，在周末或者节日什么的，我都会去店里帮忙。”
　　听了这些我就越是佩服林琳了，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无忧无虑的人，没想到在她身上还有这么多故事。“你在早餐店工作的样子蛮好看的，一本正经的。我想人真是天生为劳动而生的，越勤劳就越迷人。”我说道。
　　林琳呲了呲嘴，故意撇嘴一笑，“不要挖苦我啦，谁会喜欢这种重复的工作呢？今天和昨天一样，明天又和今天一样，如果非要找出不一样的来，也就是人越来越老吧，唉，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嘛。”
　　林琳把发髻解下来，简单地梳理了下，顷刻间又把头发扎成马尾辫。那天上午，我们谈了很多，除了自己的家庭，她还告诉我她们学校骚乱的结果。“反正就像一阵风似的，一下子就过去了。老师们照常授课，学生也照常上课，商店修葺好门窗正常营业，好像什么事儿没发生过似的。那些带头的人不知道跑哪去了，无影无踪了，可能被扔进坑里活埋了吧！”
　　“但总要有个过渡阶段吧，不能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啊？”我说道。
　　“唉，就是没有嘛，闹着闹着就突然停了，好像大家都累了，便回去休息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嘛。”林琳抱怨说，然后她又问我：“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有啊！”我回答说。
　　“那她在哪里？是你学校的吗？”林琳继续问道。
　　“嗯，她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期，去野外写生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什么。”我望了望远处的茶园，长长的野草已经把茶树埋没在其中。
　　“你对自己的感情好像不怎么确定哦！”林琳看着我的眼说道。
　　“没什么确定不确定的，只是心甘情愿罢了。”我说道，“那你有喜欢的男孩吗？”
　　“以前有过吧，但现在想想好像和爱情搭不上边儿，没有那种电影中所讲的死去活来的感觉，我只记得每周我们会碰一次面，然后尽情地在床上□□。其他的倒没有，哪怕逛街、看电影什么的都很少。后来我觉得这样下去很无聊，便提出了分手，他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从那以后我们也没见过面。”
　　林琳说完表情一点儿都没有变化，她所诉说的那段感情好像只是一阵风，从她的生活里吹过，没有留下或者带走任何东西。然而我和玲子却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对爱过的人永远都珍藏在心底，时间流逝，唯有沉淀而挥之不去。
　　正当我们在阳台聊天时，楼下传来胡子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爱情哦！”当我们下楼时，杜婉和胡子已经做在楼下的沙发上，杜婉说道：“门没关，我们直接进来了。”四个人又在楼下聊了一会儿，内容千奇百怪，话题也是跳来跳去的，这会儿聊着哪部上映的电影好看啦，又突然跳到哪两个明星拍拖了，
　　中午，我们四个人游览了绳金塔寺院，然后一起拜了佛，在寺外的一家日本料理吃过午饭后便来到附近一家室内网球俱乐部打球。胡子和我都已经进入了校网球队，并准备在今年四月份参加南昌市各大学之间的友谊网球赛。当我把这个事情告诉林琳和杜婉时，她们高兴地说一定要去赛场为我们加油。休息时，胡子告诉我他和杜婉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我听了说道：“好好爱她吧，她可是好女孩。”但一年后，胡子再次移情别恋，从那以后几年里我没有再见过杜婉。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一年后就离了婚。
　　后来，胡子和杜婉一起离开了。我和林琳又打了几个来回的球，然后我们坐在场地旁的椅子上休息。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场地上跑动着打着球，网球发出的“嘭嘭”声在空气中回荡，林琳坐在我的身边，头依在我的肩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前方，却不知道该聚焦到哪里。下午5点钟的阳光倾洒大地，前方一片红灿灿，几只黑鸟突然飞出灌木丛，扑啦啦地飞向远处。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受着林琳给我的温度，听着回荡在空气中的击球声，然后吻了她。很简单，很从容，却不带有任何意义。我觉得唯有吻她才能对得起这午后的阳光，对得起从她发间所散发出的温度。
　　林琳问我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着我所喜欢的那个女孩。我看着林琳的眼睛，她也同时看着我的，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和安宁，这不就是我所想要的吗？我不禁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她揽在怀中，周围人的眼光，我丝毫没有顾忌到。
　　那个下午我把玲子的事告诉了林琳。我说在我看到玲子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她。虽然那时我们都很小，但我能感受到我与玲子之间的感情不同于普通的姐弟之间的感情，我来到这个城市上学，也多半是为了她。我说道：“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且定了婚，我想我该是放弃的时候了。我把这些告诉你，就是想让你了解我的过去，我的感情经历，我想这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林琳说希望我把以前的感情忘掉，这样才可以接受另一份感情。我对她说很难，但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