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所归之处》空禅悟

72、放手

　　为了说服温仪玉允许他用双倍薪水的赔偿金换取自由之身，乌青藤将温仪玉约在这家以相对低价、美味和健康饮食理念著称业界的餐馆共进午餐。
　　餐馆经营者本来就没有把这家餐馆经营成一家情侣约会盛地的打算，气氛自然冠不上浪漫温馨之类的词，讲究舒适与实用，来这里用餐的客人多数是冲着这里轻松、自在的用餐环境来的，不算顶级奢华的地方，但也颇能散放一下心情。
　　这样的环境对于一心期待着与乌青藤能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温仪玉而言简直是不堪忍受的地方，她想培养乌青藤出某种程度的贵族自觉，因而埋怨道：“可以换个地方吗？可以去档次更高一点的地方。”
　　“我习惯在这种地方吃饭。”乌青藤淡淡地说，“我也只请得起你吃这种价位的午餐。”
　　温仪玉咬了咬牙，将不满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故作期待地问：“难得你会约我出来吃午餐，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终于被我打动了，想向我求婚了吗？”
　　不知是真心期待至语无伦次，还是自我调侃以缓和气氛，不管怎样，乌青藤都不怎么欣赏这种幽默感，沉声道：“那种事不会发生。”
　　温仪玉大感不悦，皱紧眉说：“那你要做什么？”
　　“我要离开杂志社。”乌青藤直截了当地说，“需要赔偿你多少钱？”
　　温仪玉愠然作色，叱道：“我不准你离开杂志社，我也不准你离开我。”
　　“我没有跟杂志社签工作合同，就只是预支了半年的薪水，现在只要我耐心再等三个月一样也可以离开。”
　　“那就再等三个月。”温仪玉毫不犹豫地冷声说，“这三个月你哪里都不能去。不然，告你诈骗。你好好想清楚，只要你留下案底，以后你想做什么都不会被认同。”
　　乌青藤饱受威胁，不得不忍气吞声，说：“所以，我现在才问你，需要赔偿你多少钱。不管多少我都会尽力筹给你的。”
　　“只是钱而已吗？”温仪玉好不气苦，她的一片爱意被乌青藤彻底践踏了？这口气咽不下，所以，在得到一些回报前，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乌青藤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们之间的矛盾又回到了那个更复杂的问题，乌青藤无可奈何，叹道：“总编，你的心情我看得很清楚。当然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完全不能接受啊，而且我也没有给过你任何的希望，不是吗？被我拒绝、伤害了，你还是执迷不悟，以致于现在这么痛苦，这明明是你一个人犯的错，为什么要指责我冷漠无情？”
　　“那个时候落魄到快饿死的人，没有人救助就会失去生存资格的人，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拒绝别人的好意吗？一只流浪狗被人救了，都还知道报恩，你比狗还不如吗？”
　　温仪玉气得口不择言，对乌青藤严加指责，辱其尊严，直把乌青藤气得脸都青了。
　　“温小姐，你是出自真诚的善意要帮助他的吗？”插话进来的人出乎意料，让温仪玉错鄂失神，乌青藤也慌张不安，来人安抚下他们的不安，笑道：“这个空间显然不能保护我们的隐私，而你们也实在太过肆无忌惮，与你们毗邻而坐的我，想装不听见都不行。”
　　原来争执起来时，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惊动了临桌的客人。之前因为有高背沙发做掩饰，乌青藤并没有注意与他背对而坐的人就是韩夏阳。
　　这也算是一个惊喜吗？
　　“夏阳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用餐？”与他贵族的身份完全不符。乌青藤一边往里移动，空出点座位来让韩夏阳坐下，问：“这里还离你公司很远呢。”
　　韩夏阳笑道：“我秘书说这里的菜色很不错，价位适中，又很有地方特色，正好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想品尝一下真正的中国美食，就和他一起过来了。公司嘛，最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可以稍微偷点懒。所以今天才会这么优闲。”
　　“一点都不象夏阳的作风呢。”
　　乌青藤一扫之前的阴霾，欢乐爽朗起来。这改变实在太突然，而且以一个女性的直觉看待乌青藤此时的情态，分明就是一个身陷情网的男人，温仪玉警觉又不满。
　　“韩公子应该继续去陪你的客人，不要来打扰我们说话。”温仪玉生硬地逐客。
　　“此时，比起照顾客人的情绪，与温小姐商谈一下与青藤有关的事更为重要。”韩夏阳始终含笑多礼，绅士礼仪尽善尽美，“也不必担心我待客失礼。已经向我的客人作过解释，只是与朋友稍作攀谈而已，他也深表理解。如果我们谈话时间过长，他觉得受到了冷落，我会用其他方法弥补他。”
　　乌青藤觉得自己的事还要让夏阳替他处理，很是不好意思，连忙说：“夏阳，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韩夏阳摆手制止了乌青藤，直视温仪玉，说：“一件在我看来很容易解决的事却久拖未决，我不是很有耐心等待处理结果，那样的处理结果也一定不太令人满意。温小姐，这件事不是很容易解决吗？你迷恋青藤的心情值得尊重，那么，你迷恋一个怎样的青藤？一条忠诚报恩的狗和一个前途无量的艺术家，无法选择吗？或者你更愿意让他象狗一样戴上你的项圈，每天对你叫唤几声，用这种所谓的忠诚来向你报恩？”
　　韩夏阳给了温仪玉适当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显然这个问题对温仪玉触动很大，她开始变得犹豫。
　　“想必青藤所拥有的才能，温小姐是知道的吧。我因为相信他能成为伟大的摄影大师，所以想帮他走上一条正确的人生道路。”韩夏阳极真诚地说，“我为青藤策划了一场影展，把他丰富的经历和让人震憾的才能完全展示出来。影展的筹备时间大概需要三个多月。为了避免他在这个筹备阶段荒废了在杂志社的工作，给他的同事们留下不可靠的印象，所以，我建议他辞去现在的工作。当然，他由此给杂志社造成的损失，我们也会承担，只需温小姐提出赔偿条件即可。”
　　温仪玉咬着牙。一面她不希望乌青藤离她而去，一面她的确想看到乌青藤功成名就。
　　良久，温仪玉痛下决心，说：“先十倍赔偿我预支给他的半年薪水；第二，影展要冠上我们的杂志社的名字……”
　　“第一个条件没问题，第二个就不行。”韩夏阳断然拒绝，义正辞严地说，“温小姐，天成集团针对艺术和艺术家的投资都是独立完成的，这个惯例不会在这里被打破。”
　　“那我就不会让他离开杂志社。”
　　韩夏阳笑得有点夸张，不必隐藏，他的确是在笑温仪玉不自量力。他说：“温小姐，你不要随便找个借口就要绑架我啊。就时间而言，完全没有冲突，三个月而已，很容易就过去了。之所以现在让青藤必须辞职，是因为青藤拍摄的作品实在太多，不能全部都展出，就只能挑选精品，所以需要青藤把全部心思、精力都放在对作品的创作和挑选上来。如果现在他辞职无望，这部分工作他就不能独立完成，但我会派出专业人员去协助他。虽然会有点干涉艺术家独立创作精神的嫌疑，但总比影展不能顺利开展要好。而如果我想无限量接近完美的话，影展也可以推迟时间。”
　　对手说得都在理，她其实没有一丝挑衅的机会。
　　温仪玉的脸色红白交替，没了意气，沮丧又悲伤，沉声说：“一口价，赔偿我一百万。”什么希望都没有了，那她就只能赚多一点钱安慰一下自己受了重创的身与心。
　　“一百万？”乌青藤吓到了，“我哪有这么高的身价？你不要趁机讹诈。”
　　韩夏阳却觉得这个价码不算过份，因为：“就赔偿而言这个数字大了一点，但若是加上以下几项条款，这一百万，我会付得心甘情愿。”
　　“什么条件？”温仪玉和乌青藤同声问。
　　“一、青藤彻底断绝与你们杂志社的关系，以后你们也不准拿他与杂志社这短短三个月的雇佣关系说三道四，当然，在他介绍他的人生经历时，这是可以连带一笔的关系；二，温小姐本人不得再纠缠青藤，我们都会尊重温小姐对青藤的情义，因此也请温小姐尊重青藤的心情。温小姐能下定决心的话，我们就能结束这次谈判。”
　　反正她本来就不可能得到乌青藤，那拿那所谓的心情换取一百万，也算值得，这本就是她的生存理念，不是吗？
　　温仪玉心中暗苦，脸上一派倔犟，说：“好！成交。”
　　温仪玉干脆，韩夏阳也不迟疑，掏出手机，先进行了什么操作之后再通知邵一鸣。在离这家店不远的一个小快餐店吃饭的邵一鸣接到他的电话匆匆赶了过来，韩夏阳让他把支票本拿出来，当场开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递给温仪玉。
　　她的一腔爱意就换算成了这张纸上的金额，值还是不值呢？
　　温仪玉的手有些颤抖。
　　韩夏阳提醒道：“温小姐，让我的秘书陪你去趟银行，是提现还是转存到你指定的帐户，都最好是在今天办好手续，免得夜长梦多。”
　　温仪玉一咬牙，起了身。
　　“温小姐，虽然这次谈判没有签定书面协议，但也请温小姐务必遵守这个协议，不然，大家都会很麻烦。”
　　韩夏阳手执的智能手机里传出来清晰的录音，从韩夏阳插入乌青藤和温仪玉的谈话开始，录音只放了十多秒，韩夏阳就关了，但他要的效果也达到了。
　　温仪玉青了脸色，不再多话，重步快行而去。
　　“夏阳，谢谢你。”乌青藤又惭愧又欣喜地说。
　　韩夏阳语重心长地说：“这样，你就能安下心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人生了。早日成功啊。”
　　“嗯。”乌青藤信心倍增，“我会好好努力的，一定成为你预言的那种艺术家，也一定会把今天这笔钱早日还给你。”
　　“嗯，我期待你的未来。”
　　“SUN。”普林斯顿等得不耐烦了，过来愤愤地喊，“你今天应该先陪我。我是你的客人。”
　　“多有怠慢，对不起。”韩夏阳的道歉缺乏诚意，因为他没有看普林斯顿，朝乌青藤挥着手，说：“改天再见。”
　　“再见。”乌青藤感伤地望着自己憧憬的人消失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