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的狗狗》斋心

45、毕业礼物？

　　容言闭着眼睛，一种难言的疼痛侵袭全身，令他寸步难行。他在等待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过去，只要雨过天晴，一切都将过去……
　　然而，事实并非想象中的美好。他被扶起来了，被一双干燥的手从地上扶起来。容言相当不适应的双脚着地，对他来说这种姿势一定是出于某个吃饱了撑着的人的逗弄心态，哈，想看两只脚走路的狗狗？做梦！
　　于是，容言“软”了下来，扶着他的人不出意外的打了一个趔趄，在感受到怀中完完全全的重量后只得无奈叹息：“哥们儿，不至于被一只狗吓成这副德行吧，你丫的大学四年算是把我蒙的彻底。”
　　容言依旧闭着眼睛，耳边亲切到骨子里的中文让他不自觉的陶醉，待扶着他的人一点都不打算温柔对待他的时候，容言终于“硬”起来了。手下撑着对方的胳膊，像是重伤初愈患者，慢慢的站直身体，慢慢的双手张开保持平衡。
　　容言睁开了眼睛，首先纳入视野范围的是一件胸口沾了一个大污渍的白T恤，再是一件洗白的宽松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懵懂的眨眨眼睛，容言不是很确信的踢腿伸胳膊，一种久违的却得心应手的感觉！
　　这是？
　　容言看着眼前的手掌，它们很听话的举起、放下、再举起、再放下，每一个命令都被执行的恰到好处。这是……他的手？
　　富阳不是很确定的在他眼前挥手：“阿言？你没事儿吧？”
　　好吵！容言恼怒的想着，然后他的手很听话的将对面凑过来的脑袋往后推。
　　唉，真的是他的手……
　　明明是六月的大伏天，即使天色渐暗，闷热的空气依然能把人体中的水分榨干。可是，容言的心却陷入了狂风暴雨，就像刚才那道骤然而现的巨风将他从以利亚的臂弯中掀走，又或者说，容言宁愿自己还待在那艘飘摇不定的巨无霸上。
　　“阿言，你怎么了？不是摔到脑袋了吧？你倒是说说话啊！”好半天，富阳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着容言转了五六圈。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容言低低的开口：“今天是什么日子？”
　　富阳一愣，半晌才答道：“今天是六月最后一天呀，咱们毕业的日子。”
　　笨蛋！大笨蛋！容言的眼眶慢慢的红了，今天是以利亚的毕业旅行，才不是什么‘咱们毕业的日子’！心脏急遽收缩，从内而外渗着酸楚，容言混乱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声音，它不停的喊“言”“言”。
　　然后，这闷热的天气里忽然就变的潮潮的、湿湿的，还有一种淡淡的咸味，轻易能把人的伤感勾出来。
　　富阳原本就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毕业后即将分离的伤感也能被他用“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打发走大半，剩下小半估计也被逗狗的乐趣冲散了。不过，好友突如其来的爆发总算让他意识到明天的离别，于是，这货也红了眼睛。
　　“阿言，你说你整的什么事儿啊！”富阳揩了一把眼泪，在路人经过的时候立刻将模式改为抠眼屎状态。在路人继续好奇的盯住马路中央的容言的时候，富阳没辙了，迎上前去将好友瘦弱的身躯抱在自己怀里，笨拙的抚慰：“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说，我们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
　　容言一听，哭的更凶了。从太平洋彼岸到自己的祖国，不就是一辈子都不再见面了吗？寻常人会轻易出国吗？拿他自己来讲，他可从来没有打算过出国门，有钱也不能这么花不是？
　　抱着他的富阳傻了，不是被容言哭傻的，而是被刚走过去又返回来的一姐们儿瞪的，顺带一提，这姐们儿还领了一帮子娇花姐妹，看他俩的眼神火辣火辣的，还给他瞧出了兴奋、激动等等奇怪的情绪。
　　富阳脑袋一沉，迫于群众压力，只得小声提醒怀里的人：“阿言，阿言，要哭咱先回宿舍哭，准保环境比这大马路好一千一万倍，到时候哥陪你一起哭！”
　　哭？呃！
　　容言打了老大一个嗝，默默捞起对方的衣服擦一把脸。等他抬头之后，他终于看到把富阳逼的两股颤颤的罪魁祸首了。
　　容言：“这不是你上回写情书的对象吗？”怪不得吓成这副德行，原来是前心上人驾到。
　　哈？富阳惊愕，表示一直真爱软妹的他从来没有把注意打到女王身上过，这姐们儿一看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见这漂亮的女生瞪过来，富阳连连晃脑袋：“阿言，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才是我真爱啊！”
　　为了活跃气氛以及不得罪对面的女生，富阳立刻把那句“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咽进肚里。哪想，那姐们儿后面的女生们莫名骚动起来，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吓的他二话不说拉了人就跑。
　　“我说你……”容言说的不够快，嘴里的半句话愣是被迎面吹过的热风蒸的不见了。等他想到要好好跟富阳算账的时候，这货顶着一圈红红的眼白扑了过来，把小胳膊小腿的容言压的只剩半口气。
　　“臭小子，以后可得常联系啊，呜呜呜呜。”
　　富阳那里是一片伤感，容言这里却是叫苦不迭，这块铁疙瘩可劲的追着女生跑四年，结果还是没化成绕指柔。滴在肩膀上的东西是挺让人感动的，但是分量是不是多了点？
　　富阳哭着哭着声音终于降低下去，抽抽噎噎的：“还有最后一句话，”吸吸鼻子，一本正经的抬起头说道，“别把刚才那句话当真，老子的真爱是妹子。”
　　“……”这下好了，最后一点伤感都没了，他果然不该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大期望。
　　“嘿嘿。”富阳憨憨一笑，一张黑黝黝的脸颊到底跟四年前初来乍到时不一样了，“我开玩笑的。咱俩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一年好歹也能碰上个十次八次的。大老爷们儿的，哭啥！”
　　说着，那身腱子肉狠狠的撞上容言：“到时候别说你没空啊。”

　　哪儿能啊！
　　容言看着窗外的星星，空荡荡的宿舍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寂寞的掉地上去了。本想着和许久不见的室友联络联络感情，富阳却被他那帮篮球队的狐朋狗友勾搭走了，照隔壁的哥们儿说，容言这是被打入冷宫了。
　　切，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真正的冷宫！
　　容言一边摆出不屑的样子，一边却叹息这冷宫简直冷的掉渣。也不知道古时的后宫妃子是不是也像他这样，“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情人”。
　　情人？容言一副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模样，惊愕的直吞口水，好像他们的关系还没进展的那么快吧？不对不对，他们压根儿就不是那种关系！
　　脑袋一阵发烧，容言心虚的发现夜空中的星星突然变成了某人的眼睛，调皮中带着一种猥琐的审视。
　　容言忍不住翻白眼：“也才十年过去，他该不会真的变成这个样子吧。”鼻子泛起酸来，老天爷真能折腾人，送个毕业礼物而已，又是穿越，又是海上暴风。
　　背靠窗口席地而坐，从现在开始，他和他的距离拉近了，也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