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的狗狗》斋心

12、馅饼真多。。。

　　收拾了餐盘，一家人难得有空闲一起坐在沙发上休息，只是今天的气氛有点奇怪。乔娜和詹森不止一次的相视对看，彼此间的难过和为难几乎一目了然，他们投向以利亚的眼神慈爱又愧疚。但是，以利亚并没有发现，事实上他从坐在沙发上开始就陷入了一种情绪，和两夫妻有点相似——为难，而容言看出了为难下的另一种情绪——害羞。
　　真是一个容易害羞的男孩，容言好整以暇的趴在乔娜脚边。这个位置显然不是他自己能到达的，餐桌到沙发的直线距离远不是他一只不会走路的狗狗短时间到达的了的。在经历过被乔娜抱来抱去，内心遭受了“明明有脚却不能自己行动”的“巨大创伤”，容言心安理得的趴着过日子。
　　以利亚低着头摆弄新T恤，如果容言能够进入一个人的内心的话，他一定会发现以利亚的心理状态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天人交战。而不懂得心理学的容言颇有些看儿子心态的看着以利亚，他对刚才那份吐司夹培根很有好感，并且他将这种好感顺便给了点以利亚。
　　“以利亚，我们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话音同时响起，几乎同时落地，乔娜和詹森惊讶的对视一眼：“亲爱的，我们很久没有听你找我们商量事情了。”乔娜说的轻快、激动，仿佛看到了一块馅饼从天而降。
　　以利亚条件反射的移开脑袋，眼角却瞄到了容言愚蠢的望天的样子，是在等馅饼掉下来？以利亚按下盘旋在心口的无语，面无表情的看着乔娜和詹森：“你们先说。”
　　“可是我想先听听你的。”詹森双手交握，同以利亚如出一辙的固执。放在平时，以利亚绝对不会让这个妻奴得逞，对眼神是他的拿手好戏——以利亚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不过现在他没有那个耐心。
　　他说：“学校要举办一个绿色活动，”见乔娜和詹森露出不解的神色，他老牛拉车似的补充说，“因为参加的人少，每个参与者必须有至少一个家长陪同。”
　　乔娜兴致勃勃的问：“是自愿参加的？”
　　以利亚狐疑的看着她，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突然容光焕发的原因，但他还是点头表示YES。詹森舒展着胳膊，一条手臂自然而然的落在乔娜的肩上，原本趋于平静的面颊上泛起一个惊喜的笑容：“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们一家三口，哦，现在是一家四口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参加这个狂欢party？”
　　“不是狂欢party。”乔娜用肘子顶了身边人的胃，“重点是我们一起。”
　　“当然，以利亚是我的儿子，我一眼就看出他其实想跟我们过四人世界。”脚下的狗狗动了动尾巴，他无意识的动作使他看上去更像“它”了。
　　而以利亚的整张脸已经开始不正常的扭曲了，要他开口邀请自己的父母足够他绞尽脑汁的，要他承认自己想跟他们过四人世界，那还不如杀了他。不对，谁要四人世界了，他根本就不承认这只趋炎附势的狗狗——亏他白送了一片吐司夹培根。
　　一个人要是看一只狗不顺眼，那就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他对容言不再是单纯的讨厌，还夹杂点爱恨交织的意味——吐司夹培根的效果不言而喻。
　　“你们到底去不去？”以利亚不耐烦的踢脚，好像他踢的不是空气而是这只狗。容言掀开眼皮打了一个嗝，一人一狗凭空互看对方。
　　詹森嘟囔着“他们感情真好”的感叹，接着大声的打断这段毫无意义的交流：“当然去，今天我们正好有空——”
　　“明天。”以利亚同样打断了他的话，“约翰说，明天开始。”他嘴里的约翰指的是他的班主任，一个年轻富有召唤力的老师。
　　詹森的笑意渐渐消失，他们又恢复了开口之前的表情，难过又为难。乔娜松开肩膀，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倾斜，她美丽的碧色眼睛带着诚恳：“以利亚，我很抱歉，其实我们真的很想陪你去参加，但是……”
　　但是你们有工作，你们有一个家庭……以利亚闷闷的坐在床上，他没有继续听他们的解释，因为每一次都一样，每当他们说出“以利亚，我很抱歉，其实我们真的……”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结果。
　　他很失望，从接触正式的学校教育开始，他的父母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放学是他独自回家，晚饭他对着墙壁上的影子吃，睡觉他得数着星星催眠，早上又是一个人上学。周而复始，但他很喜欢乔娜和詹森，特别是在进门的时候，忽然发现脚下多出两双鞋子，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真好。
　　不，他为什么总是想着天上掉馅饼？
　　酝酿了五分钟的悲情全部被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空降的馅饼给搅没了，以利亚整整自己皱巴巴的T恤，左边的房门慢慢的开了。乔娜抱着狗狗站在门外，詹森则是努力表现的庄重——如果他嘴角的沙拉能够擦掉的话。
　　“嘿，以利亚。”詹森僵硬的扯开嘴角，郁闷的是他张口就是一个饱嗝，简直和乔娜怀里的狗狗一个德行。詹森仿佛听到了以利亚的心声，他从乔娜怀里抱起容言，“我听……小家伙说，它很担心你，所以我把它抱上来了，你知道，他还不会走路。”
　　容言听懂了这句话，但他很不解詹森是怎么知道的？基于一饭之恩，他的确有点担心这个小不点，可是这个男人说出来的时候不会觉得害臊吗？
　　以利亚也同时僵住了，他发现他还是不够讨厌他们，仅仅是从楼下到楼上，他们进门的瞬间就如同以往任何一次发现他们回家了一样，惊喜、馅饼！他真的不讨厌他们。
　　但是，“别过来。”
　　以利亚凶巴巴的语气阻止了詹森的前进意图，他很无助的看了眼乔娜，继而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要做好这个家的男子汉可真不容易，要讨妻子欢心，还要讨儿子欢心，儿子生气绝对不能让妻子正面承受，他的人生就好比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打住，这才是家，痛并快乐着。詹森给怀里的狗狗换一个姿势，捉住他的两条前腿说：“你看，它看上去很担心你。”
　　以利亚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别过来，我还在生气。”
　　“你能这样说就代表你已经不生气了，亲爱的。”乔娜从身后抱住詹森，她倚着前面高大的身躯，其实她更想遮住这个男人幼稚的一面，“尽管我们说了很多次，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谅解，我们爱你。”
　　容言难受的挣扎，他好像听到了很了不得的话——we love you？对面的男孩果然可疑的涨红了脸，即使在他的家乡，他也很少见到这样动不动就脸红的人——真好看——他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好啦，其实我们上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的。”乔娜摸摸容言呆掉的脑袋——他在想自己的脑袋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竟然把思绪拐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昨天回家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耽搁了小家伙的洗澡。”
　　“所以我们是来邀请你全程围观的。”詹森快速的接过话语，他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以容言仰视的角度看，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猥琐。
　　乔娜强忍着笑意，捶了丈夫一拳，临走前向以利亚眨了眨眼。
　　以利亚努着嘴：“谁要围观它洗澡。”门口的人尚未走远，以利亚的话他们是听不到的，但是他们说的话门内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亲爱的，你担心以利亚的话就该直说，难道你不知道‘我听小家伙说，它很担心你’（乔娜模仿詹森说的话）这句话有多笨蛋吗？”
　　“我们是一体的，不能总是遗忘小家伙。”以利亚绝对能想象詹森表现的有多理直气壮，然而隔着一块门板，他只听的到他的心虚。
　　“亲爱的，你很棒，‘填满肚子就有勇气和儿子说话’的座右铭的确是你的风格。”乔娜说的是他嘴角的沙拉酱。
　　东拉西扯一阵，门外的人离开了，门内的人却始终咧着嘴。这个家比任何人的家都要棒，以利亚莫名的自豪，至少他们都很坦诚，这点詹森需要和乔娜学习——他一点都没把自己的别扭算进去。
　　以利亚拿起枕边的电话，细嫩的手指熟练的按下一串阿拉伯数字，嘟声响过三下后，电话的另一头响起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嘿，以利亚，是你吗？”
　　“希贝尔，我不打算参加那个活动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接着参加。”以利亚对着电话很放松，对面的那个人是他的邻居+玩伴+同桌，他们相处的时间甚至多于和父母的。
　　另一头的希贝尔顿时大叫着：“什么？你不参加？以利亚你不能这样，说好要参加这个该死的活动的，我已经替你参加了前面三天的活动，你不能这么没义气！”
　　听到希贝尔这样说，以利亚有点不好意思的抓脑袋，这个活动确实早就开始，前面两天没参加是因为他不能保证乔娜和詹森是否真的有空，于是他忽悠了自己的玩伴。而现在，“……我想我没空参加了。”
　　要邀请他们今天去吗？这个问题在他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电话另一头的哀嚎响彻整个房间，以利亚动作迅速的钻进被窝里，只剩一对粉红的耳尖露在外头：“你轻点。”
　　“难道我连哀悼自己所剩无几的假期的权利都没有？”
　　“我没记错的话，距离假期结束还有整整四个礼拜。”以利亚咬牙切齿的说，“我认为你可以玩的很愉快，听说维多利亚也在那边。”
　　“你怎么知道的？”得益于男孩的变声期还没开始，希贝尔的高分贝目前位居杀气榜榜首，以利亚不得不把电话挪远一些，“可是我没看到她。”
　　“你要是看到了她，这场游戏就结束了。”以利亚聪明的捧了一下对方，希贝尔果然高喊着“不亲到维多利亚誓不回头”的口号挂了电话。
　　以利亚钻出被窝，对着摆放整齐的电话机道：“维多利亚，好耳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