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墨明棋妙》南静书

9、9.改编之还影 2

　　“哎，刚出炉的热包子啊！”
　　“烧饼嘞，烧饼！”
　　“客官您里边请 ！”
　　“呦，王兄！”
　　“呦，这不是张兄吗？好久不见了！”
　　“哎呦！你这人怎么走路不看道啊！”
　　“实在对不住了，您没事吧？”
　　“船家，船家！”
　　十里秦淮河，繁华犹胜帝都，无论昼夜，行者如云 。或士子王孙，或贩夫走卒，秦淮风流地，总是个好去处。
　　是夜，秦淮之畔，有的人歇息了，有人却正要开始新一轮的享乐。
　　风荷苑，秦淮两岸最大的青.楼，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们正挥舞着香帕团扇，和楼下的鸨.母一并，卖力地吆喝着。
　　然而，便是这一片浮夸之中，亦有清澈的存在，好比红衣，有人穿上恍若烈焰，有人穿上却邪魅异常。这风荷苑中，正有着这样一位奇女子。
　　紫苏，既是她的艺名，也是她原本的闺名。过去的她无从查知，而现在的花魁紫苏，属于镇北将军林振声。
　　“将军，可愿听一曲琴？”语音清淡，宛若秦淮河上之月之波。
　　“好 。”简洁却温柔，是林振声。
　　紫苏提裙曼步，端坐于琴前，抬眼一笑 ，指下雷霆骤起，风暴将倾。几步外的床帏侧，林振声闭目斜倚，手执青盏，不知是享受还是在回忆。
　　一曲毕，紫苏欲按弦重起，林振声忽而抬手：“罢了 ，今日便如此吧。”落杯，“半月后，我将出征北戎。”
　　“啊。”紫苏起身，静笑不起波澜 ，“奴且祝将军凯旋。”斟满一杯，举过头顶，躬身，“请将军满饮此杯，愿天佑将军，大胜还朝。”
　　“多谢。”林振声接过，仰面饮尽，一笑，转身离去。似有甲胄鸣响，战鼓擂动。
　　“将军 ，安好。”紫苏拈着空杯，又蓄满饮下。
　　半月后，镇北将军林振声奉旨出征，攻略北戎。
　　不过二三月，有快马急报入京，言林将军已攻克穆冶、沙则二城，正整兵向北推进。天子大笑三声，道：“好，好！林卿有功待他归来 ，朕定当嘉奖！来人啊，送五百头羊，五千斤菜蔬到北关，让将士们吃饱喝足，有力气为我大燕开疆拓土！”
　　“谢陛下！”使者面上喜色难禁。要知道 ，在北关那个连草都缺的地方，将士们很难吃到什么新鲜蔬菜，这五千斤虽然不多，大约只够大伙每人分上几口，可终究……使者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常年的守边让他早早忘却了如何美妙地表达自己的感激，唯有重重地叩首，拜道：“臣代北关十六万将士，谢陛下隆恩！”
　　皇帝挥挥手：“爱卿平身。卿为我大燕流血牺牲，朕身为帝王，无法上阵亲征，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使者闻言，再次恭敬下拜：“陛下言重了。”
　　皇帝浅笑着等他平复好心情，才道：“卿今日先在驿馆歇息，待明日一早，他们清点好了数目，便与卿一同回北关去。”
　　“谢陛下！”
　　八月初三，受皇帝令，镇北军犒军。午间，紫苏得闻大胜之音，便对着艳艳骄阳，饮了烈酒三杯。
　　八月初四，先锋营深入池林峡，不慎中伏，全营无一人生还。
　　八月初五，奋武将军林振业率麾下陌锋营奇袭北戎泽安城，数刻即下，而其部将仅伤四十余人，无一死亡。
　　数百里外，帅帐之中，有亲卫来报：“将军，烟花传信，奋武将军已然得手。”
　　“哈哈，好！”林振声用力地一拍桌案，昂然道，“传令，令夏及春、归言，点两万兵马，沿泽安向北，攻苍叶兰城，田禄、傅青雪点三万人马，至泽安会和林振业，而后分兵两路，攻打迦耶、术恒二城！”
　　“喏！”
　　瞬息间，大营内兵甲马嘶之声骤起，军士铁骑奔腾而出。
　　五日后，苍叶兰城下。七日后，迦耶城下，术恒城主请降。
　　镇北军出征三年，兵临北戎王城。
　　北戎王披发捧印，臣服于燕，并送质子于燕都。大军回师。
　　林振声等将军入宫觐见，皇帝赐下宴席，予林振声王侯之位，五代承袭。
　　是夜，秦淮画舫，林振声、紫苏二人相拥对坐，月色静谧。
　　“咔！太好了，就是这样！”场地边缘，穿着灰马甲的导演拍这手走入场中热情地同男女主演握手，“张先生，林小姐，辛苦了！”
　　“呵，陈导也辛苦了。”男人谦和地笑着，也握着导演的手，上下晃了晃，便自觉离开，把场地留给导演。
　　“好，片子拍完了，大伙先收拾下，今天晚上，鸿雁楼，我请大伙吃饭！”
　　“哎，好嘞！”
　　“呦，谢谢了陈导！”
　　人们大声地应和着，手底下也加快了几分。
　　摄像机被搬下轨道，天际有孤鸿影过，未入视角。
　　千年世事浮沉，天还是这片天，鸿雁却早已不是当年那只，书信，更是不知向何方传寄。
　　大燕辰元十五年，金陵秦淮河。
　　步入夜色时，林振声回眸凝望，是铭刻容颜，亦或是望断三生。
　　紫苏扶栏相送，待其身影再难望清，才回身.下阶，斟满两壶酒，封好，埋在桂花树下。
　　三年后，北戎国灭，而林振声却未归来，只有他的副将，捧回了一副染血的衣冠甲冑。
　　是夜，秦淮画舫，紫苏将一壶酒倒入河中 ，另一壶自己饮下。一代花魁就此而殁。
　　……
　　“林将军，你已知晓了吧。”
　　“是，林某人出征前便有些许预感。”
　　“那你和不随我去了？”
　　“不可能。为将者，死于权谋固然心寒，却不及叛国难忍难堪。”
　　“林将军可有子嗣？父母可尚在？家中可有妻妾？”
　　“父母皆在，却无子嗣妻妾。但我一死，可保得他二老平安。”她同样不会被牵连。
　　“……林将军，在下无话可说。”
　　“那便战吧。”
　　最后一眼，大漠风沙黯，秦淮烛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