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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番外 纵使相逢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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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席阳发脾气把晨安赶出门后,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得无趣,他不是个玩得来深沉品得进寂寞的精致男人,很快就决定放自己一马,也跑到前厅来凑热闹。
这一家三口刚刚安顿下来,客店大门猛然洞开,两个湿淋淋的男子撞了进来。这两人一高一矮一白一黑,白的高壮二十七八,黑的矮小三十出头。
店主少不得上前寻问,却原来是住在5英里外那家酒店里的游客,属于那种精力过剩脑子抽筋吃饱了撑得慌的“业余探险家”,一大早出门准备雨中攀越不远处的某个山峰。结果天不遂人愿,半道上车子抛锚熄火,山里的讯号本来就不好,等到这场雨一下,普通手机就基本上成了玩具,只得步行求救,走了一个半小时才看到这家客店。
店家夫妇都是热心人,立即借了店里的电话给他们,让他们赶快向住在酒店里的同伴求救,又让妮娜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玉米浓汤,给二人驱驱寒──山里不比别处,一场秋雨引得气降骤降,雨中“漫步”了这么久,着实不好玩。
不说厅里这二人一连串的道谢,却说Kevin见席阳两口子不象要打起来的样子,起身准备回房。话说回来,如果真是要打起来的样子,他跑得只会更快。
刚进房,手机响了。普通手机不好说,但他和凤晨安还有那几个贴身侍卫的手机,运转情况良好,况且就算收不到讯号也没关系,保镖手上还有其它通讯设备。
电话是莫天打过来的,两个都不是煲电话粥的料,三下五去二,十来分钟解决问题,收线挂机。接听完电话,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拿了瓶药,出了门去敲旁边那两兄弟的房门。
开门的是弟弟:“请问你……”
Kevin不想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道:“我来送点药给木先生,另外天哥也让我过来问声好。”
弟弟看着Kevin有些吃惊,但远没到震惊的地步,更不见丝毫慌乱,他礼数周全地打开门站到门边,请Kevin进房。
哥哥原本在里间,听见响动从卧室出来,他脸色仍是很苍白,人却非常镇定。伸了手给Kevin,简简单单的自我介绍:“木致远,我弟弟木清风。”
“席凯文,二位兄长叫我Kevin就好。”Kevin立即联想到了“清风明月”“宁静致远”,心里赞了个好。也没废话,握过手,直接递了药过去,“不是什么贵重的救命药,我胃上也有毛病,医生让我经常服用,说是可以养胃,我想你们现在正好用得着。”
──他那个胃岂止有毛病,老早就作了全切除,他不愿意细说就此含糊其辞。
“多谢你了,我哥的胃病不常犯,止疼的胃药我们有,养胃的药还真没有带。”弟弟木清远从他哥手上接过药,平平静静的道谢。
Kevin进屋的时候,看见墙壁上挂有大量的风景照片,显然是新近才拍的。同行见同行,好奇心不可能没有,只是正事更要紧,于是压下心中的好奇向二人道:“天哥让我转告二位,他事情太多这两天实在抽不出时间过来,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去莫家作作客叙叙旧?”
兄弟俩听了Kevin的邀请依旧非常从容。自从听到“天哥”两个字后,二人就明白身份暴露,既然无处藏身,那就平静面对好了。但若是就此推断他们心里也如面孔一样无波无澜,那就大错特错了──先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见到那张翻板一样的面孔,然后是那个与年轻父亲长了个三分象的小人儿,现在这个年轻人又在轻轻松松的说着天哥……这一切,就算是一潭死水也早给搅起了层层波浪,何况他们只不过是把一切收藏进了心底,心中那口井,何曾干枯过?
只是心里边再是汹涌激荡,前尘往事,早已经随风而去,他们现在是摄影师木致远木清风,仅此而已。
兄弟俩对视一眼,哥哥摇摇头,向Kevin客客气气的道:“还请席先生转告天哥,多谢他的盛情,我兄弟二世为人,很珍惜上苍赐于的这个机会,想就此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莫家我们就不去了。”
对于这个回答,凯文不意外,莫天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形。不过意外虽然没有,遗憾却多多少少有一些,想起刚才莫天在电话里面的叮嘱,只得放下那些到了嘴边的劝说,点头道:“好吧。天哥说无论二位兄长如何决定,他都理解,还特别交待了对于兄长们的决定,我不得多嘴。请二位放心,莫家既不会追查二位这些年的旧事,更不会把你们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所有资料一待我离开,立即销毁。”
兄弟俩再次对视一眼,颇有些意外。他们与莫天亲自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没料到高高在上的莫家之主,也会如此体恤他人。欣慰之余,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和失落──虽说是早已经下定决心远离那些是是非非,但昨天无意间听了席家兄弟的对话之后,夜里竟不约而同地梦到了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午夜梦回,往事故人如潮水般倾闸而出,恍然间悲从中来,当真是惆怅旧欢如梦,往事哪堪回首。
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已经与过去彻底绝裂,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结交那些愿意结交的朋友,也帮助过好些需要帮助的人,过得快乐又充实。万料不到,记忆之门一旦被打开,人到中年的兄弟俩竟会生中如许多的感伤──不是为了当日的决然转身,更不是为了时光的匆匆而逝,让他们伤怀的,是那些曾经的兄弟,是那些深锁进了记忆深处的故人……
Kevin不太理解他们的决定,但看了二人的反应,也多多少少体会得出他二人此时的心情,于是道:“我和宋大哥齐大哥都很熟,他们这几年回了迦逻,除非有要紧事,一般不出来走动。”
“那……三郎……”
“两位兄长不问世事已久,不晓得你们知不知道‘锦绣园’早已经是个历史名词?阮三哥和曾大哥这几年殚思极虑,现在的‘阮家园子’势头越来越劲,虽然还不能与鼎盛时期的‘锦绣园’相比,但也算得上小有规模,卷土重来指日可待。”
凯文也算是经了些风雨见了些沧桑,把兄弟俩的情形瞧在眼里,自然猜得出他们的关系,知道这两个多半不会提及凤越,于是又主动说道,“越姐姐的凤家比起当年的霍克家族强了好多,现在就算是犹太李家也要顾忌她三分。对了,小霍克是我少年时代的好朋友,他入了白道,替凤家打理‘北方银行’。刚刚驾机过来的那个人是凤晨安,大家都很宠他,宠得过了一点,从小无法无天,不过他四年前入了□□,也算是顺顺当当长大了……大家都说他小小年纪诡计多端,加以时日一定能成大器。”
凤晨安,当年那个小若风,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小孩,作父亲的先是无法面对继而放手,之后又自欺欺人般地竭力忘记,现在听在耳里,只觉得刺耳之极──愧疚未必有,有的竟是从心底冒出来止也止不住的恐惧,与当年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里边的纠结Kevin哪里知晓,他只当父子连心,忍不住多了几句嘴,于是他每说一句,父亲的脸色就变白一分,到得后来已是惨白不堪。与四公子相比,可算是蜜罐里边泡大的Kevin完全误解了对方的反应,还在一个劲的往下说:“乖乖是他儿子,都六岁了,小孩挺聪明……”
木清远这时紧紧抓住他哥的手,打断凯文:“席先生,虽然大家刚刚认识,但我看你和你弟弟个性相差好大,你弟弟单纯老实,你却是成熟得很,倒是有趣。”
Kevin怔了怔,立即顺着木清风的话转了话题,略略有些玩笑的道:“席阳从小就是个乖小孩,当然比我受宠,我又是天哥养大的,成长的环境不同,想不成这个样子都不行啊。”
他知道这样说对面两人肯定误会,不过这是事实,误会就误会吧──其实Kevin是真不了解这两人,以他二人的阅历,把眼前这位大气洒脱的男子看作男宠,怎么可能?
所以,木清远免不了有些好奇:“你怎麽看都不象是混道上的。”
凯文笑了:“当然不象,我本来就不是。我入的是白道。”
说到此又想起一人,道:“七哥英吉也不象个混□□的,可他十多年前就已经是莫家七爷,我小时候他还教过我功夫。三年前他去了‘阮家园子’,现在是那边的顶梁柱,为阮三哥撑着□□呢。”
木致远的神色正常了一点,对于英吉的事很是意外:“他怎会去阮家,你刚才不是说阮家有曾增吗?”
“曾大哥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他需要个信得过的得力住手。”其实英吉离开大有故事,最后还是Kevin出面说服了莫天放人,只是那些东西如何说得,于是避重就了轻。
两个人神情都是一暗,听说故人有恙毕竟不是桩开心的事。Kevin连忙岔开话题,指指墙上照片:“可以看吗?我前几年生了场病,从此成了闲人一个,也喜欢拍几张照片。”
得到主人的许可后,起身走到墙边,木清风陪在旁观作讲解,木致远起身吃药,二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将近二十的岁月啊,没想到短短几句话就此一笔带过……难道说,真的是人生若斯荒凉?
Kevin自己也兴致不高,甚至有点郁闷。别人将近二十年的波澜岁月,其间生生死死,爱恨情仇,潮涨潮落……在自己口中,竟被浓缩成了十五分钟的家常──是自己概括能力太高超,还是语言能力太惊人?
或者说,是岁月如风,还是人生若梦?
从凯文决定住进这家小店起,木氏兄弟的身份便已经注定会被折穿──以凯文的身份,他的身边怎会出现来历不明之人?
行程刚定下来,就有专人查看了“五月花”店家职员还有过去1个月所有房客的资料,包括财务状况,这一查,问题就出来了──不但木氏兄弟,就连店主夫妇的收支都明显不符。
当那十个先头到达的保镖用仪器把“五月花”里里外外扫了个遍的时候,莫家的大本营里有关人员正在紧张地从网络里追踪木氏兄弟和店家夫妇的各种记录,一直追溯到十年前。没有再追下去的原因是再也追不下去──踪迹到此没了,全没了!
凯文不知道,要不是他的侍卫队长够胆识,他这趟根本不能成行。
正当众人山穷水尽焦头烂额之时,没想到从“五月花”里带出来的指纹帮了忙──在庞大的电脑数据库里居然找到了MATCH!店家夫妇的真实身份还不怎样,看着木氏兄弟,几个“参战人员”全部呆掉,其后便是一阵震天的欢呼──天哪,他们扫清了一团二十年来众说纷纭的迷雾!那种兴奋,绝对不亚于火箭发射升空、健儿奥运夺冠!
今晨一份报告呈给莫天,这才有了刚才那个电话。
如果凯文知道他每一次出行居然害得那么多人人仰马翻,天晓得他会不会从此呆在家里颂经参佛,再也不东跑西颠地乱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