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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明月陨【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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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琴墨今天心情极其不好。
于是这就导致了今天音乐社笼罩在了一片低气压之中。
尘溯第N次侧目,瞥了一眼天琴墨。
她很郁闷。
她很想知道,墨今天到底抽的是什么风,怎么整天黑着一张脸,简直和立海大的黑面皇帝有的一拼了。
天琴墨在架子鼓上敲下最后一下,天琴墨颇有些愤愤地扔开鼓棒,撒气一样地坐在那里不起来了。
尘溯扶额,慢慢走了过去。
“怎么了?”
略有些薄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天琴墨惊觉,然后看了看身侧,看到尘溯带着点点担忧的眼神之后,再次瘫坐在了椅子上,撇撇嘴,把目光移开,没有说话。
莉娜由于尘溯的威胁所以没有来音乐社,也就是说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尘溯浅浅叹了一口气,在天琴墨身侧坐下。
“怎么了,墨?”
“……”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出了什么事,嗯?”
她看着天琴墨的侧脸,那浓黑的,如同墨一般,如同黑夜一样的眸子里,盈满了复杂的情绪。
悲哀,痛苦,愤怒,还有深深地绝望。
再次叹了口气,尘溯无奈。
“家里出事了?”
是问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天琴家族自古就是分家与本家盘根结错,几乎每一代都是明争暗斗斗过来的,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家里出事了。
然后天琴墨终于扭头,尘溯惊愕地发现刚刚漆黑的眼眸现在盈满了水光,在细碎的阳光下泛着光泽。
尘溯走到落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任阳光碎了一身。
天琴墨有些不适应突入而来的光线,闭上了眼。
然后,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微微有些涩。
尘溯走到她面前,看着眼前咬着牙想要把眼泪逼回去的人,又叹了口气。
是什么,能够让平日潇洒而肆意的天琴墨压抑成这样?
她伸出手,抚了抚天琴墨如夜的长发。
她看到天琴墨睁开尚有水光的眸子,那里倒映出了自己淡薄的眸子和有些薄凉的身影。
“想哭就哭出来,平时那么肆意的天琴墨去哪里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带了一点恼怒的意味。
到底是怎样的事情,才能够让墨这样肆意如同夏风,自由自在又无拘无束的女子这样压抑地哭泣。
她看到天琴墨眼底一瞬间闪过的茫然与无措,像是迷失的孩子,茫然地找不到方向。
天琴墨的眼非常地黑,但是眼底却是纯白一片。
尘溯叹息。
这一天绝对是她叹息的最多的一天。
把她的眼泪擦去,天琴墨疑惑地看着挨着她坐下的尘溯。
尘溯微微眯起眼,“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这么问道。
天琴墨愣愣地看着她,眼泪虽被擦去,泪痕尚在。
尘溯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要是莉娜还在这里,就绝对会发现,这样的征兆代表着什么。
她的眼快速地扫了一眼音乐室角落的某个位置,湖蓝色的眼眸已经凝成冰,银灰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却生出一种凌厉如同刀锋一样的色泽。
天琴墨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小小声地抽了抽气,然后快速抹了抹又要涌出来的眼泪。
天琴墨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音乐室里面响起,掩过了尘溯微冷的声线。
“分家,开始用不同的方式打压父亲。”
“先是哥哥长年的不归,下一任的家主的继承问题。”
“然后是祖母的身体问题。”
“再又是父亲对于天琴家的忠诚的问题。”
“跟着是我在学校里的作风问题……他们、他们居然认为我败坏了天琴家的风气……!”
天琴墨的眼又泛起了水光。
“说什么风气问题……天琴家还有什么风气吗?!”
“早就……早就从根部开始,就已经被腐蚀地不成样子了啊!”
“那些老家伙……!平时放任我,甚至利用我铲除一些有威胁的家族继承人!但是到了这种情况,就用我的作为来打压父亲母亲!!”
“明明……明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暗示,都是他们默认的啊——!”
“那么大义凛然地说什么是为了天琴家好……”
“其实就是为了他们的利益吧!”
少女竭斯底里的喊声让尘溯的眼中微微有些心疼,但是一瞬间,她又扫过那个角落,眼中慢慢聚起风暴,慢慢凝结成冰。
嘴角弯起有些危险的弧度,尘溯摸了摸一旁的天琴墨的头,然后她俯下身擦去天琴墨的眼泪,然后定定的注视着天琴墨。
天琴墨觉得有些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醺的味道。
尘溯接住天琴墨倒下的身体。
刚刚的迷烟很淡很淡,没想到她对于这种迷烟那么没有抵抗力。
她放好天琴墨,接着蓦地转向角落。
她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巨大的落地窗,豪华的白色三角钢琴,反射出她薄凉的颜容。
“出来。”
带着微冷的温度。
黑色的衣袍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落在微微蒙尘的地板上面。
黑衣男子低下头颅,单膝跪在了尘溯面前。
“我倒是不知道,我已经脆弱到了要人不停跟踪‘保护’我的地步。”
她加重了“保护”二字,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
“请原谅,小姐。少爷他也只是关心您而已……他…”
“够了。我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仆人来管,来评价了?!”
黑衣男子听到了面前女子冷静倒了冷漠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刻薄,声音反常的微微尖锐。
然后下一句话令他窒息。
“回去告诉他,就说,以后我的事情,与他再无关系。”
黑衣男子的身影顿了顿,然后默默地起身。
转身,衣角划过的弧度带起一阵微风,拂过尘溯的脸,竟有些生疼。
“小姐的话,我会带到。”
然后,便再也看不见他的踪影。
尘溯皱眉,因为这个影卫的不一样。
然后她蓦地皱起眉头。
从心脏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痛到窒息。
熟悉的感觉。
尘溯微微敛目。
自己太过要强的性格,那面面俱到的伪装,终究给原本就脆弱的心脏不停加上负担。
终究不堪负荷,极度罢工。
视线慢慢模糊,微风卷起几片残樱,落在窗棂上。
这是她在意识被黑暗完全吞噬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副图片。
然后瞬间定格在脑海中。
成为了那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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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推开音乐室的门,看见昏倒的两个女生。
疾步走过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天琴墨一切正常,可是尘溯的却有些断断续续。
蹩了蹩眉,忍足掏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个号码,然后站起身来。
“……”
“父亲,我这里有两个女生晕倒了,一个可以肯定是被迷药迷晕的,但是另一个情况不太乐观。”
“……”
“是的,父亲。她的鼻息很浅,而且断断续续,她的手抓着心脏部分的衣服。”
“……”
“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以后,忍足又拨了迹部的电话。
“啊嗯,本大爷是迹部景吾。”
“迹部,音乐室里面有人昏倒了。”
“啊嗯,又是那些不华丽的母猫?”
“不,一个是天琴墨,另一个是箬竹桑。”
“箬竹尘溯?”
“是。”
“……啊嗯,她昏倒了?”
“是。”
“……情况怎么样?”
“天琴墨一切正常,但是箬竹桑的鼻息很浅,而且断断续续。”
“……本大爷明白了,本大爷会通知爷爷的,忍足,先送她们去医院。”
“已经打了电话。”
“啊嗯,本大爷知道了,本大爷会处理好的。”
“嗯。”
挂了迹部的电话,忍足苦笑了一下。
真是……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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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是一片白色。
手无意识地抚上心脏,那里心脏跳跃的声音清晰而规律。
视线右移,高傲的少年坐在床边,右手撑着头,左手翻着大腿上的书籍。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看来。
尘溯微微有些诧异。
诧异那高傲的迹部景吾也会像这样,坐在病床前,守着一个人。
迹部合上书籍,看了尘溯一眼。
“啊嗯,心脏病复发,你是不是要给本大爷一个解释?”
尘溯慢慢撑着自己坐起来,然后定定的看着迹部。
“旧病而已,迹部君无需再费心了。”
迹部仿佛有些恼,看了眼尘溯便起身。
“啊嗯,医生说,这病已经错过了最佳疗养期,最多活不过3年,你好自为之。”
留下尘溯一人,坐在病床上,苦笑连连。
近乎透明的窗纱被暖风带起,拂过窗台上的矢车菊。
病态的苍白。
已经,只剩下三年了吗?
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三年了……
苦笑着的少女,慢慢将苍白的手握成拳。
时间……还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真的不甘心。
一定,一定会在这颗心脏停止跳动的前一刻,为自己做出一次决定。
仅仅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