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你是不是喜欢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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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霄回到看台，伤口闷在鞋子里又潮又热，很是难受。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后，迅速脱下鞋，把校服外套盖在小腿上，刚好遮住了缠满绷带的脚背。
点背不能怪社会，诸葛霄垂着头想，要是当时自己多留个心眼就好了，哪有这么容易就被秦凯控制。
“我陪你去医院。”
诸葛霄一愣，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坐在他身边的少年。沉默半晌，他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女朋友呢？”
“她是她，你是你，现在我要带你去医院。”乔亦初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也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
事实上宁碧沅刚跟他吵了架，闹分手。
两人原本在树荫下聊着天，气氛恰到好处，校广播里却突然传来了朱子璇别具创意又很有爆炸性的“爱的告白”。宁碧沅正想揶揄说原来诸葛也很有女人缘呢，谁知乔亦初却突然扔下一句，“下午他有比赛，我去看看情况。”就独自一人往田径场跑了。
宁碧沅被他晾在身后，又气又怒。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打电话找到了他，见了面却发现乔亦初脸色并不好看。宁碧沅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刚才诸葛霄拿话噎他的同时还和秦凯“哥俩好”，以为乔亦初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小脾气而生气了。
犹豫着约乔亦初去校外的甜品店坐一会儿，但乔亦初却冷淡拒绝，理由照样是冠冕堂皇的，“班里有些事要处理。”——倒是实话，诸葛霄的事，也算班里的事。只不过公私各几分，只有他自己清楚。
宁碧沅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和乔亦初在一起几年，她很少任性吵架，不是好脾气使然，而是因为知道这对乔亦初来说不管用。要想和乔亦初长久在一起，只能做一个大方得体，善解人意的乖宝宝。宁碧沅始终践行着这个“法则”，不敢越雷池一步。乔亦初是她的，这是她从童年第一次见他起就埋下的执念。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她把自己修炼成了一个大度能容、不动声色、温柔乖巧的“大房式”女朋友，对乔亦初周围那些心怀鬼胎的女孩一直是默许无视的态度。她对乔亦初的了解不多不少，正好知道以乔亦初的秉性，是绝不会做出见异思迁、劈腿出轨的丑事的。
然而，自认已经修炼到神仙级别的宁碧沅，今天却破了功。也不知是太阳灼热晒得她昏了头，还是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宁碧沅终于沉不住气了，“乔亦初，如果班集体对你这么重要，你不如回去和你们高二18班谈恋爱。或者说，你只是拿你那该死的班级当挡箭牌呢？”
对女朋友反常的举动，乔亦初公事公办地安抚，“小沅，我只是今天下午不能陪你。”
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宁碧沅憋红了脸，“什么叫今天下午？你自己想想看，自从你说要辅导那个诸葛霄，你多久才跟我联系一次？”
终于说出口了。宁碧沅心里凄然惶然，诸葛霄这三个字又更是让她厌恶嫉妒，姣好的面容一时间被各种激烈的情绪所支配。她咬着唇，恨恨地看着乔亦初。这个男人对自己究竟有多少在乎？宁碧沅决定任性一次。
——她不信，她了解乔亦初过往的一切。他一定不会离开她，因为……他绝不会放任自己成为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宁碧沅深吸一口气，下好了赌注，“乔亦初，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分手。”
乔亦初的目光在宁碧沅脸上多停留了两秒，而后才点点头，淡淡说道，“小沅，你先回去。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决定，要分要合，都在于你。”说罢，径自往看台去了。
……输了？
宁碧沅心口一道刑铡落下，眼泪反而止住了。她忽然开始不甘心和怨恨，不甘心几年的交往输给一个没有大脑个性白痴的混子，怨恨乔楚把这种“劣等”基因遗传给了乔亦初。
不管乔亦初对她是几分爱几分习惯几分讲究，宁碧沅不在乎。她只在乎她从小仰慕的“乔哥哥”必须是她的。乔亦初一定会是一个好的伴侣——一想到他的种种好要换一个人独享，宁碧沅的心简直如万蚁噬骨。
诸葛霄哪里知道背后这么多故事，更不知道宁碧沅和乔亦初这一场恋爱谈得简直像在博弈。他只是低垂着眼睛，手指在屏幕上抹着汗渍和指纹，心里对乔亦初的关心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平静。半晌，他低声道，“没拿第一，我很抱歉。我应该更警惕一些。”
乔亦初安静地看着诸葛霄。这种失落低落的气质不应该出现在诸葛霄身上。他是张扬的、青葱的、明朗的，是永远没心没肺无忧无惧的。乔亦初按压住内心莫名的冲动，声音低沉，“我也有责任。”
诸葛霄嗤笑了一下，心想有什么好争的呢，不管责任落在谁的头上，另一方都不会好过。他扯了扯耳机线，夸张语调，“是啊是啊，完全是你的责任，全部都是你的责任。你赶紧去负荆请罪吧，罪名就叫，因谈恋爱而玩忽职守，导致班级总分不能拿第一，千古大罪人。”
“……”乔亦初笑了笑，觉得他这样自己心里反而更好受。刚好铁梅过来检查纪律，便把诸葛霄的情况和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铁梅二话不说掀起诸葛霄的外套，看到那双脚，嘶地倒吸了口冷气，“诸葛，让小乔赶紧陪你去医院看看，你这伤口要是发炎了可不得了。”
这一弄，周围同学的注意力便全被吸引了过来，诸葛霄身边一下子围了好多人，个个义愤填膺，只想把凶手抓来班刑（？）伺候，又忙不迭安慰他，“没事，不就是个第一嘛，就当咱们让他的！”
诸葛霄吃不消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只好讪讪笑着，“其实……”
铁梅打断他，大手一挥，“小乔！马上带诸葛同学去医院检查，医药费从咱们班费里扣！诸葛霄现在是咱们班的英雄，对待英雄要热情，要温暖，各位同学，现在赶紧回座位上去写通讯稿去！被别人抢走的那五分，就由你们的稿子来补啦！”
顿时一片倒吸气和哀叹声，“老师！不是吧……”
莫名其妙就成了英雄，还被铁梅借来压榨剩余劳动力，诸葛霄闭着嘴，半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家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朝铁梅抱怨几句后就纷纷祝福诸葛霄早日康复，东山再起，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连铁梅都说，“没错！要以牙还牙！非常事态要用非常手段！”
诸葛霄满头黑线：老师，这样怂恿班里学生打架报复，真的好么……
然而即使是不习惯这种被大家围着关心和同情的氛围，诸葛霄一边臭屁着脸，一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温暖，一颗心脏仿佛被暖流包裹住，说不出的鼓胀和满足。
这种感觉，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融入班集体的诸葛霄看来，真的不坏。
“好啦，让咱们的大英雄去看病吧，你们都给我滚回去写通讯稿去！钱雨！你负责统计，下午有项目的两篇，没项目的五篇，都别漏掉！”铁梅拍拍手，把围观人群赶走。
施译抽抽嘴角，“老师你好丧心病狂……”
“施译同学，鉴于你爸爸是咱们宁市有名的知识分子，你多交两篇吧。”
“……”
乔亦初嘴角勾着笑意，扶起诸葛霄。他没有选择人多的穿过田径场去前门的路，而是绕过男生宿舍，从后门比较幽僻的一条路出去。
走了几步，诸葛霄就满脑门的汗，太疼了。
乔亦初自然无比，“我背你。”
“……”诸葛霄目不斜视地从乔亦初身边走过去，鸟你的才是白痴嘞。
乔亦初却不依不挠，拉住他，十分坚持，“我背你。”
诸葛霄扬扬拳头，恶声恶气，“揍你哦！”
乔亦初笑了笑，继续坚持。
诸葛霄炸了，“老子身高182，体重68公斤，你要怎么背！”
乔亦初歪过脑袋，“试试。”
诸葛霄无奈了，面无表情地站到他身后，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催促，“蹲下来点，你想让我跳上去啊？！”
乔亦初弯腰下蹲，诸葛霄分开双腿，脚尖一踮，感觉到乔亦初的双手托住了自己。一提一抬，诸葛霄攀着肩膀借力跳上去——总算背上了。
乔亦初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有些摇晃。
“祝你摔个大马趴。”诸葛霄在他背上乐得不行。
乔亦初闷声不说话，尝试着迈出第一步，诸葛霄在他背上晃了晃，嘴里一叠声叫着，“哎哎哎——”
乔亦初手在他臀部下面又往上提了提，冷声道，“摔不着你。”
诸葛霄紧紧扣着他的肩膀，犹豫半晌，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抱住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
“看不出你力气还挺大。”
“看不出你还挺沉。”
诸葛霄默默无语了，“那你倒是放我下来啊。”
“别闹，上街了就能打到车，不差这点儿路。”
诸葛霄嗯了一声，“乔亦初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啊我还想包养你呢。”乔亦初声音里带着笑，揶揄他。
诸葛霄戳了戳他的脑袋，“三观不正。”
“你喜欢男人三观就正了？”
“靠，性取向和三观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又不是光喜欢男人！我只不过喜欢你而已！总体上还是异性恋你懂屁啊！”
“嗯嗯，我是不太能懂你。”乔亦初敷衍道，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把诸葛霄往上托了托，“你能不能使点力，别往下滑。”无果，怒了，“你屁股翘高点儿！”
诸葛霄顿时脸红，悲愤道，“你能别趁机性骚扰吗？！”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大马路上，正巧就有辆的士经过。两人去了医院，被医生一顿臭骂，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又配了很多消炎药和外敷的药膏，这才完事。
“怎么办，明天的比赛真不能上了啊。”诸葛霄相当郁闷，4X100接力和三人篮球赛都是非他不可的项目。
乔亦初掏出钥匙开了门，将他扶进去，“放心吧，已经安排好替补了。”说着，让诸葛霄在沙发上坐下，“今晚睡我这里。”
“为、为什么？！”
乔亦初觉得他如此大的反应很好玩，露出了迷惑又理所当然的表情，“为了防止你走来走去，伤口恶化啊。”
“……”诸葛霄别开眼，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明明知道他喜欢他，还要若无其事地睡一张床，神经也太大了吧！
正想开口拒绝，乔亦初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没有回避就接了起来，“喂。”
宁碧沅显然是刚哭过，声音还有点哽咽，但语气已然冷静，“你回家了吗？我今晚上过来吧？”
“今天不行。”
宁碧沅愕然，“为什么？”
“今天诸葛霄可能会在我这边留宿，你一个女孩子过来，不方便。”——想来想去，大概只有直说才能获得体谅吧。
然而宁碧沅一听，更是无数委屈涌上心头，“又是他！他为什么要在你那里睡？他没家吗？！”
诸葛霄在沙发上躺下来，拿抱枕包住脑袋耳朵。
乔亦初走远了几步，“他脚受伤了，我照顾他可以减少走动。”
宁碧沅将信将疑，“真的吗？”
乔亦初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他是怕麻烦的人，这一段日子却把自己扔进了麻烦的中心。“小沅，你不需要胡思乱想。我说过了，分还是合，都取决于你。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了。”
宁碧沅嗯了声，“那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祝他早日康复。明天见。”
“明天见。”
乔亦初挂了电话，在沙发一端坐下。诸葛霄能感觉到沙发那端陷下去的重量。他曲起脚，把抱枕从脸上拿开，“乔亦初，虽然这么问有点自恋的嫌疑，不过，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你今天已经问过了。”
“你没回答。”诸葛霄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告诉我。”
乔亦初不上套，依然笑得漫不经心，有心打破一切可能的暧昧与认真。他点点头，“你昨天还信誓旦旦说我肯定喜欢你，休想骗过你，今天怎么又没这个自信了？”
诸葛霄见状，赌气，抱着抱枕闷声不吭。这人看着属白兔，其实是只大尾巴狼。
诸葛霄对“喜欢”的执念，强烈得和任何一个普通高中生一样。确定心意很重要，相互喜欢很重要，心意相通也很重要。——
青春的喜欢，一定要说出口才完满。
“我喜欢你。”乔亦初顿了顿，诸葛霄屏住了呼吸。
乔亦初忽然认识到得自己个性的确很糟糕，他无视了诸葛霄眼中的期盼，“是那种对朋友的喜欢，而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和你待一起很舒服，但这种舒服并不是只有你能带给我，宁碧沅也能带给我，甚至换一个人，只要他的个性不是那么尖锐，我都能很好相处。”
“对我来说，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你说得对，不管是谁，我都不在乎。”
诸葛霄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经历了大喜大悲的过山车，气得脸都红了。耍他很开心吗？什么朋友般的喜欢，什么跟谁在一起都可以？！都鬼扯些什么东西！诸葛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拳挥向乔亦初：他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打死这个少年装逼犯！
乔亦初一看诸葛霄这样子就像是要动手，早就留了个心眼。诸葛霄一动他就闪身避了个百分百。诸葛霄扑了个空，还想追杀，却不料膝盖一扭，乔亦初只听得他一声惨叫，接着这人就捂住膝盖倒在沙发上不动了。
乔亦初将信将疑，怀疑这是什么诱敌深入的奸计。诸葛霄痛得差点飙泪，“痛痛痛痛痛痛痛……膝盖！膝盖膝盖！膝盖错位了！”
这种场合是不应该笑的，一笑就显得忒没良心。但乔亦初还是笑得乱没形象。他拉直诸葛霄的小腿，替他小幅度缓慢转圈正形复位，嘴角的笑却一直停不下来。
诸葛霄气得用另一只脚踹他，“笑笑笑，笑屁啊！”
算了，这人不能当男朋友，他现在只想把他打死！
乔亦初轻咳一声，抿住笑意，“我错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确是不可替代的。”
诸葛霄重重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
脚心被乔亦初握在手里，干燥清爽的手掌将他的足弓完美握住。两人一时间都没找到话说。空气一安静，气氛就显得暧昧了。习惯了拳打脚踢，诸葛霄受不了被这样温柔对待，整个人都轻轻颤抖了起来。他犯贱，把脚往人怀里塞，脚趾隔着衬衣在乔亦初的腹肌上转圈圈。乔亦初被他撩得火大，一把捏住那只不安分的脚，“别闹！”
诸葛霄心里爽得要死，表面上装疼，“你捏我伤口了！”
乔亦初二话不说把他脚往沙发上一扔，烦人，不伺候了！
诸葛霄痛得龇牙咧嘴，嘴里还不饶人，“别走啊老妹儿，来，给哥捏捏脚，回头哥给你买小白貂儿。”
他哪里知道这句句撩到飞起的骚话将来都是要还的！乔亦初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捏住诸葛霄下巴，左右看了看，像在打量货物。诸葛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一边下巴又觉得吃痛，心想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白面书生似的，怎么力气比他还大？乔亦初看够了仍不松手，反而低下头来，两人一时间凑得极近，鼻息缠绕，让诸葛霄瞬间想起了黑暗的器材室里唇舌相依的旖旎。乔亦初将他的紧张、期待、强装镇静看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满意。
诸葛霄只觉得耳边的气息痒痒的，乔亦初张合的嘴唇正挨着敏感的耳廓。
“这么撩，还算有点意思。”
轰的一声，诸葛霄的理智被炸了个一飞冲天。要是撩人犯法，这人就该被拉去浸猪笼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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