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晋江独家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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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御女暴毙的消息瞒不住任何人，很快不胫而走，有好事者甚至跑到钟美人的寝殿外想看个究竟。
这样的事情自然没人敢瞒着李隆基，他忙着上早朝，叫高力士先派了两名仵作来验尸，看高力士的态度不难推断，李隆基一定又龙颜大怒了。
等江采苹匆匆用过早膳来到现场时，却看到这样的场景：一群太监正拿着渔网围着池塘在里面打捞着些什么，两个仵作一边仔细检查，一边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
江采苹的到来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只懒懒地道：“江贵妃。”毕竟大早上被指来做这种晦气的事情谁的心情都好不了，江采苹亦无心怪罪，略略点点头，进了正殿，叫来了钟美人和周御女两边的宫女，让她们把早上的情况叙述一遍。
据钟美人的宫女画晚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周御女一大早气势汹汹地来找钟美人，把我们所有宫人都撵了出去，二人不知说些什么，没过多久周御女就趾高气扬地出来了，很快奴婢就听到有人大喊周御女暴毙，而她恰恰就死在了寝殿外几步路的地方。钟美人和周御女一向没有任何过节，不可能会害她。请娘娘主持公道，不要让钟美人平白蒙冤。”
除了形容的程度不同，周御女的宫女白玉说的和画晚说的情形差不多，她还目睹了周御女暴毙时的情态：“周御女从钟美人那里出来后，先觉得腹痛不已，捂住小腹蹲在原地，奴婢看到很快就有血从裙子下面流了出来，流了一地，奴婢吓得不知道怎么办，还来不及叫人，周御女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息。娘娘，周御女您是知道的，她如今有了身孕之后一直谨记娘娘的教诲，修身养性，不知怎么得罪了钟美人，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娘娘，您可要为周御女和她失去的那个孩子做主啊！”
与江采苹料想的不差，两边的宫女各说各话，均说自家主子有冤。好在对事情的描述两边基本吻合，算是还原了真相。她让侍卫把宫女们带到偏殿看管，召了仵作进来。
“两位大人辛苦，周御女的死因查得如何了？”江采苹问道。
“回娘娘的话，差不多了。”两个仵作对视一下，由其中一个回话，“周御女是因孕中食用了过量蟾酥导致的小产，因毒性较大，药性猛烈，所以小产同时没能保住性命。”
虽然江家也是医药世家，江采苹还是第一次听说身边有用蟾酥杀人的，她问道：“蟾酥是孕中禁忌，太医署断不会对她用此味药，二位大人可查出她是怎么误食了蟾酥？”
“娘娘英明，周御女食用的并非炮制的蟾酥，而是刚从蟾蜍耳后挤出不久的新鲜汁液。”虽然查出了原因，仵作的神情也并不轻松，“下官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经过查验周御女生前最后接触过的物品，下官在钟美人殿内的茶杯里验出了蟾酥。”
无须仵作再说，江采苹也明白，他们的检验结果是钟美人在给周御女喝的茶水中下了毒，导致周御女因小产而毙命。
“除了茶水还有别的证据吗？”她始终不相信钟美人会想出这种法子害周御女，在她的预想中，周御女率先出手才更合理。
“公公们正在池塘打捞所有的蟾蜍，待捞上来下官一一检查过方能确定。”仵作道。
江采苹只能和仵作一起等着，所幸太监们人多，不一会便有人来报，说所有的蟾蜍都捞上来了。她跟着仵作去了现场，丹溪看到满满一筐样貌丑陋的蟾蜍吓得大叫一声，跳得远远的。江采苹从小在水边长大，小时候经常玩这个，所以并不害怕，站在一边留心观察着仵作的一举一动。
只见仵作用双手握住一只蟾蜍，用拇指轻轻按压它们耳后的凸起，如果蟾酥已经被人取走，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两个凸起的位置是瘪的。检查过后的蟾蜍，有的被放在一个小筐里，有的被顺手扔回了池塘。两个人很快查完了一整筐，指着小筐道：“娘娘，这里面的蟾蜍的蟾酥全部被人挤过了。”
江采苹粗略一数，大约有八十只，确实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能想出这种招数的人，心思足够细腻，若非这两位仵作经验老到，另辟蹊径，这一线索很可能会被忽略。
“来人，把钟美人带到正殿，本宫要审问她。”江采苹不怒自威。
“不必了。”一个更为威严的声音响起，明黄色的衣衫向外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怒气，李隆基大步而来，衣袍间带起些微凛冽的风，“朕要亲自审问她，把她带到正殿来，江贵妃，你也过来。”
“是。”他的愤怒和疏离被江采苹尽数捕捉到，等待她的大约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李隆基坐在正中央，江采苹坐在他下手的右边，钟美人做为最大人嫌疑人跪在中间的空地上，气氛非常凝重。
“钟美人，你告诉朕，你为何要杀周御女，为何要杀朕的孩子？”李隆基瞠目而视，目色如血，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快要把它捏碎。
钟美人昨日经过惊吓还没缓过来，今天被怒气冲冲的周御女教训一番不说，还成了杀人凶手。不论现实怎样，证据如何，江采苹依然不认为周御女是钟美人杀的，那么可能就只有一个，有人杀了周御女嫁祸给了钟美人。
“陛下，妾身没有杀周御女和她的孩子。”钟美人木然地摇着头道。
“那你怎么向朕解释这些被挤了蟾酥的蟾蜍？为什么你给周御女喝的茶水里会有蟾酥！”才问了两句，李隆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先有杨玉环的附子粉，后有钟美人的蟾酥，周御女这一胎坐得真是艰难。他已经不再年轻，在处理后宫这些杂乱无章的纷争上没有年轻时的耐心，他只相信证据，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精力认真去听她们的辩解。
钟美人脸色惨白，怯怯地嗫嚅道：“妾身不知道……不知道……”
“周御女早上来找你，所为何事？”
“这……”她眸子一亮，刚燃起一丝希望，紧接着那星火苗很快熄灭了。她想说出昨夜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周御女刚刚告诉她自己在宫外的妹妹现在在李林甫那伙人手上，虽然周御女已死，这些人她仍然得罪不起。
“朕给你机会，你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看来不是被冤枉的。你不必多言，朕不想再听。”李隆基厌烦地大手一挥，把手边的砚台推到地上，双眉深锁冷冷道，“美人钟氏，谋害皇嗣，心肠歹毒，念在多年伴驾辛劳，免其死罪，打入冷宫，蠲去所有美人份例。”
“陛下！妾身是冤枉的啊，陛下！”钟美人终于有些反应过来，泪水猛然决堤，号啕大哭起来，为自己大声喊冤。
江采苹见状，于心不忍，起身就地跪了，大声道：“求陛下留情，此事必有蹊跷，请陛下明鉴！”
“江贵妃？”李隆基眯起眼睛，向她倾了身子，“你管辖下的后宫怎么出了这么多岔子？你失察失职在先，包庇在后，朕给你的大权，你就是这么用吗？”原本不久前江采苹刚和李隆基闹了别扭，李隆基正心心念念寻思着找个机会好好哄她开心，可就在这个时候，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甚至还没了一个孩子，这些都是在江采苹执掌凤印时发生的。可想而知，他此时是多么失望和愤怒。
“陛下，妾身失职，甘愿交出凤印。但钟美人实属冤枉，请陛下重审此案！”江采苹言辞恳切，定定地望着李隆基。同样她也不能说出昨晚的情形，如果被别人知道她在场，就会有好事者把周御女的死赖到她头上。
“你还要替她求情？”李隆基出离愤怒了，“好，既然你还要同朕作对，替钟氏求情者，与钟氏同罪而论！”
“贵妃娘娘。”钟美人凄婉一笑，“娘娘不必再为妾身求情了，奸人既然设局害我，必是步步算计好的，娘娘不必为了我把自己搭进来。我只求娘娘一件事。”
“妹妹请讲。”江采苹已经哽咽了，她为自己无能且无力救下一个无辜的人而难过，只恨自己手中的权力还不足以还被冤者一个清白。或许这种情愫也有一些同病相怜的因素在其中，正如她曾和高力士说的那样，都是一样的人，谁比谁身子贵重多少。做到贵妃又能如何，依然要仰人鼻息，过着伴君如伴虎的日子。
钟美人垂泪道：“有朝一日娘娘如果知道是谁害我，还请娘娘为我报仇！”
江采苹郑重地点头：“妹妹放心。”
钟美人又向李隆基道：“陛下，妾身以后幽居冷宫见不到天颜，望陛下千万保重自身。但愿陛下有一天还能想起曾经有个钟美人……”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得快听不见了，泪眼朦胧之态令人唏嘘不已。缠绵悲痛，皆因心中有爱，可叹芳心错付，只能被辜负一生。
李隆基也非铁石心肠之人，他望着钟美人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一挥手，就有两个太监把她带走了。她没有再叫屈喊冤，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与君王诀别。
“冷宫的日子苦，好自珍重……”钟美人被带出去之后，李隆基方喃喃道。前朝后宫，他太累了，已经无暇断一件件案子，既然证据确凿，就先这样吧。他合上眼睛，身子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晋江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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