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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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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颠簸,林平之在车上昏昏欲睡,郑兴、史同。。。。。。。林平之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是少镖头时的跟班郑镖头和史镖头了,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无忧无虑,他想起福州的青山绿水,想起他娘从小教他唱的福建山歌,他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郑史二人在马车外交谈的声音,这其中,隐约听到有令狐冲的名字,听说他连福州的事都帮自己安排好了。
令狐冲。。。。。。想到这个名字,他不禁有些泄气,囚禁生涯中,他十分惧怕念及这个名字,不过现在,既然离开了,他也不再躲避,甚至放纵自己的心,他闭上眼睛,令狐冲令狐冲念了两次,便浅浅睡去。
他迷迷糊糊的,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令狐冲的名字,他只知道自己在颠沛流离之时,便经常听见江湖上的人对这位做事不受束缚,不守规矩的华山大弟子议论纷纷了,他嗜酒如命,结交三教九流,与市井酒肆之徒也能畅谈对饮,他不顾礼法,随性而为,和采花贼做朋友,对小尼姑大大方方。林平之自小家教甚严,接触的都是循规蹈矩之人,在大家对令狐冲争议颇多之时,他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令正派人士大觉丢脸的顽劣小子。而当他真正见着令狐冲时,所受的冲击也不是一般的大:那般神采飞扬,侠义心肠,又聪明绝顶,即使重伤在身,也谈笑自若,比起林平之这样秀气文弱的书生体性,男子气概显露无疑。所以当后来令狐冲快被余沧海袭击之时,他才会不顾危险挺身而出,说着以大欺小好不要脸的话。
他也想成为令狐冲那样的人。
而后进了华山,令狐冲对他说着华山门规,叫他小师弟之时,他只觉得心跳加速不能自已,飘飘然心荡神驰魂飞天外,多看一眼生怕自己脸红。他也曾上思过崖给令狐冲送饭,名义上是讨教剑法,实则老天知道,他只要盯着令狐冲的影子,便油然生出一种满足充实的感觉。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他该有多好。。
后来的事情,便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岳不群对林家辟邪剑谱虎视眈眈,岳灵珊却毫不知情对他一往情深,他夹在中间腹背受敌,□乏术,为求自保不得不收起天真,口蜜腹剑,他也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可是现实摆在眼前,他只能成为牺牲品。而彼时的令狐冲,也卷进魔教与五岳剑派的纷争,根本难以与他交集,看着他与魔教圣姑浑然一派,林平之有些气结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才是先对令狐冲仰慕憧憬的,他悲愤之下,便任性妄为,加倍地对岳灵珊好,令狐冲痛苦起来,他又有些后悔难当,既对岳灵珊愧疚,又鄙夷心术不正的自己,他好几次想跟令狐冲解释,可是大仇当前,他无力挽回,再后来就万劫不复了,他痛恨变成那样的自己,但是一切已回不了头了。
林平之迷迷糊糊被马车的动静震醒,他深吸一口气,想到前尘往事,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大仇得报的快感,似乎都在梅庄被囚之时慢慢淡去,与前尘的唯一联系,便是令狐冲。随着囚禁时日变长,他什么心思也都没了,只想即使一辈子被囚在梅庄,那也离得令狐冲近一些,不过现在,一起都结束在他荒唐卑微的妄想之中,令狐冲执意要他离开,他想不出有别的理由留在他身边。他运了运内息,虽然不像以前那般随心自如,但是也畅通无阻,他现在,更像一个普通人,他也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普通人,令狐冲让他好自为之,那他就,好自为之吧。
马车一路不紧不慢前行,林平之听马蹄声一会儿踢踏在石板路,一会儿又闷闷地点在泥土上,不消两日功夫,已行至台州府。
郑兴找到太平县上的一处客栈,牵了马车去喂草,史同带林平之落座吃饭,只说庄主吩咐林少侠身体虚弱多要休息,他们便在这客栈住宿一晚。郑兴手脚麻利地回来,一边吩咐小二上菜一边对史同使了个眼色,他二人对林平之照顾有加,倒茶递碗筷,无一不至。
林平之并不十分饿,在地牢里一天两顿,早就不是正常人的体质,但架不住他二人面面俱到,郑兴执意又帮他斟了两杯茶,他才勉强吃了小半碗饭,便说要去休息。他倒不是劳累,只是想调理调理内息,他的身体比起刚进地牢之时,状态已是好了太多,再加上易筋经调和,手脚都已基本恢复,奈何身体底子太差,要是换得一般高手,恐怕只以修炼得刀枪不入,神鬼难挡了。
关上房门,他动了动手脚,已与一般人无异,便闭眼盘腿坐于床上,提气运功,谁料就在他运气的那一瞬间,一阵麻痹自肩膀与股骨开始蔓延,进而侵犯到整个四肢,林平之顿时一惊,难道说手脚恢复只不过是一时之效,待时日一过,又会像以前一样?不。。。。。。他试图提起手臂,奈何就像用竹签顶住巨大铸铁之物一般,又似儿时经常在睡梦中出现的“鬼压床”,动弹不得,漆黑一片的眼前还出现金光闪耀,晕眩之感从腹部直往百会穴直冲而去,这感觉。。。。。林平之屏气凝神,转念一想,这手脚感觉又不是幻觉,怎得会时隐时现?这种状态倒似以前和华山派在船上那一回中了五毒教之药一般,当下气沉丹田,丝毫不运内息,这才努力使得头脑清明一些。
中毒。。。。。难道是方才用食之时中毒?可是自己既没有嗅到奇怪的味道,也没有。。。是了,郑兴一直劝自己喝茶,定是那茶水之中有了猫腻!林平之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虽说他暂时停止了运气,但是还是无法阻止毒性蔓延,他全身无力,只是用巨大的意志力撑着才不致晕倒,他还在努力的思考,郑史二人为何如此暗算自己?是令狐冲?。。。。。怎么可能是令狐冲呢,但知道自己动向又能差遣得了日月神教的人,还有,任盈盈,除了任盈盈,还会有谁?
林平之这下推测了大半,他想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位日月神教的圣姑,便知她并非善类,当年在华山思过崖洞中,正是她一言出口使得令狐冲挑断了自己手筋脚筋,否则他怎么还会白白受了这么多罪,在梅庄牢底,他虽耳目闭塞,但从日月神教教众的行事迹象,偶尔只言片语,也可看出这位大小姐的手段心计,她定是怕令狐冲心里还介意着他这根华山派毒刺的存在而不能全心全意对她,对自己必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其实何必这么麻烦,对付林平之再简单不过,找个荒山野岭,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便可了结,难不成任盈盈还想给他一顿上路饭?想到这里,林平之不由得扯了一下嘴角,几乎要笑出声来,要是任盈盈知道自己其实对令狐冲还存了其他不可告人的心思,怕是要死的更难看吧。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后仰去,虽然他有内力,但是架不住身体的本能,意识快要消失之际,听到了有人推开房门的声音,随即有人进来探了探他的鼻息,他似乎都听到了那人点头时摩擦衣领的声音,接着他就遁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令狐冲,看来上次一别,真的永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