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黎*岚

3、生命之夙愿

　　——我还没有死吗？
　　望着太阳重新升起，我有些恼怒了。
　　“凯娜，我们以后每天都来这里看风景好不好？”
　　耳边是海莎甜蜜的嗓音，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她拉着我的手一起偷跑出村子。我们一同嬉戏玩耍，一同度过了那段平实而不失欢乐的岁月年华。
　　“好，一定。”我回以她一个微笑，挽过了她的胳膊。
　　“那你可千万别再告密，告诉我妈妈我偷了她的钱！”她倏地将我推倒在地，眼前一片美好的浮云都随之消散而去。
　　“可是这样做不好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看着她盛怒的表情，一时间仿佛变成了陌生人一般。
　　“好不好我比你清楚！你要是再这么做，我就把你从这山上推下去！”
　　海风和着她的声音一并奏响在耳畔，我害怕地点了点头，总算是换来了她最初的笑颜。“这才对嘛，你给我小心一点！”
　　一番争执之后，她再度牵过我的手，一并乘着这不羁的海风奔跑在山间。只是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了许多次，这才不觉得什么叫疼了。
　　我的老家是个很偏僻的乡村，没几个人住在那儿，我的童年里便也没有什么小孩子能和我一同玩耍，可海莎却是在那段艰苦岁月里极少数给我带来快乐的人，我们几乎无事不共谈，无乐不共享，亲密得像是同一个人。我很害怕她有一天会离开我，哪怕是伤害，也是心甘情愿了。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片我们终日嬉戏的景象，可那天的海莎，却并不在我的记忆范围之内。那是邪恶的她，是我从未遇见的场景。
　　“凯娜，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她犀利的眸子里似乎是要透出光来。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海莎……”
　　在她的眼里，我恐怕永远都是那个卑微的小女孩，永远都只能听她所言之言，做她所好之事的小跟班凯娜。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妈妈说我偷了她的嫁妆？我没有告诉过你不能说吗！”她怒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
　　“对不起，海莎……”我胆怯地跌坐在地，像是个准备受罚的劳改犯，如此地丑陋，如此地难堪。然而我完全不能预料之后的事情，紧张将我的神经绷到了最大限度。
　　“呵呵，对不起？要不要我把你杀掉，然后对着你的坟墓说对不起？这样你就会原谅我一切的所作所为？”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地狰狞起来，扭曲而失去了本身的色彩，样子像是一个可怕的恶魔，企图将我扼杀在她锋利的爪下，无力回天。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想要逃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可怕的噩梦，哪怕失去所有，失去这个可以互吐衷肠的知己。
　　“你不相信吗？不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不相信我会这么做！”她彻底愤怒了，发自肺腑的怒吼震慑着我的耳膜，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看样子，她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意图。
　　“我说到做到！”
　　身体蓦地失去了重心，只觉得海风比以往都要来得大了许多，将我的头发吹得凌乱。海莎趁着我站立不稳，便一掌将我推下山去！
　　我看着她的脸渐渐地模糊，耳边尽是她当年甜蜜的话语。
　　“凯娜，我们以后每天都来这里看风景好不好？”
　　“好啊，一定……”
　　我听到海浪击打在山崖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淹没了我最后的声音。我脸上的微笑，也和着我们最初的夙愿一同摔碎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