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章 谁道无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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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依旧是湛蓝一片，清澈澄明的汐水宛若空气般不存在，只留下灵动跳跃的颜色，引人遐想。白雪艰难地靠着侍女挪步，许久才走到大殿。殿内金碧辉煌，映得水晶座上两人神采奕奕。鲤鱼精温柔地笑，满目是娘亲对孩子的心疼与期盼，而鹰鬼精表情冷漠，却掩盖不住眼底淡淡的喜悦之情。
微烺身着婚服立于殿中央，见白雪前来，便笑嘻嘻地迎上，唇边酒窝深陷，甜甜地唤道：“白姐姐！”白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瞄了周围一眼，心中暗道糟糕。看这样子，是不可能逃出去了。看来只能等到洞房的时候再说，可是……自己的清誉就这么毁在一个妖的身上，实在是不甘心！
“烺儿，白姑娘千金之躯，你日后可不能欺负她呀。”鲤鱼精笑着开口，“时候差不多了，行礼吧。”
白雪瞪她一眼，正琢磨这“千金之躯”是什么意思，忽听殿内一洪亮的声音响起：“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两名侍女搀着白雪，同微烺一起冲着殿门跪拜一次。
“二拜高堂！”
话音未落，白雪便被扶起，转身对鲤鱼精、鹰鬼精跪下，心不甘情不愿被侍女按下了脑袋。抬头的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了鲤鱼精眼中那份惶恐之色，便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夫妻对拜！”
刹那间，莫名的心痛之感如水中涟漪，一圈一圈在她心中漾开。只要想起这一拜下去，自己便成了微烺的娘子，心就止不住地一阵抽痛。她猜想这与她遗忘的经历有关，可温润的过往再也回不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希望有人能来救她，开始用体内仅存的力量阻止两名侍女将自己按倒。这一举动引来了鲤鱼精的轻笑：“没用的，白姑娘。你剩余的体力只够你保持站立的姿势罢了，别说要逃走，就连妨碍这场婚礼的能力都没有！”
白雪仍在抵抗，却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屈膝跪倒在地，迎上微烺带着疑惑不解的双目。他看出白雪的不情愿，撅嘴道：“白姐姐，你……你是不喜欢微烺吗？还是，还是微烺惹白姐姐生气了？没关系的，微烺会改，微烺……”
话音未落，却听殿外传来金属撞击之声，俄而是一声高喝：“里面的妖怪听着，赶快把小雪交出来，不然就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艾大哥！白雪狂喜，欲开口回应，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口鼻。耳畔响起低低的威胁：“王，我劝你别轻举妄动，不然……”白雪顿时感到颈部一凉，旋即又听鹰鬼精大喊：“夫人，来者不善，你快带烺儿离开！”
鲤鱼精立马抱起白雪，目光在微烺恐慌的脸上停留片刻，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了。
——她竟抛下了自己的儿子！
※天坛※
浓雾溟濛，视线所及范围内均是白皑皑的一片，万物如被冰雪。箫剑带着少年，小心翼翼地向前，时刻准备拔剑。这大雾着实诡异，竟厚到使人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雾霭深处不间断地传来虺虺雷声，仿佛这片模糊的尽头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令人发怵。
“哈哈哈哈……”笑声骤起，自四面八方而来，回声不绝，那声音有若峰峦般起伏不定、绵延不断，引得人心紊乱，烦躁不安。
“够了！”箫剑朗声怒喝，“你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魔？给我滚出来！”他的高呼亦回荡起袅袅回音，震得箫剑自己都有些不耐烦。
那声音冷哼，随即道：“无侈师兄，好久不见啊！”
还没等箫剑反应过来，他身后的少年便已“扑哧”笑出声来。挨到“昆仑四侠”之首丢来的白眼，他才正色道：“真没想到，箫剑箫大侠的道号居然是……无侈，晚辈真是……孤陋寡闻了。”话没说完，他再也忍不住，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眼见自己花费心思掩埋的事实就这么被揭露，箫剑满心不悦，也不再与那声音周旋，开门见山道：“无门师弟，你若是再不现身，休怪师兄手下不留情！”言罢，他大喝一声，操起铁剑竖于胸前，右手出指自剑柄缓缓向剑刃滑去。及剑锋，他手腕一翻，直指苍天！
刹那间，剑光四起，穿透浓厚如幕布般的雾霭，顿时照亮了一切！方才还在笑话箫剑的少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不禁一愣，只见平时嬉皮笑脸的道人正沐浴着水银泻地似的银色光芒，脊背挺拔，透出阵阵凛然之气，浑若一名真正的大侠！少年暗自咋舌，竟悄悄佩服起他来。
待银光散尽，少年又是一愣。只见方圆数里内浓雾散尽，一男子身着道袍，背手立于前方，笑道：“无侈师兄，十二年未见，你的‘万芒剑法’可是越练越好了，师弟我好生佩服啊。”他虽如是说着，目光却充斥着咄咄逼人的敌意。
箫剑则是抬眼望去，垂头叹息道：“师弟，十二年前的事……确是师兄做得不好，但你因一名女子而叛出师门，也是大错特错。更何况，那不是一名普通的女子，而是……”
“师兄，你若不想我更恨你，就别再说下去。”无门冷冷抢白，“我知道，师兄此行下山是为了血魔教之事，但我了解师傅，他不可能为此同时派出你和二师兄，如果我没猜错，小师弟也快到了吧。哼，纷纷派出‘昆仑四侠’中三名弟子，目的就很明显了，就是要带我回去！”见箫剑沉默不语，无门更坚定这个想法：“师兄，我顾念我们四人的情谊，不会同你们动手。但那座昆仑山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再上去了，你们若是逼我……那这师兄弟之情就只能暂搁一旁。”他说着，眼中冷芒渐渐聚集。
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箫剑不禁心软，但……师命难违。他握紧手中的铁剑，嘴角微扬：“师弟，只要胜了我，我就不再逼你。至于二师弟和小师弟……我只能尽量说服他们。”
“谢了。”无门难得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却在瞬间被电光石火所湮灭。
淡然看着“昆仑四侠”中的两位激烈过招，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欲寻个地方坐下观看，余光瞄见一道黑影鬼魅般忽闪而过，顿时一凛，忙飞身追去。近年他轻功大增，江湖多数人已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前方这道黑影却轻盈如燕，迫使他不得不使出十分的力气追赶。
那道黑影很快飞过无雾之地，一头栽进浓重如烟的雾霭之中。少年却丝毫没有犹豫，亦是跟上。不知追了多久，他忽然发觉身畔的雾气渐薄。再往前几里，那浓雾便全然消散。少年当机立断放缓步履，藏身于薄雾，细细打量这块不曾被雾霭笼罩的地方。
那是一个荒芜已久的祭坛，残垣断壁，狼狈不堪。黑影停伫片刻，从背上放下一人，高声唤道：“教主，人我已经带到了。”声音清脆悦耳，竟是一名女子！
半晌，仍无人应答。那女子环视四周，又道：“少侠追踪我到此地，该不会没有胆量现身吧！”
少年心中一惊，猜到她口中的“教主”不现身多半是由于自己在此偷窥，身形微动，已然来到那女子跟前，欠身道：“晚辈无知，误了前辈的事，深感抱歉。”背着一个人还拥有如此快的身法，此人必定不是凡人！
“哼。”那女子丝毫不领情，“你既然知道，那便快快离去，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连忙答应，作了一揖后转身欲走。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视线扫过了一人——那个方才被这女子从背上放下的人，接着，他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躺在乱石中的少女着一身鲜红嫁衣，凌乱的长发若海藻般将她姣好的面孔衬托得有如珠玉，那一对清澈的眸子好似璀璨明星，散发出掩藏不住的熠熠光芒。只是一瞬间的对视，他便被深深吸引——恍如，恍如三年前那样。
他不自觉微微地一笑，重新在女子面前站定，道：“晚辈罗剑塬，并无意耽误前辈的急事。只是这名少女是晚辈的旧识，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章 谁道无情（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