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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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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终年烟雾缭绕,庄严肃穆甚少争斗,雾蒙蒙的云朵之间,偶尔可见天女神君们转瞬即逝的仙影。
夕瑶是掌管神界神树的女神,职责就是为了照料这棵神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从未离开过神树,日子久了,众神似乎觉得她就是树,树就是她,甚至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是这棵神树。
有时候夕瑶会想起前世那些多姿多彩的记忆,虽然她不记得前世的自己叫什么,是什么人,但她记得她的感情,记得她曾经看过的很多小说、动画片、影视剧,记得夕瑶这个人,是前世自己所熟悉的游戏里的人物。
想起这些缤纷多彩的记忆时,夕瑶会感觉很寂寞,很烦躁,因为没有人和她分享这些,也没有人去听她倾诉,这种世界之大,却独我一人的感觉常常让夕瑶发疯,恨不得去死,可她是神,哪里是说死便能死的。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他,那个和她一样寂寞的男人,飞蓬。
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夕瑶的记忆,她回过头去,视线透过薄纱,却清晰的看到了那缓步前来的身影。
来者是名男子,二十七岁的年纪,银色的铠甲包裹着他孤傲的身体,微微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发丝高束头顶,如瀑般垂直落下,宛如锦缎丝滑柔软,中和了铠甲所带来的凌厉。
淡漠的眉眼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情绪,偶尔他的视线与你擦肩而过,你就会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夕瑶又一次看入了神,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不是神,而是把出鞘的利剑,锋锐冰冷,那本是让人惧怕的气势,却让她仿如吸了毒般,欲罢不能,即使被那磅礴气势刮伤也不愿移开眼神。
“夕瑶。”他轻轻跃上树梢,坐落在她的身旁,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
夕瑶不自禁的颤了颤,回过神时,便看到了他铠甲上的血迹,不由眉头一皱。
“他又把你打伤了?”夕瑶有些无奈的伸出手,释放仙术给他治疗。
这是她自从认识他后,最为精通的仙法,尽管她并不想以这种方式精通,因为这意味着他受伤的次数很多。
感觉到仙法治疗时,有些酥麻的肌肤,他微微眯起眼睛,淡淡的“啊”了一声。
夕瑶叹了口气,收回手道:“今日你们二人谁赢了?”
他拿出块锦缎,将佩剑置于脚上,缓慢而专注的擦拭着寒光凛凛的长剑,不言不语。
见状,夕瑶便知今次之战,是他败了,不然以他的性子,若是胜了,必然不会什么话也不说。
“你输了几招?”她杵着下巴,微侧着头问道。
擦剑的手微微一顿,他淡淡道:“三招而已。”
他说的满不在乎,夕瑶却听得出他话语中的异样,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清俊的容颜古井无波,那浅白的薄唇却微微撅起,似乎对今天自己的表现很是不满意,令夕瑶噗嗤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他扭过头淡淡的斜睨着夕瑶,“你笑什么?”
“……没什么。”夕瑶摆摆手,她能告诉他他刚才的表情像个小孩子么?
对除了武道外任何事都不感兴趣的他转回头,继续擦拭着他的佩剑,却不似刚才那般沉默,反而用冷淡的声音开始叙述起了今天的战斗细节,以及他的不足之处等等。
对此,夕瑶只能习以为常的叹一口气,然后放空思维。
飞蓬痴迷于武道,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的心中除了武道外,再无杂念,所以年纪轻轻便已成为神界最强神将,并被天帝派去镇守魔界与神界的通道,神魔之井的大门。
一个看守大门,一个看管神树,其实两个人都很寂寞,所幸飞蓬常常会有对手,到不似夕瑶那般孤独。
夕瑶和飞蓬的相识,源于魔尊重楼,那是个与飞蓬极为相像的男子,同样是魔界强者,同样的痴迷武道,只是比起飞蓬的奉公守法来,他要更加肆意妄为一些,而自从他与飞蓬相识后,魔界来犯神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而飞蓬他受的伤,也都来自于他。
“明天重楼约我到新仙界一战。”
突然,飞蓬的一句话拉回了夕瑶的神识,也成功的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新仙界,那是连天帝也不曾知晓的地方,但却是夕瑶前世记忆中,飞蓬被贬入凡间的关键所在。
因为那里,是飞蓬与魔尊重楼的决战之地。
夕瑶的心咯噔一下,强忍着心底里的不安,颤抖着道:“新仙界是什么地方?”
飞蓬没察觉到夕瑶的不对劲,只是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奇怪,便看了她一眼,道:“我也不清楚,是重楼发现的一处地方,似乎不属于六界,也是我们能够真正拼尽全力为之一战的好地方。”
说到此处,飞蓬的眼睛霎时明亮了起来。
他痴迷武道,一生中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与敌手重楼决出胜负,尽管他们二人已切磋多次,但因为所战地点乃是神界大门,故而不能倾力而为,实属遗憾。
如今有这样一个地方,能够让他全力而战,他怎能不喜?
飞蓬眼神中的神采让夕瑶微微有些失神,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既然是不属于六界的地方,那你此行便是擅离职守,若天帝怪罪下来可就麻烦了。”
飞蓬不为所动,在他心中,任何事物都比不上武道和对手来的重要。
“只要在天帝发现之前赶回来便可。”他摆摆手,敛袖起身,“我先走了。”
夕瑶见他要走,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这一举动令飞蓬惊讶的回过头来。
因为神族的特性,若然交合,二者便会双双死去,无法为神界增添人口,所以天帝颁下天规,神界众神不得动情,因而神界众神之间,便不会有肌肤之亲,甚至连拉拉衣袖,也属越矩,所以飞蓬才会如此惊讶。
但夕瑶此时已顾不得许多,“能不能别去?”
飞蓬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但夕瑶看得出他有些生气了。
夕瑶怕他误会连忙道:“我不是为了阻止你们决斗,只是新仙界这个地方,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飞蓬听完后,眉头舒展开来,淡淡笑道:“又是因为你的直觉吗?”
他极少笑,但偶尔笑起来时却是极美的,仿若春雪融化,却淡似烟雾,转瞬即逝。
然而夕瑶却无法关注他这难得的笑容,因为比起美色来,他的性命更为重要。
“你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能不能不要去?我怕你会出事?”
理所当然的,飞蓬根本不可能为了夕瑶那所谓的直觉而放弃与对手决战。
“蓬毕生心愿,便是得一敌手决出胜负,哪怕丢失性命,蓬,亦无悔。”
见他如此坚决,夕瑶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拉住飞蓬衣袖的手缓缓松了开来。
她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你……小心。”
飞蓬点点头,御剑飞行,慢慢消失在了烟雾之中。
他走后,夕瑶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呢喃道:“飞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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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瑶利用神树重新获悉飞蓬的消息时,飞蓬已因与重楼私斗,违反天规,擅离职守数罪并罚,被天帝贬下凡间成为凡人,一切都与夕瑶记忆中的所谓剧情,一模一样。
夕瑶心如死灰,整日呆坐在神树上,回忆着与飞蓬相处的过往,仿佛这样,飞蓬就会回到她身边似的。
“夕瑶。”属于男人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很陌生的声音,因为夕瑶除了自己之外,所听过的声音只有飞蓬的,但这个声音,并不属于飞蓬。
夕瑶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视线透过薄纱,看到的是缓步前来的红色人影。
“你是夕瑶。”肯定的语气,透着不可一世的轻蔑。
夕瑶定睛看去,却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来者是个红发男子,内着红衣,外套金色战铠煞气重重,他身形壮硕,剑眉入鬓,微皱的眉宇暗含戾气,有种不怒自威之势,他看着似人,却额生魔角,颊有魔纹,浑身透着股王者般的霸气,让人忍不住从心底臣服。
他的怀中抱着个沉睡的男子,身穿青衣劲装,头戴青玉冠,深紫色的长发随意散在红发男子的身侧,清俊的容颜褪去了冰冷的寒意,静静的躺在他怀中,凌厉的眉眼显露出了些许的柔和。
“飞蓬?”夕瑶怔怔的看着红发男子怀中的人。
红发男子走到夕瑶面前站定,微俯下身,将怀中人放在了宽大的树叶上面。
“飞蓬!”夕瑶这才发现眼前的人,真的是飞蓬!
她猛地扑了过去,轻摇着他的身体试图唤醒他,但无论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红发男子看着她的动作眉头一蹩,“不必叫了,他失去了所有修为,需要时间适应。”
夕瑶一怔,回过头时才发现,眼前的红发男子竟眼熟的很。
“重楼?你是魔尊重楼?”她失声惊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重楼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夕瑶立刻反应过来,“飞蓬他不是已经被贬下凡间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修为尽失?”
重楼冷冷道:“本座想保一个人还不简单?修为尽失,不过是为了应付天帝那厮而已。”
早在飞蓬因为分心而败于他手中时,从战斗中冷静下来的重楼就知道他此番回去神界,将会受到何等的惩罚。
重楼向来是个肆意妄为的人,他视天规戒律如无物,也不屑于天帝,自然也不愿让自己的对手被比他弱小的人惩罚,所以在天兵天将赶往新仙界时,重楼就利用秘法造了个假的飞蓬。
那个假飞蓬的魂灵波动以及样貌都与真飞蓬一样,但重楼知道这是骗不过天帝的,于是他将飞蓬的所有修为全部放入了假飞蓬体内,并将身体以及记忆给了他,然后把真飞蓬的魂魄悄悄收起来。
所以,真正被天帝贬下凡间的,是那个假的飞蓬。
夕瑶并非蠢笨之人,听得重楼如此说话,她便大概了解了情况。
“飞蓬他已无事,但你为何将他带回神界,若让天帝知……”
重楼打断了她的话,“本座将飞蓬暂放在此处,待七日过后,本座再过来接你二人。”
言罢,他便化作红光消失在了神树中。
七日之后再过来?夕瑶满脸的困惑不解,却猛然想起了什么。
“是因为剧情么……”夕瑶怔怔的看向树叶上静静安睡的飞蓬,轻挥衣袖,将飞蓬放入花朵中隐藏起来。
重楼是六界最强者,除了与自己有关的人、事外,其他所有人,只要他想,就能知晓过去和未来。
想来他应该是知道飞蓬被贬凡间后所发生的事情吧。
神树的并蒂果实,飞蓬转世的景天,风灵珠还有夕瑶的死。
这些都是夕瑶前世看到的剧情,也是这世所无法改变的天命。
在夕瑶试图改变飞蓬与重楼决战时,她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可改变的天命轨迹。
听重楼的语气,似乎七日后他再来神树时,是想救下自己?
夕瑶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神微微闪了闪,将视线落在了神树之上。
七天后,就是神树结果之日。
夕瑶按照剧情的走向,将神果投入凡间化为她的寄托,唐雪见,并在不久之后,得与雪见在神树相见。
“你身边有她,她身边有你,这正是我希望的……能再见你一面,我心愿已了,再无牵挂……”
夕瑶说完这话后,便施法将假飞蓬转世景天以及唐雪见等人送回了人界。
而此时,神界天兵也已经来到。
夕瑶没有丝毫反抗,被神兵带到天帝面前,被其毁却肉身,魂魄归于神树根部,继续守护着神树。
夕瑶从来没有想过重楼会不救自己,因为像他那样自傲的人,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他已经明确的说过七天后过来接他们二人,也就预示着他会过来救自己。
只是她已经快要和神树合为一体了,却依然不见重楼的踪影。
也许……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吧?
夕瑶微微叹了口气,意识慢慢消散。
在夕瑶的魂魄即将与神树合为一体时,两道光芒乍现,两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神树上。
一个是凭空出现的魔尊重楼,一个是从花朵中出来的飞蓬将军。
“哼,不过是私瞒果实而已,竟毁其肉身,散其精神,真是恶毒。”
重楼皱起眉头,对天帝如此惩罚一名女子感到不理解,也很是厌恶。
按照地位,他与天帝算是同辈的,但他虽是魔界的掌权者,却赏罚分明,向夕瑶这种私瞒圣果的行为,若是他来处罚,至多不过是关个禁闭千年也就罢了。
可这向来以宽厚自称的天帝,却对她如此重罚,毁了肉身不说,还将其精神归入神树,这是要让她魂飞魄散,变成神树的养分,不可谓不毒,也让重楼怀疑这夕瑶,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天帝。
飞蓬淡淡道:“别多说了,快动手吧,不然夕瑶的魂魄怕是拿不出来了。”
重楼斜睨了他一眼,又是一声冷哼,扬手将夕瑶的一魂一魄从神树中剥离出来,放入瓶子里递给飞蓬。
“你可还有什么事要办?”
飞蓬摇摇头,“神界之中,我唯与夕瑶相熟,何况我早已被贬下凡间,投胎成人,若贸然出现在神界其他地方,天帝立即便知我们欺瞒于他,届时……只怕你们魔界也会有大麻烦。”
重楼不屑冷笑:“本座何曾怕过那厮?”
他本就是极傲之人,六界之中除却飞蓬,他再无敌手,自然也不会将天帝放在眼中。
但飞蓬不同,莫说他现在已失了法力,等同凡人,就说他先前贵为神将,忠于天帝,便使他无法像重楼那般不屑于天帝,若让天帝发现他期盼于他,飞蓬虽不惧怕,但心里到底是有些别扭的。
飞蓬抚摸着玉瓶,道:“我们走吧。”
重楼淡淡的“嗯”了一声,扬手施法,时空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