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词女传》芸帐香闺

9、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话说这赵明诚正是“性丨趣”盎然的时候，李清照的这一声尖叫，虽然很轻，但也足以让他弹跳起来。

　　“怎……怎么了，怎么了？”赵明诚吓得问道。

　　“我……我有点疼，疼……”李清照也吓得哭了。

　　“对不起，都怪我没……没经验，我们……要不，再试试？再试试！”赵明诚手心脚心都正出着汗呢，手又慢慢地试探性地往被子里身。

　　没想到这李清照却死死抓着被角，怯怯地看着赵明诚。

　　“好吧，好吧！”赵明诚彻底索然无味，不耐烦地道，“你睡吧，我再也不碰你了，我就这样搂着你，成吗？眼见这天都快亮了，娘子，你快些睡吧！我真不碰你了！”赵明诚无助地望着斗八（天花板）道。

　　且说这李清照也挺懊恼自己的，但她毕竟还是未婚前小女儿的心性，与赵明诚从相识到定亲再到结婚，拢共才见了不到三次面，就算是背着双方家长幽会，也是只谈诗词歌赋的。她内心的那种惶恐与好奇，也还算是能理解了吧。

　　李清照满脸泪痕的依偎在赵明诚的怀里，而那赵明诚呢，瞪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罗帐，一动也不敢动。

　　人生大事，洞房花烛夜，两人就这样在无丨性中度过了……

　　万幸的是，新婚之夜的那点不愉快的小波折，暂且还没有对他们日后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太学里给了赵明诚一段时间的假期，这样他就可以在家跟媳妇好好相处一段时间。而对于李清照来说，她的任务就比较重了。作为赵家最年轻的儿媳，她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首先要学会哄得公公婆婆开心，其次还要处理好大嫂和小姑之间的妯娌关系……

　　总之，赵明诚和李清照这对小夫妻，既要努力维护家庭中规矩和睦的气氛，还要学着减轻父母的忧劳，担当起作为成年人对内对外的责任。

　　仅此是这样，刚一开始的时候，李清照还是有点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就说这成亲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就穿衣起身了，叫着青莲，摸索着进了厨房。

　　其实李清照的心里是有愧的，她也觉得昨晚自己的表现太差劲了，不算是一个好妻子，她想早点起来，为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给自己搏得一点好的印象。

　　此时的厨房里，早就是热火朝天、热气腾腾的一番景象。下人们见她进来，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躬身行礼问好。李清照也微笑着点头示意，享受着并适应着，她新的身份。

　　她走到一个锅灶前站定，吩咐着青莲支锅烧柴，落锅烹粥，不过一会儿，厨房就飘起阵阵肉香。

　　底下的奴仆，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一边朝这边往来，还一个劲儿地窃窃私语，李清照见状，也很是得意。

　　“嗳呦，这是什么味儿啊！这么冲！”话音未落，一只白白嫩嫩的玉手，就掀帘而入，随后一个娇贵的妇人，映入李清照的眼帘。

　　只见这位肥肥的妇人身上穿着一套大红团锦啄花衣裙，金银饰品鳞次栉比的摞了一整头，一走起路来叮当乱响。最让李清照忍俊不禁的是那双肥嘟嘟的樱桃小嘴儿，装束妆容整个一副“前唐贵妃遗迹”。

　　李清照只管盯着看，心里还正纳罕此人是谁，耳边只听丫头介绍说：“这是大夫人。”

　　李清照连忙蹲身见礼，口里道：“大嫂嫂好！”

　　这为大嫂也不受礼，嘴里还只管对仆人道：“你们这火上做的什么呢？大清早起来就这个味儿！”

　　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敢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年长的老仆妇，上前回道：“是二夫人晨起来做的肉粥，老奴曾也跟她说过，老爷和老夫人从来早起都不喝肉粥的……”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的？”李清照还没怎么地，她身体里面的那个李霜霜，却忍不住了。

　　李清照心下大惊，也不禁回头怒视她，那个老仆才讪讪的低下头。

　　大嫂闻之，更加歇斯底里地冲着李清照大声吼道：“谁告诉你做肉粥的，公公婆婆最不愿意闻的就是那股子油腥味儿了！你大早晨起来，就把厨房弄的这么恶心，让别人还怎么干活！别以为自己是出自书香门第的，会做几首破词烂诗的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吧，自打你踏进赵家门儿的那一步起，你永远都是赵家的媳妇儿！当媳妇儿，就得有个媳妇儿的样，三从四德懂不懂？嫁夫从夫，夫死从子，懂不懂……”

　　说到这里，大嫂慌忙住了嘴，她知道自己又说顺溜嘴了。这厨房里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与李清照年龄相仿的年轻少妇掀帘而入，笑着劝道：“大嫂，您看您，这大清早的，嘴上都说些个什么呢！这知道您的呢，会说您好心好意的在教导二嫂子，那不知道的，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乱嚼舌根呢，快别说了啊……”

　　大夫人一看是小姑子进来了，也就不再言语，又狠狠地将李清照盯上一盯，讪讪地掀帘出去了。

　　赵明诚的妹妹，比李清照早一年出嫁，今日适逢哥哥的喜事，便也回娘家来住个几日。

　　小姑子见大嫂走了，便又对李清照笑着道：“别淌眼抹泪的了，赶紧把那眼泪收收，待会儿我哥起来，看你和个小花猫似的，该心疼了！”说完取出随身的帕子，递给她。

　　李清照不好意思地接了，低头拭泪。

　　小姑又拿起勺子从锅里舀了一口粥，尝了一尝，摇头道：“太咸了，也太油腻了……”又吩咐青莲道：“不能吃，倒了吧！”

　　李清照不舍得，又悄悄拉住青莲吩咐道：“搁那里吧，待会儿我吃了！”

　　小姑早已偷眼瞧着了，含着笑劝她道：“大嫂就是嗓门高，其实心都是好的，你可千万别跟她计较……”

　　李清照点了点头，应着了，又勉强笑着道：“大嫂是为我好，我怎么会往心里头去呢？只是，这肉粥倒掉真的挺可惜的，我爹身体不好，我们家每天一早起来，就喝一碗粥，可补身体了！”

　　小姑闻之，也笑了，说：“我这个小姑子啊，也是个不会藏话的人，要是待会儿哪句话上得罪了，求二嫂子也别往心里去，我都是没有恶意的。看着我比你早一天过门儿上，就当我充个大，有些经验，不得不悄悄告诉你知道。那大嫂刚才脾气是暴了一点，但她说的一句话是在理的，就是‘在家从父，妇嫁从夫’，你现在已经不再仅仅是那名门望族家的千金小姐了，更是咱们赵家的少夫人，以后啊，凡事都得多听、多看、多做……”

　　她见李清照还是不明白，就进一步启发道：“就拿这次做早饭的经历来说吧，我知道你的本心是好的，想给大家做顿热乎可口的饭菜。可是在此之前，你为什么不先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公婆家人的口味呢？既然进了人家的门儿，就得听人家的管，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要时刻记着，你是人家的儿媳妇！不能再像以前做小娘子那样，充大小姐了。”

　　李清照原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儿，再经这小姑子一点拨，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心里大为舒畅，不禁拉着她的手，感激地道：“之前娘亲也曾跟我说过这些个，都只怪我那时贪玩，说了十分，能听进一分就不错了，今天多亏有你！”

　　可能同是新媳妇的缘故，再加上小姑这人的性格比较开朗，与这李清照倒也十分能合的来。

　　只是这刚过门的第一顿早饭，李清照吃得还是不大舒服。整一席间，其他人倒没什么，就是婆婆的眉头，拧得和个小疙瘩似的，虽说婆婆嘴上倒也没说什么，可李清照这顿饭可是吃的提心吊胆的。

　　终于，老夫人把筷子一搁，撂下一句话：“今天这汤是怎么了，油腻腻的一股怪味道……”

　　李清照一听，赶紧也跟着撂下了碗筷。

　　赵挺之还不解，把鼻尖伸到碗里，使劲儿闻了几闻，疑惑道：“恩？没有啊！哪有！你们吃出什么来了吗？”

　　赵明诚赶紧三口并作两口的喝完，把空碗一放，满足地道：“真好吃啊，今天这汤味儿很足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踢了一下对桌的大哥。

　　大哥立马会意了，连着小姑子一起随声附和道：“没什么味儿啊，真香，真香！”

　　大哥说完还不忘给大嫂使眼色，大嫂白了他一眼，埋头喝着汤，也不做声。

　　还好，这令人难堪的早饭时间终于算是熬过去了。

　　卧房里，李清照暗自啜泣，赵明诚推门而入，见李清照一副泪痕犹在的模样，便上前搂她，安慰道：“没事儿啊，没事儿，我可爱吃肉了，你看，饱饱的！”

　　李清照实在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眼泪汪汪地对赵明诚说：“你是不是特后悔娶了我？”

　　赵明诚扑哧一下，被她逗笑了，故意道：“是啊，我是很后悔，后悔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傻娘子！”

　　李清照扑倒在他的怀里，哭的更凶了。

　　赵明诚一边哄一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红花出来，悄悄插在李清照的头上。然后拿了镜子来给她瞧，笑着对她说：“快来看呐，你看这镜子里，有只头戴红花的小花猫啊！”

　　李清照不信，只管推他。赵明诚哈哈笑着，拉着李清照的手，指给她看，李清照冲着镜子，看自己的那副惨兮兮的模样，不禁也笑出声来。

　　“油嘴滑舌的！”李清照微嗔着，又自己拿着镜子，比来比去的看着，自然是喜欢不已。

　　一旁的赵明诚看着她的这幅娇弱弱的哭美人儿似的模样，竟是给看呆了，满脸堆笑着，问：“喜欢吧？”

　　李清照点头道：“喜欢。”

　　“快做首词来听听吧！”赵明诚催促道。

　　李清照听后，低眉凝神细想片刻，莞尔一笑，沉首低吟道：“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着看。”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着看！’”赵明诚痴痴听着，不禁轻声跟吟道，“真是好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