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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


  •   “甜儿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一年后的西湖,荷花依然红艳,而伊人却已迟暮。眼前的李清照,脸庞消瘦、肤色黯淡、唇无血色,犹如风中清扬的柳絮。

      “张夫人多虑了,我只是忘记同你说声恭喜!” 酽酽浓茶,升起徐徐蒸汽,朦胧了她的面庞。

      “叫我赵夫人……”李清照突然打断。

      “我却觉得,身份,就像一张烙印,你摆脱的了一时,却无法摆脱一世!”苏甜儿洋洋得意着,又转身指着台上道,“就好比是董解元的这折《弦索西厢》一样,本来在前人的话本里,那张君瑞就是个负心汉,就算后人再怎么给这故事画蛇添足弄成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也抹不去这张君瑞在世人心中留下的一贯的形象。您说对吧,张夫人!”

      “苏小姐的这番话,恕我不敢苟同了。我反而觉得,这出戏从前朝演到今朝,无论是局中人,还是编者亦或是观众,只是把那情感全都付诸在了张君瑞的身上,却都忽略了他身旁崔莺莺的价值。前朝人元稹写这出戏的时候,原曾有个旧题目,叫《莺莺传》。这出戏的正角儿不是这负心与否的张君瑞,而是那大胆追求心中所爱的崔莺莺。她清醒地识情,大胆的追爱,这种果断与勇敢,都不是你我所曾有啊!”李清照热情洋溢地赞叹道。

      “再怎么着,也是‘狗改不了吃丨屎’,哪怕这个张君瑞在人前是条好狗呢!而那个崔莺莺,也注定了就是个弃妇,一辈子要仰人鼻息!”苏甜儿咄咄逼人。

      李清照见她夹枪带棒,不禁怒火中烧,她强压怒火,调整气息,眉毛一挑,小嘴一扬,面色从容,话语间却带着警告地道:“我尊敬你,称一句苏小姐!苏小姐你,生平最不屑的就是那些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人,那么,也请你以后也‘明人别做暗事’,不要让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李清照郁郁寡欢的回到家中,刚一进家门,就只见一仆妇迎面而来,面容焦急而惶恐。急拉住她细问才得知:今早在自己出门之后,张汝舟拉了三辆大车回来,将李清照的嫁妆——仅存的最后一批文物,通通高价贩卖了。萍儿在与他争夺中,遭到了毒打,如今人已危在旦夕。

      “萍儿!”李清照冲入卧房。

      “夫人……”萍儿奄奄一息。

      “萍儿,你别吓我,萍儿!”李清照握着她的手。

      “夫人,这是我用命保下来的……”萍儿从怀中取出米芾的《寿石宰词帖》和《灵峰行记帖》,温热的纸张,刺穿了李清照最后一层的忍耐。

      “夫人,我的任务完成了,不能陪您了,往后的日子,您自个儿要撑住啊!”萍儿含笑着,闭上了双眸。

      李清照放声大哭,手中的字帖,被她生生握皱,折痕数道,犹如皮鞭,闻者无不心惊、心痛。

      当晚,李清照奋笔疾书,写了一封长信,她在信中详细陈述了赵明诚去世之后,自己的遭遇,包括如何逃难,如何明辩冤屈,如何与张汝舟成亲,婚前婚后张汝舟的两面性,以及他草菅人命的事实等,并坚毅的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婚的愿望。

      他连夜写好,又连夜寄出,所寄何人?当朝翰林学士綦崇礼是也。

      这綦崇礼又是何人呢?此人字叔厚,高密人氏,是赵明诚的表兄,当年宋高宗亲笔御批的唯一一名翰林学士,官至正三品,朝内朝外德高望重。

      这边厢,李清照能否如愿,暂且不表。我们再来看看,那张汝舟将这些文物又运往了何处呢?只见一匹匹高头大马,拉着整车的文物,沿着西湖边,穿街过巷,直直向那青楼妓馆、烟花柳巷奔去……

      “我的小心肝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弄来啦,你可真行!她没跟你闹?”

      “她想闹,她也得敢呐!看看,都喜欢什么,尽管拿去,反正我对这些个玩意儿是一窍不通!”

      “那你对什么通啊……”苏甜儿笑着挑丨逗道。

      “我呀……”张汝舟转着小眼珠子,用手指蹭着苏甜儿的小脸蛋儿,色眯眯地道:“我只要有酒,有你,这浑身上下就全通咯……”

      苏甜儿奸计得逞,不禁心中暗,喜秋波暗送、媚眼流转,勾着他的汗巾,进入房内……

      不过三日的功夫,李清照就等来的綦崇礼的回信。在信中,綦崇礼既对这位表嫂近年来的遭遇感到同情,但言语间,又对她提出离婚的举动,表达了深深地担忧。他支持她离婚,可又在信中无不担心地说:“自古公道在人心,怎奈人心小若针,若得一时舒心意,明朝他人言可畏!”

      李清照对着萍儿的棺材,默默看着信纸一点点燃尽,此刻的她一无所有,此刻的她无所畏惧!

      宋朝律法规定,若丈夫因犯法而处以流放或死罪的,妻子可以提出离婚,而且也可以申请保留自己的财产。

      李清照首先想到的是借着萍儿的事,状告张汝舟暴力成性、草菅人命、往他人性命于不顾之罪,可自幼熟悉大宋律法的她,思前想后却觉得这条罪状,根本就不足以告倒他。虽然枉杀无辜之罪者,死。但是,逼死之人是名女性,而且还是一个本就出身卑贱的丫鬟,弄不好连罪都没得入。

      为此,她在给綦崇礼的信中也写了自己的这个担忧,而綦崇礼的一个好心建议,又让李清照更加犯了难。綦崇礼在信中说,听说如今管理杭州城的这个知县,是通过捐官“捐”来的,实乃一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若实在是迫不得已,可以适当走走门路……

      可远在建康的綦崇礼哪里知道,这个新上任的杭州知县不是别人,正是在大雨夜欲强丨奸李清照的王一霸!

      李清照思前想后了整两晚,最后一咬牙,还是决定去了。

      她找王一霸的时候,正巧王一霸在西湖边上的一个酒楼里喝酒。正寻欢作乐的他,听衙役禀报,来者竟是李清照,不禁心下雀跃,赶紧屏退左右之人,请李清照入内。

      “王知县好!”

      “好,好,大家都好,请坐!”王一霸色眯眯地招呼道。

      李清照不卑不亢地坐下了。

      “自己人嘛,来,坐这儿!”

      李清照只好坐到他身旁。

      “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张夫人!”王一霸眼睛直勾勾打量着她。

      “您开玩笑了……”李清照躲避着。

      “啧啧啧,别说那个什么张汝舟的这么颠颠儿急着要娶了你,就是我自己呀,这心,也砰砰直跳哇!”

      “王大人,我这次就是为了张汝舟的事儿来的!”李清照顺势而为。

      “我知道,他不就是失手将你家一个婢女打死了吗?这都是小事儿,在我这里哪还算是个案子呢!”王一霸轻描淡写地道。

      李清照略略放了心,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和一个金镯子,献上道:“王大人,这是上次他砸您店应赔偿给您的银子和明细,您数数;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个雕花金镯,是前唐的东西,是送给夫人的!张汝舟这件案子,劳您多费神了”

      “不错,不错……”张汝舟手里颠着金镯子,啧啧赞叹道:“这雕工真细啊,嘿,还挺沉!”可见他话锋一转:“你这不是行贿吗?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不值几个钱的,算是我的赔礼吧,再说,您自己留着收藏也好啊!”李清照有点儿急了。

      “咳!收藏?自从你砸了我的店,我就再没这个兴趣了。现在看来,还是当官好啊,大权在握的感觉,好!”王一霸顿了一顿,偷眼瞧着李清照,见李清照一脸焦急,他接着道:“要不这样吧,这个镯子,你送给我。我再当礼物送给你,这不就是成了吗?!来呀,宝贝儿,过来,我给你戴上……”

      王一霸一面说着一面要去抓李清照的手,李清照抗拒着,拼命挣脱威胁道:“大人,请您注重身份,再来,我就喊了!”

      王一霸闻言有所收敛,于是停了手,又不禁轻抚着她的肩膀道:“才女,那天晚上,他给了我一闷棍,我本来也就死心了。可那个王八蛋娶了你,却又糟蹋你,我气不忿呐!来吧,跟了我吧,我要你!”

      “每个女人,不都一样吗?”

      “不,你可不一样,你怎么能同那些个女人比呢!”

      “哼!”李清照豁然起身,劈头开骂,言辞间充满鄙夷:“我只知道,我所不同的,是我的心!我的心,不在你……”她顿了一下,又加重语气道:“更不屑你!”

      那王一霸怎能忍她如此羞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告他草菅人命是假,想跟他离婚是真,既然他那里是地狱,爷这里就是天堂,大不了爷一封休书,保你做正房!女人这辈子,不就图这个吗?不然,你还守得是什么,三贞九烈?”

      “我的体面!”李清照头一扬,目光如炬。

      “什么体面?”王一霸句句紧逼道。

      “人人都有的!”

      “真要拉下脸来吗?”王一霸要挟道。

      “我是来求人的!”

      “就这么个求人法?”王一霸质问道。

      “求不到,不求了!”李清照站起欲走。

      “你当这里是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王一霸朝着李清照扑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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