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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久不见 ...

  •   一、好久不见

      这是场猝不及防的相遇。
      苏末设想过很多她与秦以墨的相逢。
      有韩剧版的她拽着秦墨CK的衬衫撕心裂肺地喊“偶吧,我知道你离开我是因为害怕我知道你有癌症对不对,偶吧,我要陪着你度过所有的岁月好不好”。也有TVB版的她豪气干云的拍着秦以墨的肩膀,熟络地说“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开心。不过,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的,你就准备着被我凌迟吧”。也有后妈辛夷坞版的,在多年后陌生的街角她挽着另一个他,礼貌而疏离地朝他寒暄着那些青春里无关痛痒的枝丫末节
      但是命运的微妙和可爱就在于,生活永远不在设想之中,它往往会在你觉得生活乏善可陈的时候为你制造意想不到的“惊喜”。
      就像此刻秦以墨的出现,他冷峻的轮廓因为这灯光的暧昧变得柔和而明朗,
      就连他深邃的眼眸也因为酒精的温度而染上了温暖的色泽,他的皮肤不算是白皙,是微微的小麦色,但却是那种让女人觉得刚刚好的程度。沉毅的、冷峻又不敢轻易撩拨。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冰山一般强大的气场。就像现在这样,他站在离苏末一米开外的地方,深不可测的眼神让人有一种误以为他找不到焦点的感觉,却让苏末微微地一怔。
      她想假装寒暄而热闹地对他说“你好,秦以墨,欢迎回国”。但是话就像哽在咽喉千万斤重的巨石一般,压的她喘不过起来。于是她就只能在舞台上,妖娆而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阮阮交给她的舞蹈动作,她从他的眼神里看见她不堪的摸样,乌黑的眼,鲜红得可怕的唇和一头凌乱不堪的红发、最要命的是她的衣着,火辣辣的背心和一条仿佛加宽腰带的裙子。但是她发誓,她绝对传了肉色的丝袜。只是,嗯,可能,肉色效果太好了。苏末唱着“怪不得动不动就说到永恒,否则听起来让人觉得不诚恳”
      当恳字还卡在喉咙里的时候,苏末就感觉到手腕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秦以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上了舞台的中间,死命地拽着她的手腕,以一种偏执的姿势。幸好本来酒吧就是闹哄哄的,即使苏末的歌声突然停住也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但是苏末略微听到旁边伴舞的几个小姑娘在窃窃私语着“好帅哇、被他拽着好幸福”之类的话。她侧过头就这样对视着这个曾经抛弃了她七年的男人,她看着他的眉紧紧拧成一条毛毛虫的摸样,她知道这一般是他努力压制着怒气的小动作。她忽然就千娇百媚地笑了,用那种嗲得连自己都恶心的腔调说
      “秦大帅哥,是不是今晚要找我啊,但是很抱歉,我今晚有人了”她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秦以墨的手就像一根紧紧勒着她的绳子,让她一阵阵地窒息。她吼道“秦以墨,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放开”说完她又死命地踢了一脚他的小腿,她知道她踢的那个地方是他的伤处,她看见他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额角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但是他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拽着她,以一种怨恨的、恶毒的、又或者交织着疼痛的眼神和她对视着,苏末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却让她觉得很可笑,这个她以为已经腐烂在她生命里的男子,现在用比七年前更加复杂的眼神凝望着她。
      “苏末,你这个贱女人”他说。

      “苏末,你这个贱女人”这是回国后的秦以墨对着苏末说的第一句话,苏末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世界坍塌了,她想,只要对手是秦以墨,不管她伪装得有多么完美无缺,最后也是溃不成军。
      “是啊,我就是贱。那么,秦大公子,你能放开你面前这个贱女人的手吗?弄脏了你的衣服可不好”她边说边对他挠首弄姿,她知道什么是最能伤害他的方法,不是要让她疼吗?好啊,大家一起疼好了,她苏末,奉陪到底。
      秦以墨的唇一直紧抿着,在苏末说完以后,眉头皱的更深。整个人像一个冷酷的古希腊雕塑,脸上的线条忽然变得犀利而僵硬。苏末想,这才是她七年前爱的那个男子,不管是面容还是气质,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永远光芒万丈,永远伤人兵不血刃。
      “跟我走”苏末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秦以墨拖着冲下了舞台,动静太大,引起了人群的注意。她看见好多人对她指指点点、暧昧不明地微笑,一个面带桃花、笑容邪气的男人冲着秦以墨打了个大大的响指,玩味地说“哟!秦少,换口味了还是太缺女人啊,怎么看上这么个货”
      秦以墨的脸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以他独有的嗓音说“纪三,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我的事你还是少管比较好。给他们说一声改天聚好了,我有急事先走”他甚至看都没看那个男人一样,只是霸道地拖着她冲过聚集的人群。他扣着她的手腕,她越挣扎他就越用力,仿佛只要她再反抗,他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勒断她的手腕一般。
      走出大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甩开了她的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对她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苏末大声地吼着“秦以墨,你到底是要怎么样,七年前你毫不犹豫地走掉,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现在你为什么要回来,是炫耀吗是炫耀你永远的高高在上,还是突然心血来潮卖弄你的怜悯。听好了,秦以墨,我们已经没关系了,这辈子下辈子十八辈子我苏末和你秦以墨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苏末不断地向后退,她越紧张声音就会越大,当她暴露在外面的皮肤触碰到墙壁的冰冷时,她才意识到已经不能再退。然后她就想跑,她不要命地向前跑着,她想只要能够逃离秦以墨,即使是被撞死在马路上她也愿意。
      秦以墨看见苏末一步步地向后退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七年前那个缠着他撒娇的小女孩已经不会看见他就兴高采烈地奔过来问长问短,他从她的眼神看到不耐烦甚至厌恶,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当年他的小女孩正在逃离他。几乎没有思考,当他看清苏末的企图时,他立马冲向前去一把打横抱住她,她还是一样地轻,后背的蝴蝶骨咯的他生疼。苏末挣扎着,手被他禁锢在怀里,她便用脚使出浑身力气踢打着他,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逃离,离开秦以墨的世界,从此和他山水不相逢
      当她被塞进秦以墨的迈巴赫时,她才感觉到她的腿已经筋疲力尽和眼角那些咸咸腻腻的液体,她忽然就咬住了秦以墨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喊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她不知道秦以墨是不是听见她在喊些什么,她感觉到他的血带着些许的腥味,越是难受她变咬的越变本加厉,她甚至感觉到当她咬下去的时候他肌肉轻微的战栗,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一个好看的没有知觉的石像。他看着她抱着他的手臂边哭边咬,鲜血的红色、还有混在她眼泪里残妆的黑色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印在他灰色的衬衫上,烙在他的心里。
      苏末觉得自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本来想就这么咬着秦以墨让他血流不尽而死,但是在坚持五分钟之后,她便甩开了他的手臂,顺便用他价值不菲的衬衫抹了抹她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她仿佛看见秦以墨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然后又马上恢复了冰山一样的死寂。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真是个矫情又执拗的男人。
      秦以墨顺手把一包纸巾砸在她的身上,俯下身为她系上安全带。他的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动作温柔而熟练。他的头发微微擦过她的皮肤,有好闻的洗发露味道。他直起身,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家还是老地方吗?”
      老地方?
      听到这三个字,她忽然觉得胸口很疼,不是见到他时那种堵塞在心头呼吸困难的窒息感,而是一种真实的疼痛——不是本来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被人补上几针,而是自以为已经愈合得天衣无缝时又被人一点点地撕开那些伤口,自己亲眼看见那些骨血一点点地铺陈在自己面前,那些自以为已经死了的记忆又开始一幕幕鲜活地跳跃在脑海里。她无法告诉他在他出国的第二天她就和家里决裂了。嗯,不对,不是决裂,是被很狗血地扫地出门,理由是他们觉得拥有这样的女儿很可耻。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世界上和你流淌着一样鲜血、给你生命、教会你爱的人有一天因为一个觉得你可耻的理由而把你抛弃,他们亲自把你捧到云端,让你误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受宠溺的公主,然后又眼睁睁地用鄙夷的神色看你坠入谷底。
      苏末听见自己淡淡地说“哦,不是,和朋友在外面合租,一直朝前开就好了”。秦以墨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表面,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原来这七年的时光真的就这样横亘在他和苏末中间,不长不短、不咸不淡的336周84个月2352天56448个小时203212800秒,一点一点拉长他与她之间的空白。他知道苏家父母不会这么容易地放任苏末在外面租房子住的,更不会让她穿着这种乱七八糟的衣服这么晚还在外面鬼混
      忽然窗外的冷风灌了进来,硬生生地扰乱了他的思绪。现在正值春夏交际,晚上的风还带着冬天的味道,虽然不是刺骨的寒冷,仍然透着丝丝袭人的寒气。他本来想吼一下身边这个神经质的女人,但是当他侧过头,看见苏末蜷着膝盖伸出双手试图努力握住掌间的风时,他有瞬间的恍惚。她的几丝头发因为风的缘故贴在他的脸上,那是他在梦里贪恋的味道,像柔软的香草巧克力一般淡淡的甜腻。她忽然就转过头来,正好撞见他的眼眸,他的脸浮上一层可疑的红晕,他立马转过身来,试图用咳嗽来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她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窘态一般,轻轻地开口“有烟吗,给我一根”
      “你还抽烟”秦以墨的绅士修养在这一刻彻底地荡然无存,这个死女人到底都学了什么,他还记得以前他每次吸烟的时候她都厌恶地把头扭到一边,或者直接从他嘴里把烟拔出来顺便把他包里所有的烟都消灭的一干二净,甚至还略带孩子气的威胁他说只要再吸到二手烟就和他分手,而现在,她明目张胆地问他有烟吗?语气是那样地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他突然变得怒不可遏,仿佛积压了那么多年的怒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喷发点,他突然刹住了车,苏末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
      倾了倾,即使身上系着安全带,还是不能防止她的额头突然地就磕在了车上,苏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下巴已经被秦以墨紧紧地捏住,她听见自己微微吸气的声音
      “你就这么放任你自己的吗?苏末”秦以墨想这是现在的他能对她说的最克制的话,苏末没有挣扎,她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留了下来,没有多余的抽泣或者哽咽,只是眼泪顺着她本来已经花的不像样的脸一点点地流淌下来,像一个蓄了很久突然被人打开闸门的小池塘,只会不断地不断地流泪。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喇叭声,打破了车里诡异的沉默。“秦以墨,不要再找我玩这种幼稚的爱情游戏,我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把你当做全世界的苏末,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所以我们之间再纠缠也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捏在苏末下巴上的手力道渐渐放松,最终无力地垂下。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还来得不过是一句“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他本来想只要他不提七年前的事,他们之间就会和好如初、破镜重圆之类的永远幸福下去,但是他心里向日葵一般的女孩,如今却是一株浑身是刺的仙人掌。
      这个时候秦以墨的手机响了,铃声是王菲的《红豆》,这个女人慵懒地唱着“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他微微不耐烦地接起电话,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手机显示。但是她清晰地看到了他手机上跳跃的那三个字“单丹琪”。她听见他的回答是“嗯“啊”之类的单音节词,这让她想到《手机》里的经典画面,但是她一点也没有觉得搞笑,不管这个男人是在敷衍电话那头的女人还是真的聆听她的交代,但是最起码都有在乎的情分不是吗?而七年前的她,就连一个简单的敷衍都是无法拥有的。
      她听见他的结束语是“待会儿回来看你”。她想她的心脏还是没有强大到在他们你侬我侬时仍然欢愉地跳动,她突然开始觉得车内的空气充满厚重的压抑感。在他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的时候,她急急忙忙地推开车门,想趁自己还有面对秦以墨的勇气时明智地抽身逃离,她站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拨通了给阮阮的电话。
      “嘿,阮阮,我遇到了个讨厌鬼,来接我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明媚,她不想在秦以墨面前暴露任何的恐慌和狼狈,既然七年前是场不辞而别,那么七年后,让他们像其他任何一对情侣一样明明白白地分手吧。
      她咧开一个微笑,对随着她下车的男人伸出了手,想用一个简单的握手作为他们简短的分手仪式。“说些什么好呢?嗯,秦以墨,七年前我们好像没有名正言顺地分手,我知道这句话我欠了你七年,嗯,恭喜,秦以墨,你单身了。”她的笑苍白地挂在脸上,整个人像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不知是路灯的昏暗还是这几句话太过震撼,让秦以墨没有注意到苏末的表情。他只是认真地盯着她伸出来的左手,没有印象中的白皙修长,甚至还有一些淡淡的浅粉红色的痕迹。是伤痕吗?他想。苏末有些尴尬地缩了缩伸出去的手,本来想说的再见因为秦以墨突然的发声而哽在喉咙里。
      “如果我说不呢,苏末”秦以墨直视着她的眼睛,复杂的眼神隐隐让苏末觉得心疼。“苏末,七年前你拒绝分手,那七年后,我同样也有这样的权利”他就这样直直地盯着苏末,仿佛要把她的灵魂洞穿“苏末,我为七年前的我道歉,但是分手”他冷冷地哼出了一个鼻音“除非你死,或者我亡,否则绝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除非你死,或者我亡”,眼神坚定的让人不寒而栗。
      尖锐的喇叭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阮卿绯红色的宝马1系在夜色中显得无比骚包,她踩着她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地冲到苏末面前“靠!苏末,你个死女人,老娘妆都没卸就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还以为你被哪个老男人揩油了,结果竟然是在和大帅哥调情,你是想死还是怎样啊,莫名其妙地给老娘打电话,让老娘一路愧疚得想上吊自杀。算了,以后还是不要让你去代我的班了,一晚上弄得老娘心神不宁。”她顺手举起她的包就要往苏末头上敲,苏末本能地往后一躲,但是预期的碰撞感却没有从头上传来,她睁开眼,看见秦以墨正抓着悬在她头上的包,她不知道他想干嘛,却听见他冷冷地对阮卿说
      “我不管你是她的谁,但是这个女人,以后只有我能欺负”。阮卿试图用力将包从秦以墨手中拽回来,却发现包竟然纹丝不动,一向急脾气的她用另一只手抓着苏末,一面对着秦以墨吼“你神经病啊,老娘教训我家小末末关你毛事,祸害女人祸害到我阮卿好姐妹头上来了,你不就是有副好皮囊嘛,虽然皮囊确实是有点好,算了,老娘说的都是什么啊”阮卿顿了顿,在内心无限又无限地把自己的没出息狠狠鄙视了一通,又继续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地说着“这么大半夜的你个大男人在路边抓着我的包是要干什么啊,你是希望我喊抢劫还是喊□□啊。”阮卿故意把说话的声调提高了八度,挑衅地望着秦以墨,一副你再拽我包我就告你猥亵的小人得志摸样。秦以墨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他任何的情感变化,只是放开了那个被他拽得皱巴巴的包,不动声色地看着苏末,缓缓地说着“苏末,后会有期”。
      苏末,后会有期
      苏末,后会有期

      苏末靠在阮卿的车上,看着这个女人强忍着好奇,好几次张开了嘴,又硬生生地把话吞进去的一副便秘的表情,让她觉得好笑而莫名地安心。她轻轻地把头挪到阮卿的肩膀上,没有丝毫感情地说道“阮阮,他是秦以墨,他回来了”。
      这次换阮卿不淡定了,她一个急刹,差一点撞上前面橘色的Taxi,苏末揉揉这次确实磕出了的大包,还没开始抱怨阮卿,就先被阮卿的河东狮吼抢白了“什么?他就是七年前那个不吱一声就弃你而去薄情寡义逍遥法外逼良为娼拈花惹草无情无义的衣冠禽兽——秦以墨”苏末扯扯嘴角,暗暗腹诽:你对得起中国博大精深的成语文化吗?你这种艺术奇葩的存在完全就是为了毁掉中国的所有语文老师。
      “靠,我说小末末,你要坚定不移地揭竿而起,向那个什么陈广学习,一举灭掉整个大秦——厄,是秦以墨”阮卿边说着边激动地比手画脚。在听到“揭竿而起”时自嘲地笑了笑,在她和秦以墨的战争里,甚至于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她永远都是缴械投降的那个。听完整句话之后,苏末很无语地纠正道“那个,阮阮,好像叫陈胜和吴广”。
      “哎,我说,几千年前的人我讲错他的名字他又不会爬起来纠正我。这么计较干嘛”在一阵插科打诨之后,阮卿才又重启了她的宝马,在一个转弯的时候,突然严肃地对苏末说“小末末,秦以墨不是个善茬,他看你时的眼神很可怕,怎么说呢,势在必得、偏执、疼痛?我不是很了解他,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他说后会有期那就代表着你们肯定还会相遇的。”一阵短暂的沉默,阮卿又恢复到平时的风风火火,戏谑地对苏末说“小末末,既然是真的不想和秦以墨联系,趁你还不是个半老徐娘的时候,那就好好找个人谈场恋爱嫁了吧,言衔那小子就不错啊,连老娘这种木石前盟都被打动了”
      苏末打断了阮卿的话,“阮阮,你能不要将你的魔爪伸向红楼梦吗?还有,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言衔了吗?他要的我给不起,他要给的我欠不起”苏末懒懒地靠在阮卿的肩膀上,她想她仍然困在与秦以墨重逢的种种无以名状的感情中无法自拔,她有气无力地对阮阮说“我们不要再谈论下去了,阮阮,回去吧”阮卿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苏末,瘦削的肩膀让人生疼。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挂在天幕中间,却有一层清晖的光淡淡笼罩着这个城市,她想,如果上帝可信的话,那她愿意卑微一切骄傲,祈求上帝让这个靠在她肩膀上的女孩幸福,和普通女子一样在阳光下没心没肺地大笑,没有伤害,只有幸福,无穷无尽的幸福。

      那夜,秦以墨的车停在苏末家楼下直到天明,车里烟头明灭,他一夜无眠。

      阮卿早早就离开了,苏末是被重复了很多遍的门铃声给吵醒的。她发誓,如果谋杀不需要法律处分的话,她现在肯定就会提着把菜刀直接把门外吵醒她的人大卸八块。当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时,顿时睡意全无,楼梯口堆着各式各样各种牌子的戒烟糖、戒烟茶、戒烟贴还有一些莫名其妙都印着个大大的禁烟Logo的东西,叠起来比苏末的个头还高,而且还大有空间不够之势。她的脚边还零零落落地堆着一些封面奇怪的书籍,苏末恍惚看到一本叫做《学会拒绝香烟》。局促的送货员拿着张单子殷勤地对苏末说“苏小姐,这些是位姓秦的先生送的”他边说边指指楼梯口包装精美的蛋奶酥,“秦先生还说如果苏小姐戒烟期间觉得胃口不好的话,可以尝尝这个”苏末透过透明的盒子看着里面蓬松的鼓鼓的和云朵一般的甜点,微微地怔了怔。
      以前她总爱吵着闹着要秦以墨给她买一堆蛋奶酥,秦以墨每次都是以吃多了牙会坏或者吃成了一个小胖妹没有人要的理由搪塞过去,苏末唯一得逞过的一次就是她咬咬牙对秦以墨不理不睬了三天,然后发了一条类似“不带我去吃蛋奶酥我就和你分手”的威胁短信给他,结果秦以墨以瞠目结舌的速度爽快地回了个“好”。然后在第四天的早晨无比小人得志的苏末就狗腿地挽着秦以墨去了A市最好的蛋奶酥店。其实她并不贪恋甜品,她只是喜欢它的优雅、蓬松和虚无,就像秦以墨给她的感觉,华丽丽的虚无缥缈。那些充满悸动的年月里,只是借着一个个不像样的理由,找一个约会的借口。
      送货员打断了她的遐想“苏小姐,现在方便搬进去吗?”
      她看着送货员谄媚的笑,说“抱歉,我不认识什么秦先生,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尽快搬走吧,我也不想它污染我家的楼梯”苏末说完就马上“砰”地关上门,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送货员站在原地腹诽“送的人莫名其妙,收的人也莫名其妙,大清早的真倒霉”
      苏末喝了杯牛奶,这时从卧室传来张悬的声音“你在曾经不只是你自己,你栽出千万花的一生”她接过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她说,电话那头是一片寂静的沉默,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掉。她佯装镇定地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大半杯牛奶,这时,电话又响了,她没有去接,也没有按下关机键,只是出神地看着手机的灯光明明暗暗。
      当电话不屈不挠地响了十几遍时,她才缓缓接起电话,老板娘尖锐而富有洞穿力的声音差点让电话炸掉“苏末,到你换班的时间你怎么还不来啊”苏末唯唯诺诺地“嗯,嗯”了几声,就以非一般的速度挂掉了电话,然后心虚地瞟了瞟未接来电,每一个都大大地写着“老板娘”三个字,苏末除了想挖个地洞直接钻进去之外还有些许的失落感,她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不是吗?
      苏末出门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了送货员还站在门口,送货员仍旧拿着签收单,脸皱成一团,带着乞求地说“苏小姐,老板说今天如果你不签的话,不止我会被炒掉,公司也会蒙受巨大损失”苏末本想直接敷衍就走掉,结果冷不防地被送货员身后庞大的“队伍”吓住了,大概有十几人排在一起,让本来还算宽的楼梯口显得异常狭窄,清一色地都穿着“XX服务”的制服,全都一副对着苏末哭哭啼啼的摸样,还异口同声地说着“苏小姐,请你收下,这关系到我们整个公司的将来”苏末从包里抽出一支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就马上风似地冲下了楼。她发誓她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她绝对相信以秦以墨的手段,只要她一天不签收,他就有本事一天二十四小时让人不间断地送同样的东西过来。
      苏末郁闷地等着公交车,想想老板娘举起两张大勺挥舞的摸样就让她觉得后怕。好不容易一辆车终于停在了她面前,她却被蜂拥而上的人潮阻隔在了车门外面,她暗暗腹诽:草泥马的尊老爱幼啊,现在的老人都是金刚葫芦娃,推搡她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中风、白内障冠心病的柔弱。在她开始纠结要不要把她的钱贡献在祖国的出租车事业上时,秦以墨的迈巴赫就毫无准备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摇下车窗,懒懒的阳光洒在他的半张脸上,给因为过于轮廓分明而显得锋利的脸镀上柔软的光圈,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脸上细微的绒毛和下巴泛着青的胡茬,他穿的是一款经典款的西装,剪裁匀称而考究、领带是那种窄窄的领型,她之前只在阮阮花花绿绿的时尚杂志上见过那些英俊模特穿着,但是这并没让他显得突兀或者滑稽、反而让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而深邃。
      他用平淡无波的眼神看着苏末,淡淡开口“是上来还是等着被炒鱿鱼,随便你”一丝狐疑闪过苏末的心头,但是她来不及多想就立马冲到秦以墨的车旁,她仿佛看见他的嘴角上扬到一个好看的弧度、咧出的弧线也染上了阳光的暖意。
      苏末坐在秦以墨的车上,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他随便点了一个电台,是她没听过的歌,低沉又细腻的女声在唱“你我这美梦,气数早已尽,重来也没用”,歌声似乎让他有些微微的烦躁,他伸出手把歌关掉。苏末想张口对他说去她工作的快餐店的路走错了,却被他早早抢白,“我知道,我愿意绕远路”。苏末无话可说,车里又陷入安静,在等红灯的时候,秦以墨突然开口“苏末,我们谈谈好吗?七年前的事,对不起”。
      苏末的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是一阵阵锥心的疼,绿灯突然亮起,秦以墨的声音和风划过的声音一同混杂在苏末耳边。
      “苏末,我一直认为不管我们因为什么而分开,总有一天你会自己回到我身边,然后又死皮赖脸地向全世界宣布“秦以墨是苏末一个人的”。所以七年前我自信满满地以为你苏末的人生是因为我秦以墨而圆满的,但是当你们接吻的照片摆在我面前,我一直坚信的东西全都坍塌。我才发现,原来是我错了,你的世界是那样的五彩斑斓,而我的人生一直都是单调的、匮乏的,是你的出现让它开始变得鲜活起来。”
      秦以墨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以为你的一切只能属于我,你的呼吸、你的笑容甚至哭泣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当我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理智。那时我一直在等你给我道歉,我等了你三个月,那三个月我连睡觉手机都是开着的,但是却没有收到你的只言片语。当时我已经对我们的爱情绝望,每天想的就是你或许已经爱上别人”
      苏末冷冷地打断了秦以墨的话“所以你就离开了吗?出国了吗?秦以墨,那些照片流传的时候,全世界都在指责我,怀疑我,那个时候你在哪儿呢?你和那些人一样,你们都用同样鄙夷的眼神看着我,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想去挽住你的手你却轻轻地逃开了吗?秦以墨,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们曾经死去活来地爱过呢?”她就这样冷冷地盯着他的眉,他的眼,用接近咆哮的声音质问着秦以墨。
      秦以墨没有说话,眉眼依旧淡淡的,却早已没有之前的明媚,他紧紧地拧着眉、深锁着,像一只受伤的兽
      “苏末,你没有爱过吗?什么叫我那么肯定我们曾经死去活来地爱过”
      苏末冷笑,“就是说我苏末、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都没有爱过你。”苏末一字一句、不带一丝情感地说着,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凌迟,不悲不喜地正中要害。
      秦以墨侧过头,直直地逼视着苏末的眼睛,他抓住她的下巴,脸一寸一寸地逼近她的,近到她温热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微微扎着她的脸,苏末以为他要吻过来,急急地往旁边一躲,脸却被他的手掌硬生生地掰过来,他强迫她和她保持着这样的对视,仿佛企图用眼神将她洞穿。
      “苏末,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秦以墨眼神凛冽“苏末,不管怎样,我们注定会纠缠不清的”他甩开她的脸,径直自己下车。
      苏末听着车门撞击的巨大的回响,有瞬间的发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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