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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柒】一劫.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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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衣接获指令,当即整顿人马,令幻月负责分坛事宜,火速赶往总坛,事实上,近日周遭村落,亦有类似事件发生,但半魔生活隐蔽,与人类全无瓜葛,既然未曾危及同族,便毋须多作勘查,只派遣一队人马,在附近留守,以防官兵搜山。
到达覆天顶时,天色已暗,魔衣直奔神殿,此时唐风送回毒影消息,姜世离思忖道:“玄火,你先回分坛,安抚部众。”
玄火心有不甘,请缨道:“主上!眼下孩子们生死不知,属下——”
魔君颔首道:“正因如此,你更该把持大局。此事你一部危害最深,鬼眼一人恐怕难以应对,倘若再生差池,你如何自处?”
玄火语塞,当真如鲠在喉,却知魔君用意,才是目下应为之事,无奈顿首道:“属下……遵命。”
唐风在旁道:“主上,魔衣前来复命。”
姜世离点头道:“无天,新来部众安置如何?”
唐风坦言道:“回禀主上,太半已安置妥当,只是……丢失孩子的,一时半刻不能融入。”
骨肉亲情,乃人之常情,眼下遭此横祸,实属可怜。
姜世离轻叹一声,道:“如此……为防众人闻听此事消息,念子心切闯下山去,再遭不测,传我谕令,若无手令,任何人不得擅离总坛,违者依令论处。你与其余卫队,需严守各处要道,不容有失。”
唐风领命道:“属下这就去。”
魔君点头道:“玄火,你与无天一并退下吧。”
此时魔衣上前,与二人擦身而过,听玄火涩声道:“兄弟,交给你了!”
魔衣了然,掷地有声,道:“放心,没事的。”
旋即屈膝道:“主上,魔衣前来领命!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主上发号施令。”
姜世离眉心微蹙,拂袖道:“事不宜迟,详情路上再说。”
魔衣一怔,道:“主上之意……?”
姜世离冷笑道:“不论真伪,既然修仙之人参与其中,我自然要会上一会。”
魔衣讶然,道:“主上不可!此事由我、血手及毒影三人坐镇,即便对方强悍,也未必讨得便宜,主上应以我族为重,不可贸然行险!”
当日里神殿内,眼前魔君如何以身作挡,勉力护住他与血手、幻月三人,此情恍如昨日,尚且历历在目,倘若再有闪失,叫他等情何以堪,如何当得起当日誓言。
姜世离神情未变,断然道:“毋须多言,我心意已决,去准备吧。”
魔衣还待再言,但见魔君神色,知他势在必行,只得跪首道:“……魔衣领命。”
姜世离负手卓立,目中几许波澜,联想适才枯木之言,与毒影所报不谋而合,想来是真——
折剑弃徒……呵。
当日徐杰为厉岩所伤,欧阳英并未将他逐出门派,只是经脉被废,连常人都不如,久在门中自然受尽白眼,可想而知,任你往日天之骄子,现如今也不过废人一个,在世家之中,还有何立锥之地。
徐杰生性狂傲,最终在与门徒一次口角中演变成大打出手,但他功力全失,岂会是对方对手,此人心胸狭隘,私下挟怨报复,竟在弟子日常饮食中投毒,幸而发现及时,徐杰也由此被逐出门派,流落街头。
他双亲早亡,五岁上山,随兄长俆世一并拜入门下,又因讨得萧长风欢心,备受恩宠,为笼络人心,两兄弟追随萧长风,时有陷害姜承之举,想不到半生风光,眼下却走投无路,经脉被废,连杂活也做不了,当真生不如死。
饥寒交迫时,偶遇一妖道,亲见一身蛮横功力,徐杰心智昏聩,拜入妖道门下,那道人状似可惜他良才,便指了条出路,若能饮满稚童纯阳之血,便可洗髓易筋、脱胎换骨,只是再非人类罢了。
徐杰自忖目下处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有何脸面苟活,人如何、妖如何,那姜承还不是妖魔之子,当日折剑公审,那一身霸道魔功,当真羡煞旁人,不做人又如何,这世间适者生存,强者为王、败者为寇,何须道理——
不,只有强者才能是道理!!
他受了妖道一身功力,身形当即异化,已是半人半妖,徐杰心知,以他目下功力,随意出手,只怕引起骚乱,欲寻稚童之血,还需倚仗兄长势力,又怕俆世道他非人是鬼,自妖道处摸得金丹,以此作挟,迫得俆世与他狼狈为奸,做起人贩买卖,岂料抓得孩童中,有一是妖魔之子,灵气大为不同,徐杰心中一动,把主意打到半魔子嗣上。
想来姜承之事,搅得满城风雨,那些妖魔活在人间,已是敢怒不敢言,少了一两子嗣,也未必在乎多少,难道当真敢与人为敌?
一念之差。
姜世离恨道,又因他一念之仁,害了半魔子嗣,若当日由得厉岩杀了,岂会有眼下牵扯,是他——
妇人之仁!!
魔君目中寒彻,一拍座上,那石椅应声而碎,化作齑粉碎屑,簌簌落在地上,姜世离容色冰冷,寒声道:“徐杰,纳命来!”
**
“快看,是魔君大人和魔衣尊者!”
“魔君大人亲自来了,孩子们有救了!”
“太好了,有魔君大人在,一定叫那些人类吃足苦头!!”
……
眼见魔君亲临,半魔群情激奋,人人摩拳擦掌,刹时气势大振,血手、毒影,与一并部下则大为震惊,万没料到姜世离竟率众征战,诸人上前迎道:“主上……”
姜世离扬手,示意毋须声张,道:“不必行礼,血手,你继续率部列阵。”
转而对魔衣道:“你暂且勿动,把人手交给血手。”
魔衣领命,血手则对雷涛道:“你领一队守住下山要道,其他人跟我来。”
继而指挥布阵,行过魔君身侧时,有感一丝异样,血手心中微动,轻道:“主上……?”
形势紧迫,容不得血手细察,但魔君神色如常,并未不妥,自忖多心,又总觉不对。
姜世离专注眼前,不曾看他,道:“此阵尚待操演,你有几分把握?”
此话旁人听来,或以为魔君质疑,他二者间却是相反,皆因深信、毋庸置疑,故而直言不讳,亦是显出微微不同,魔君惟有在血手前,方才显露一丝真性情。
血手眉心微蹙,按下心头烦闷,禀道:“还没十分把握,但大部分人手从卫队来,平时主上亲自教导,不是百里挑一,也是单打独斗的好手,那怕阵势有所破绽,也可随机应变,互相补足。”
此处乃青荷镇外五十里处一山岳,地势崎岖,易守难攻,兼且林深茂密,惟有一条要道,通往山下,徐杰藏身于此,亦有几分眼光。
再者,经血手勘查,有不少人力修葺小道,平日以草木遮掩,若非细心查看,恐怕肉眼难辨,小道并非均通往山下,也有连接地底洞穴,供人躲避,显见做足准备。
但他遇上血手,便全无胜算,后者非但追踪好手,且在这山林间,还未有人比他更懂生存之道。
为防打草惊蛇,血手令毒影施以无梦眠,借蛊蜂传播术法,只待夜深人静,率部在山中各处布下毒虫陷阱,无论徐杰逃往山下,还是藏身洞窟,定叫他有来无还。
姜世离把握形势,忖道:“魔衣。”
魔衣答道:“属下在。”
魔君颔首道:“你与毒影从旁掠阵,我要你二人,不可放过一个!”
毒影眉目流转,巧笑道:“主上放心,欺负我们家孩子的,管叫一个都跑不了!”
此话绝非危言耸听。
须知但凡毒影麾下,莫不使毒好手,只要毒影一声令下,纵有通天之能,也是插翅难逃!
姜世离点头道:“一旦发现有人施以幻术,魔衣,即刻制住他,不得有误。”
魔衣傲然道:“主上放心,若论幻术,谁也不是我兄弟对手!”
一切商议妥定,只待血手布阵归来,便可大举进攻,杀一个措手不及。
半炷香后,天刚微亮,山色一片灰蒙,血手复命道:“主上,都准备好了。”
此时半山设伏,前后左右、各个据点俱是半魔人马,众人屏息以待,不闻一丝异响,显见训练有素,姜世离沉声道:“毒影、魔衣,你二人传令下去,不得信号,不可贸然进攻,违令者以罪论处。”
二人齐声应诺,魔君冷笑一声,道:“血手,和我去会会对手。”
血手双目炯然,战意狂涌,道:“是,主上!”
言罢右臂一振,魔息汇而成河、急流勇进,竟生生划破空间,扯出一道法阵,二人身形一展,消失人前,未留一丝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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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镇上,毒影令部下奔赴郊外,查探另外两户人家,蛊蜂觅得孩童贴身物件,一路追寻气味来至此山,目下借黄蜂耳目,二人潜行至伙房,见一伙夫灶前走动,案上摆满饭菜,黄蜂绕匝徘徊,不肯去远,料想此人专司送饭,才会沾染孩童气息。
血手转向魔君道:“主上。”
姜世离点头道:“去吧。”
言罢五指一收,他本是蚩尤后裔,乃炎帝一脉,号令凡火犹若玩物,那炉中之火焉有不从,刹时烈焰暴涨,形如一蓬火雨兜头罩下,惊得伙夫急往后撤,血手趁势一展魔影纵,悄无声息、迅若鬼魅,右臂一擒,厉声道:“想活命,就别叫。”
眼见凭空冒出人来,伙夫目中惊骇,呀呀几声、含混不清,血手沉声道:“别出声!”
却见伙夫连连摇头,口中喃喃,着实不清,姜世离神情微动,上前道:“血手,罢了。此人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放了他。”
血手微讶,再看伙夫神情,不似作伪,蹙眉道:“主上,恐防有诈。”
言下之意,贸然放人,一旦失口呼喊,恐怕打草惊蛇,前功尽废。
姜世离有此顾虑,思忖道:“如此,多说无益。”
倘若当真装聋作哑,设计二人,便是套出话来,也是不尽详实,何必白费功夫,与人可趁之机。
二人素来默契,血手右手成刀,一掌劈晕伙夫,道:“主上不必多虑,能闻到气味,说明还活着。”
姜世离摇头道:“事不宜迟,走。”
二人循黄蜂而走,原是几进石屋,左右不过方寸之地,却无一人看守,莫说祸首徐杰,就连孩童气味也遍寻不着,血手直觉不对,道:“主上!”
姜世离眉心微蹙,止住他道:“血手,慢。”
言罢采手壁上,阖目试探,忽而指掌一颤,有感灵力细微波动,有别自身魔息,而是他人作为——
血手同样窥破虚实,哂道:“哼,好一个幻阵。”
早知对方伎俩,二人自是不惧,无论姜世离还是血手,要破此阵,诚然不费吹灰之力,无疑却是打草惊蛇,徐杰设下此阵,惑敌是一,警醒是二,当真好算计。
姜世离冷笑一声,与血手一并释出魔息,但见灵火道道,弹指涌向周身,那幻阵有感异样,继而不住变换,一时人在屋内,四壁昏暗,一时又荒草遍野,落在平原之间,二人心志何等坚毅,如此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举凡幻阵皆由心念所成,看似无一物,其实如一物,辗转之间、虚虚实实,二人遂以魔火令其动荡,一旦灵力绞缠,互为冲顶,则空间不稳,势必豁出细口,虽则肉眼不可辨,却可经由蛊蜂,捕捉外界声息,为二人另谋出路。
但血手直觉不妥。
此际身中气脉往复循环,乍看生生不息,澎湃激越,反之却也愈演愈烈,难于受控,血手心道不妙,眼下二人行功关键,贸然撤手,魔君防不胜防,恐怕——
血手抱元守一,极力稳住心神,然则越是如此,越是幻象纷呈,不知时起充斥脑中,伴随尖叫与吵嚷,满目只见鲜血横流,血手胸中惊痛,魔息自然有感,俨然化作一汪熔岩,将要喷薄溢出,霸道至极。
他与魔君,二人魔息相辅相成、由来共生,最为知底,眼见护法神色有异,姜世离却是神情不变,一掌抵在血手背心,逼入一丝气劲,魔息顺流而下,往来血手身中,助他平复气血。
此情此景,无疑正如当日蚩尤冢内,血手骤失常性,狂气大发,此时遭逢魔君气息突入,不啻勾起满腔凶性,当下奋起反抗——
姜世离料想如此,强以五成功力压制血手,护法浑身一震,动弹不得,惟有一身霸道魔气不甘挣扎,魔君眉心微蹙,猛然催发掌力,一举将之导入丹田,血手身形一颤,道:“主上……?”
此举大为虚耗,姜世离一身魔功乃上古传承,可谓独辟蹊径,凡人难以企及,若在往常,吸纳先天之气、运行周天,便可自行补足,今日却不然,魔君似有隐衷,又自忖尚可,便不欲多言,淡然道:“……走吧。”
血手恢复如初,自然心如明镜——
虽则记忆不全,却也绝非痴傻,魔君有意瞒他,且非止一件事……
适才二人魔息冲顶,互为角力,交锋处赫然一道缺口,有感清风送入,蛊蜂当即作动,只见双翅扑扇,掠往半空一处,姜世离功聚双目,颔首道:“是那了。”
魔君神色如常,半分不透,血手不能逼他,只道大局为重,面上几分冷硬,道:“……是。”
姜世离心下一叹,血手此举,亦在情理之中,但事有缓急,其他容后再说,当即腾身而起,血手紧随其后,二人一展身形,化作轻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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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杰罪犯滔天,自诩万无一失,又岂知招来强敌,正是昔日仇雠,魔神蚩尤之后,人间半魔共主,魔君姜世离。
血手率先落地,继而巧施隐蛊,隐去二人行迹,姜世离随后出阵,不过信手一拂,就将幻阵揉合如初,不虞差池——
二人现身处,乃是一处地底洞窟,前后各有出路,血手眉心微蹙,道:“主上……”
话犹未已,足音响起,二人让道一旁,就见一壮汉提刀行过,观其步履神态,显见会家子,蛊蜂闻得气味,蹑往他身后,姜世离低语道:“跟上。”
沿途几道关卡,均有壮丁把守,地势忽高忽低,时宽时窄,洞窟彼此相仿,若无熟人领路,由外攻坚,恐怕大为不易,血手行到半途,忽道:“……妖气。”
姜世离亦有所感,二人着眼四下,竟无一处容身,眼见来人将近,魔君断然道:“上顶!”
言罢腾身而起,运气掌间,十指陷入岩壁,血手在他身侧,二人攀附穹顶,听来人道:“再有五个小儿,何愁大事不成!”
那人粗声粗气,乍听破如砂纸,姜世离神情微动,忽觉怪异,领路壮汉此时顿下,向来人行礼,后者扬手道:“去吧。”
此人藏身面罩下,脸容不详,但一副娇纵姿态,委实惹眼,血手看向他身旁一人,步履矫健、肩脊挺张,有别一般草莽,却是几分正派,一身妖气似有若无,显见道行未深。
血手轻道:“主上,这两人……”
姜世离沉声道:“不错,入妖未久。”
窟内壮丁一概凡夫,此正彰显徐杰心性,若非亲密之人,岂会许以好处,助他等功力大成、隐有妖化态势,如此说来,这二人身份——
姜世离浑身一震,道那粗鄙之人,乃刻意为之,无非混淆视听,让人辨不明他身份,但姜世离岂会错认,那一步一行、身形姿态,纵然化作飞灰,也难逃他双眼,原因无他,二人曾在同一檐下,师兄弟相称十数年。
血手道他神情,一瞬漏出心事,将前后加以揣摩,无疑几分笃定,继而更有痛惜,魔君一时失神,见护法目不转睛,其中关切,让他尤为暖意,不免苦笑道:“……是徐世。”
徐世、徐杰,萧长风。
折剑山庄,欧阳倩、……欧阳英。
时隔半年、区区数月。
不足以抚平一切——
或是历经此生,都敌不过那日痛彻心扉,寒凉刺骨。
血手十指深陷岩壁,哑声道:“主上。”
他道:“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生而为人、不配为人,倒行逆施,自取败亡!
二人四目相对,血手目中执意,是为谁人不值?
魔君漏出笑声,极低极轻,若非时机不许,怕是仰天狂笑,好一句算不得人!
贪、嗔、痴成魔,一心入邪,永世不得超生,凡人何不瞪大双眼,好好看看,究竟何为人心,何为魔道?!
姜世离冷笑一声,道:“说得好,血手!”
意态狂放,何等傲人,血手心道,这便是吾主,合该睥睨寰宇,拂袖镇河山,异日昭告天下,我半魔在此人间,自当坐拥江山,与人类分庭抗礼,不遑多让!
徐世二人去远,姜世离冷眼道:“徐世在此,料想徐杰不远,此地易守难攻,你我首要寻回孩子,其他从长计议。”
二人翻身下地,血手恭敬道:“是,主上!”
当下快步疾行,跟上壮汉,不多时来至尽头,眼见再无出路,壮汉却在此时停下,一手探入怀中,摸出半块玉珏,料想正是此地机关——
果见壮汉伸手壁底,随之暗扣一响,但听岩壁隆隆,向上拔起,蛊蜂扑扇羽翅,倏忽闪入门后,此时门内走出一人,想来是与壮汉轮值,二人打过招呼,各自去远。
血手当机立断,道:“主上,属下冒犯。”
言罢一臂揽向魔君,姜世离摇头道:“无妨,有劳你了。”
血手骤起魔息,魔影纵追风逐电,携二人直入洞内,此时岩壁复归原貌,若非血手有此技艺,惟有硬闯一途,此前多番布置,定然功亏一篑。
二人立稳脚跟,血手神情微变,但觉气血上涌,一时烦闷不已,姜世离有感异样,送入一道魔息,道:“静心。”
血手收慑心神,因应魔君气脉,抱元守一,理顺气息,姜世离留神四下,却是一间牢房,蛊蜂绕匝一周,此际停在一处栏外,魔君顾及血手,未曾上前,只等血手气血平复,听他告罪道:“属下无能,主上——”
姜世离轻叹一声,先于护法一步,道:“血手,孩子们在这里。”
血手语塞,部众枕戈待旦,稚子生死未卜,自己身为尊者,理当大局为重,何以一再纠葛小事,以至频频失策,当下收整心绪,道:“属下明白。”
魔君颔首道:“声息繁杂,至少七、八十数……以我二人,保不得周全,若不能一举攻破,徐杰以之要挟,反成掣肘。”
血手蹙眉道:“主上,徐世所说,再有五个孩童,但眼下这般——”
二人四目相投,俱是不妙,只因来此许久,却未觉半分魔气。
姜世离沉声道:“找人问问。”
地牢内惟一知情之人,自是那守卫壮汉。
眼下当值,首要巡视一轮,不觉异样,才去弄桌酒菜,大快朵颐起来。
血手借隐蛊之便,投以毒影所制秘药,未几,药力渐起,壮汉两眼迷蒙,昏昏欲倒,血手上前道:“起来。”
然则壮汉无知无觉,仍是只作酣眠,血手蹙眉道:“你,起来!”
言罢两臂一擒,将人轻易拿起,但见壮汉面目赤红,神情苦痛,此际喉中咯咯作响,显见勒得不轻,饶是如此,依旧两眼耸搭,含混不语,血手冷笑一声,显见动怒,眼见举掌天灵,魔君却道:“血手,慢。”
护法依言罢手,却是扼紧壮汉咽喉,若敢趁势呼喊,定叫他毙命当场,姜世离眉心微蹙,五指搭在壮汉腕脉之上,沉吟道:“……妖气。”
血手幼时坎坷,一路历练,自然见多识广,对此亦有耳闻,断定道:“主上,是妖毒。”
正所谓力入肺腑成毒,毒入血脉成笃,轻则聋哑痴傻,重则一命呜呼,如此手段,怕是毒影在场,亦是回天乏术,束手无策——
怪道一路行来,俱是不闻人声……徐杰,当真好算计!!
姜世离寒声道:“血手,传我谕令,所有人务必配发解药,凡我半魔部众,不可毒伤分毫!令魔衣破除幻阵,不容有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要徐世徐杰二人一尝,何为真正幻阵!!”
血手领命道:“是,主上。”
魔君冷笑一声,煞气狂涌,道:“挖地三尺,也要把徐杰给我找出来!”
血手遂以蛊蜂,将魔君号令一一传达,继而佐以法阵,将黄蜂送出,姜世离此时平复心绪,向地牢深处走去——
诚然,此地原为窖藏,虽已搬空,却仍可见破碎酒坛,并着瓦罐东倒西歪,姜世离自忖,地窟形势之复杂,兼且酒窖亦有年月,凡此种种,绝非一日之功……
如此阵仗,想来徐杰一人绝难做到,恐怕还有他人襄助?
魔君忽而止步,正对一处牢狱,内里十数孩童,人人神情木讷,气息微弱,血手走到他旁,蹙眉道:“……喂了药。”
自然如此。
纵然深山密林,总有樵夫打柴,亦或猎户途经,深怕孩童啼哭,引来疑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毒痴了事,当真狠绝、丧尽天良!
二人打开牢房,一一查看,不幸之大幸,与妖毒不同,应是一般迷药,料想徐杰欲食jing血,若然孩童俱个中毒,反于他不利,如此,以毒影之能,还可解救——
姜世离心下稍安,忽而神情一动,道:“血手。”
血手未知何故,道:“主上?”
姜世离蹙眉道:“……魔气。”
血手一怔,当下屏息凝神,果然捕捉一丝气息,似有若无、掩在人群中,稍有不慎,恐怕就要走漏……
虽则细弱,但确是魔气无疑。
二人紧随气息,一路查找,就在相隔数丈之外,另一牢房内,果见男童眉目尚幼,只得一十、二岁,此子目光清明,未露胆怯,与别不同。
魔子早慧,识得二人气息,大胆道:“叔叔……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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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目露希冀,起身惴惴向前,魔君目中爱怜,俯身轻抚他面庞,魔息自然而然、熨贴二者周身,蓬勃辉煌、暖融安逸,魔子大惊,还未得睹如此魔气,再看二人眉目和缓,一派雍容气度,便知来历非凡,立时浑身颤栗,一瞬竟似迸发奇力,扑入魔君怀中,悲呼道:“叔叔,救救我哥哥……救救哥哥和其他伙伴吧!!”
言罢俯伏顿首,瘦削脸庞垂下泪来,稚子眉目嗔红,连日耽惊受怕、不知温饱,任暴徒威吓谩骂,也不曾落下泪来,皆因早知人世不公,未敢奢望当真有人来援——
何况……是与他们一般,是亲族!
孩童心中涌起希望,跪首二人身前,不住叩首道:“求、求叔叔您们!”
魔君、护法二者皆是心中一痛,这便是人间半魔经历,苟活世间,毫无尊容,惟有卑微怯懦,未敢尝试争得分毫,血手一把按住孩童,坚定道:“好样的!”
旋即将稚子托起,目光灼灼,道:“记得,哭,没有用!哪里跌倒,就哪里站起来,变得更强大,才不会受人欺侮。”
男孩听他所言,无疑情同深受,虽经丧乱,犹是勉力镇定,咬牙道:“知道。”
魔君俯身,问他道:“其他人现在何处?缘何你竟一人在此?”
孩童答道:“我叫罗欣,我哥哥叫罗然,怪我不好,害得哥哥为了救我,也被他们抓了进来。我、我和哥哥有个宝贝,是娘亲留给我们的,能把气息藏起来……我们一被抓进来,哥哥就把宝贝偷偷给了我,让我混在人类孩子里,然后——然后他们就把哥哥和其他伙伴抓到别的地方去了……”
言道兄长舍命相救,稚子犹是红透眼眸,魔君温言道:“可记得究竟在何处?”
罗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趁大家睡着时把人抓走的,哥哥让我装睡,就……千万别睁眼。”
姜世离轻叹一声,怜爱有之,柔声道:“如此,你权且留在此处,不久便有人来救援。”
小罗欣听罢,立时涨红脸,道:“我、我要去找哥哥!”
魔君却是不答反问道:“……你兄长缘何要将此物留于你?”
罗欣愕然,嗫嚅道:“我……我不怕死!”
魔君点首道:“但你需活着。”
言罢一摸罗欣头顶,命血手道:“此物既由二人生母所传,必定身系二子气息,速将之传于毒影,遣人以蛊蜂梭巡,要快!”
血手领命,身形一闪,徒留烟影,罗欣见状一惊,呼道:“叔叔,你们果然都很厉害!我、我想和哥哥跟着你们,我们……我们会很听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姜世离眉目温和,淡淡笑道:“所以你更该活着,在此等我们与你兄长归来。”
罗欣似被感染,目露憧憬,道:“好!”
不多时,耳旁一声异响,却是血手携蛊蜂归来,罗欣心奇这小小黄蜂,当真能觅得兄长所在?
血手屈指微动,蛊蜂立时振翅而鸣,嗡嗡几声,盘旋三人头顶,未几,竟向地窖另一侧而去,然则前路惟有砖墙,分明——
魔君轻叩砖石,颔首道:“有暗道。”
继而一掌按在壁上,内力微吐,立时洞出一窟,道:“切勿打草惊蛇,且将砖石移开,再行探入。”
又命罗欣原地守候,自有接应将他救出,遂与血手循黄蜂踪迹,向密道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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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行出数丈,血手低声道:“主上,魔衣已将此间幻境逐一渗透,不消三刻,便可由部众掌控。属下已令他等留心徐世一众踪迹,交由魔衣处置并无不妥。”
姜世离颔首道:“徐世入妖未久,道行自然不深,远非魔衣敌手。”
继而指向密道修葺痕迹,凝眉道:“早前我曾观望地牢形貌,想是窖藏改制,与此前地窟一般绝非一朝一夕可成,想来当有其他势力藏于徐杰背后……只怕,与那‘神道’脱不得干系。”
血手联想诸多关联,点头道:“主上以为,此间幻境出自那妖人之手?”
姜世离淡然道:“寻常小妖,未敢如此兴风作浪。你我身系众人性命,自当留心,恐防生变。”
血手着眼领路黄蜂,此时密道由下而上,似是攀至山峦半腰,二人自然向上行去,听血手道:“毒影已命部众分发解毒草药,当不致使部众深陷毒害。”
话犹未已,魔君俄而神情微变,血手向前看去,赫然几行干涸血渍,姜世离眸色渐深,沉声道:“若无妇人之仁,如何能有今日。”
血手胸中一痛,脱口道:“主上——”
一如千峰岭所铭刻,是世人背信弃义,逞凶迫害,他从不欲魔君将之负罪己身,然则劝诫尚在口中,姜世离却已然道:“……走吧。”
无疑惟有向前走去。
跨过尸骸、迈过忠骨,方可到达彼岸。
当日折剑公审,姜世离曾言,一切终有了结之时。
譬如今日徐杰之命数。
血,债,血,偿。
血手不再多言,只是眸光坚毅,紧随魔君身后,如此又行数十丈,暗道陡然拔高,沿途所见血渍也愈加艳丽,好似还未干涸。
眼见新血渗透,二人益发心寒,恰在此时,闻一人、尖声细气道:“哈,好徒儿!知道好东西要与为师分享,不错,为师没有看错你!待为师吃了这几个娃儿,再传你一招更厉害的!”
旋即另一人貌若恭敬道:“徒儿谢过师父。”
魔君神情丕变,勃然怒道:“徐、杰!”
只听徐杰道:“师父肯传授弟子绝学,弟子自然铭感五内,当日穷困潦倒之际,若非师父仗义出手,只怕徒儿早横尸荒野,不过区区几个顽童,算不得孝心。”
二人听罢,俱是惊怒交加,当下气走全身,发足狂奔至崖上,赫然一座华伟殿堂,眼见一半魔子嗣被妖人拿捏掌中,险险一掌劈碎天灵,血手首当其冲,几是目眦尽裂,但听狂啸一声,右手指爪陡然异化,赤黑鬼影狂袭徐杰二人。
徐杰耳闻异响,眼见来人凭空闯入,还未稳住心神,杀招已然近在眼前,心道我命休矣,岂料妖人双掌齐出,硬撼血手全力一击,继而拳掌翻飞、几式变化,未知是何招数,挪腾闪掠、几个起伏,携徐杰一并撤出战圈。
但见红光一闪,妖人轻吐一气,轻易就将血手魔气释出体外,显见功力不俗,此时啐道:“呸!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血手先声夺人,此时一气用尽,落下地来,目中凶光连闪,已是杀气大盛,乍看短兵相接,二人侥幸走脱,实则血手有意为之,旨在夺下半魔稚子。
魔君此时跨步向前,背后尚有三四孩童,连血手手中一并虚掩身后,徐杰见之,果然大骇,斥道:“姜、姜承!!”
折剑山庄一役,四大世家失尽颜面,早知二人走脱,却如大海捞针,遍寻不着姜承踪迹,今日在此冤家路窄,无疑是他形迹败露——
当日一战,厉岩如何废他武功、断他经脉,犹是历历在目,而今牵扯半魔子嗣,必不能善了。
徐杰肝胆俱裂,一时如坠冰窟,已是不战自溃,妖人见他神情,亦是几分不定,料到三人定有因缘,再看名唤姜承之人,端看他气定神闲,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另几名孩童救出,自己竟连他何时现身亦未知,一身魔气雄浑霸道,远在红发之人之上,便知不简单。
只听妖人桀桀几声,怪笑道:“徒儿,莫管是何来路,今日非死即生,走是走不得了!”
徐杰口上称是,内心犹是惶然,妖人不知他二人来路,自己如何不明,虽得妖道真传,与姜承却是云泥之别,他心中不定,竟是未敢抬眼看向魔君。
姜世离冷笑一声,目中泛起寒光,却见扬手一道魔火,旋舞成狂龙、直冲霄汉,赤红怒焰撞破天穹,升腾云霄,刹时兵戈阵阵,喊杀滔天,徐杰瞳仁微缩,胆寒道:“你做了什么?!”
魔君神情淡然,如看将死之人,道:“徐杰,你我之间,合该有个了断。”
血手拔地而起,魔手催起魔印浮凸,蚩尤之力摧枯拉朽,直欲遮天蔽日,妖人厉斥一声,率先迎上,双方混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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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临阵对敌,亦要讲求天时、地利,继而人和,若能谋得先机,窥破来敌虚实,不啻胜券在握,是故对阵双方皆有此意——
砰的一声。
剑光并流光,寒得更寒、热得更热,恰如激斗二人,彼此掣肘,互为压制。
妖道一击不中,立时倒踩七星,乘风而去,血手嗤笑一声,道声去不得!
但见魔手催生奇力,五指齐收,竟将长剑卷刃掌间,臂上魔印浮凸,殷红炽灼,妖道心道不妙,未知血手来历,竟见魔手不畏水火,更不惧刀剑,十分了得,亦是神情变换,眸色一凛,右手连连吐劲,长剑顺势而动,直取血手腋下命门,恰如毒蛇吐信,防不胜防。
血手笑意森寒,显然不惧,只把左手撮指成刀,诸般变换藏于峰回路转,任妖道一柄长剑如何怪蟒翻身,横行无忌,亦是快刀斩乱麻,封他上路、断他去路,长剑蜷在魔爪间,龙吟作响,竟似不甘挣扎,譬如妖人犹作困兽之斗。
此消彼长。
血手战意凌然,反之妖人耽惊畏怕,姜世离远观二人妖气魔息缠斗一处,未知何故、眉心隐有一丝郁结,细看复又古井无波,转向徐杰道:“该你上了。”
徐杰一凛,当真退无可退,不得已拔剑而上——
一如妖道所言,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上一搏!
徐杰揉身而上,手中剑威势惊人,毕竟受妖人数十载功力,再非吴下阿蒙,倘若一般魔众,只怕难以抵挡,然则徐杰心中胆怯,还记折剑之耻,眼见一剑刺来,却是三分退路,不曾去尽,姜世离轻笑一声,身形蓦然一纵,悄无声息,继而一掌击在徐杰背后,身法至此,当真闻所未闻。
一招冲阵斩将,本该有备而来,此时竟作败兴而归,徐杰更显动摇,只待反身劈山,重稳阵脚,魔君已然进步连环,仆步穿掌,叫他防不胜防,疲于招架,一来二去,剑势受挫,无疑如山倾倒,越发惶惶不宁,魔君却未知何故,一再步法游移,并未使出杀招——
饶是如此,徐杰依旧捉摸不得。
若论剑法天赋,同辈弟子中姜承无出其右,只因经脉受损,不得已习练拳法,徐杰再得妖道之助,剑法招式仍是折剑路数,剑招左冲右突,剑势抽撤连环,魔君眼中不过一场笑话,若非有意为之,岂会仅是落在空处?
魔君自有思量,但见右手推掌,掀起冥火迢迢,一式龙袭在即,徐杰闻之色变,几是夺路欲走,却见姜世离神情忽变,无复淡然——
魔息如获号令,转瞬投向另外二人。
血手魔爪举火燎天,魔殓式鬼哭狼嚎,过处风行草偃,无一合之将,正是万象如魔,胸中杀意鼎盛,此际双目赤红,呼声粗重,竟是未知身处何地,只知要将来敌碎尸万段,妖道骇于他威慑,竟作胆寒,想他出道已久,今日竟要败在此子手中?!
是时,姜世离拳刃出鞘。
锵的一声,寒芒乍现。
徐杰浑身一凛,此情此景,十数年来早已见惯。
拳刃与剑芒,早该见个真章!
魔君猝然发难,大有一往无前、不死不休态势,徐杰早知厉害,还欲夺路奔走,不意姜世离进步连环,双掌齐出,与他硬碰硬,徐杰全赖本意,剑随心走,使一招横云断峰,以为又要劈在漏处,岂知当啷一声,撞在魔君护臂关窍——
拳刺寒芒就在眼前,徐杰亦不敢托大,当真毫无花假,硬拼一招,气劲鼓荡,逼得肉眼难睁,又是一拳一掌,抵上一招一剑,上下交征、彼此往来,此举大出料外,饶是徐杰自己,亦感不可置信,恍如梦中。
姜世离神情不变,犹将冥龙悬于血手与妖道之间,凝而不发,继而掌间现出一物,华光夺目,乃借冥龙之势,将血手一身躁狂魔息收归其内。
胸中气血平复,血手偶得清明,还未明了情状,忽闻一声悲呼,听妖道切齿道:“这、这是什么!?我的力量……呵啊啊啊——”
妖人惨呼不断,剑势愈趋疲弱,血手恍然抬首,惊见紫火道道,汇而成河,譬如涓流飘泊身侧,血手心有所感,转而望向魔君——
是金碑石碎片。
金碑石藏于神殿地宫之内,乃上古神器之一,素有聚敛魔气之效,覆天顶经久不败之气正来源于此,魔君取其碎片,是为扼制血手杀性,而今看来,却连妖道一身妖气也一并收束其内,当真不同凡响。
血手五指虚握,右臂已然褪去异化,虽则骤失魔力,以至身法受制,但凭拳掌招式,要应对妖人此时,亦是不在话下,只不过——
为防血手杀心一再复萌,魔君不得不以魔气催生金碑石神力,继而应对徐杰狂猛攻势,若在往常,纵然徐杰之辈通天之能,亦是对敌如常、不费吹灰之力,今日却拳刃出鞘,当真……
不对劲。
血手恢复心志,徒手硬接妖道一剑,只见得拳劲掌力、一如往常,魔君忧思略定,自然不再留手,但见魔火跌宕,焰弑斩拨云瞻日,气贯山河,徐杰防不胜防,眼见巨剑凭空斩落——
胜负已定。
不若说,生死既定。
血手一式金龙探爪,直取妖人喉骨,但听嘎吱声响,已是一招毙命,虽则祸首伏诛,心中却无快意,面色几分不豫,凝眉向魔君道:“主上——”
姜世离负手卓立,神情淡然,道:“无论人还妖,有违天道,合该如此。”
几丈外徐杰横尸当场,面上犹有惊骇莫名,怨憎不甘。
血手本意却不在此。
于他而言,徐杰不过早死之人,那怕魔君顾念旧情,不欲痛下杀手,定也要冒不敬之罪,叫他活不过今日,诚然魔君亲自动手,决意固然令他动容,真正介怀仍是——
一滴未干血渍,自魔君指尖缓缓淌下。
不过徐杰之辈,如何能在今日姜世离手下走过三招?!
尚有金碑石……
血手甩脱尸身,迈步向魔君走去,耳旁忽然风响,是魔衣率众赶到。
诸人在此,姜世离不欲多言,只传令道:“凶徒伏诛,孩童业已找到,暂且送至毒影处照料。”
魔衣领命,亲点两名护卫将一众孩童送离,转而禀告道:“启禀主上,属下现已化解此间幻境,并将徐世几人囚于阵内,但凭主上发落。”
姜世离看向血手,护法神情紧绷,泄出一丝浮躁,魔衣亦有所感,心道主上所料非虚,听魔君言道:“今夜动静不小,命各部众即刻撤离。”
二人恭声应是,魔君又道:“一切布置妥当,你二人一同审讯其余祸首。”
血手、魔衣领命,自去安排部众撤离,姜世离轻叹一声,眉间现出一丝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