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情花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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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凝霜师姐跟其她师姐们一起出宫，她没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只是指着地图跟我说，即使走遍天涯海角，百花宫永远都是她心目中最美的地方。
那天我很难过，差点连小柔都忘记喂了。一想着不能跟着凝霜姐一起玩，吃不到她做的点心，看不到她最温暖的微笑，很想哭，却没有掉下眼泪。
因为她临走时摸着我的头，说：“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泪，你要记得一直微笑。百花宫的女人是不能轻易掉泪的。我们的眼泪……”
后面的话我听得不真切，努力忍泪的时候，都有些眼花耳鸣了。
我叫花惜月，在百花宫长大。凝霜是我的师姐，她很疼我。在众姐妹里，我跟她是最要好的。
小柔是我养的一只赤蝎，通体赤红。它现在饿得慌了，在我腰间的小竹筒里爬来爬去，喀嚓喀嚓地吵着。我在宫外的情花丛里拣到它时，它还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蝎卵。
凝霜师姐的马车已经消失在视野里。我从送别人群中溜走。这个小柔，被我宠坏了。
“古大叔！古大叔！”在他平时会在的小池塘边，我轻轻地喊道。他像往常一样，如鬼魅一般悄悄出现在我身后，“蝎粮又吃完啦？”
“是啊，古大叔为什么你每次走路都没声音的。好在我已经习惯，不然每次都被你吓一大跳。”我转过头望着他。
不知道他天生肤色如此，还是练功练的，一脸暗绿还泛着灰黄，而且又不苟言笑，相信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不免一寒。不由想起我第一次见他，边哭边叫着“鬼啊”，真可笑。不过他面恶心善，对我却一直很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大把蝎粮，我用小袋子装好，然后又把竹桶打开，小柔开心地冲了出来，顺势爬到我的左手上。做为交换，我会把小柔产的卵全部送给他。听说这是极好的药材。反正我留着也没用，有一只小柔就够了。
跟古大叔在一起的时候，他教我识各种草药，哪些是救人的，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解药，哪些虽然有毒但又可以化解另一些毒药。他还教我一些炼制丹药的方法，但不让我告诉别人，只能偷偷地学偷偷地炼。
只从小柔吃了他做的蝎粮之后，以前爱吃的蛐蛐都不吃了，只吃蝎粮。我猜古大叔不仅草药精通，一定还是养蝎专家，
但他总是不承认，说不养蝎子。小柔的壳越来越亮，色泽也越来越红，连古大叔都忍不住赞，是极品的赤蝎。
我抬头看看时辰，向古大叔告辞，“今天我得早点回去了。”
他有些遗憾，“今天这么早。”
“嗯，很多师姐今天都出宫了，我怕待会有什么事要忙，也好去帮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那你快点回去吧。”
[二]
白屏寨的午后总是很热闹的，除了一天劳动结束而欢快跳舞唱歌之外，大家聚在图腾柱下讲着笑话。而我总喜欢在完成嫣然姐给的任务之后，来这里玩一会，跟大家一起唱一起笑，而且还可以看到想看的人。
他是一个和善的白部少年，总喜欢笑，吹笛子很好听。我只是觉得在人群中仿佛他对我特别关注，而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大声叫。
“惜月，今天宫里不忙吧，看起来你很闲哦。”古佑笑着跟我说，他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样子很好看。我只能低着头，努力不让他看见我的脸好象又红了，“刚刚嫣然姐让我买点南蜡，我，我已经买好，送回去，顺便再来看看，有什么新货，宫里可能会要。”
“呵呵，早上的时候我们捉了一只小象，可爱极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伸手过来。
“啊，是，是吗？”我心跳加速了，他是要牵我的手吗。
“你看，我还准备了一条项链给它！”他伸出的手掌里，挂着一条鳄齿链子。
“哦，很，很好看啊。”我在瞎想什么。
忽然我看见敏儿匆匆走过，她看到我，对我使使眼色，神情有些不对。我知道，可能出事发生，于是只好跟古佑告别，立刻回宫。果然，右使召集了众姐妹在花厅议事。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她举起手中墨绿色的一团东西，我瞪大眼睛瞧了瞧，啊，是古大叔平时给我的蝎粮。我摸摸一侧腰间的蝎粮袋子，还是满满的。不是我掉的。
“巫蛊。”一师姐平静地回答。
“对，是巫蛊，是乌部巫师才会炼制的。今天早上阿玛在宫外发现的。”
“啊！乌部巫师已经到我们宫外了！”议论纷纷。
“现在我派兰儿带些弟子跟阿玛一起去搜查，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他们的巫毒不可小看。”右使严肃地吩咐道。
我傻傻地站在一边，紧紧攒着那袋蝎粮。
不会是他，不会是古大叔！
自小听了师姐们讲述白部和乌部的争斗，那些乌部巫师炼毒蛊四处害人的恶行……我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那些形象和古大叔联系在一起……
“惜月，别担心，你师姐她们会处理好的。你武功还不济，所以我才不派你去的。”右使温和地扶着我的胳膊，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住地颤抖。而她却误以为我是在为姐妹们担心，想参加战斗。
凝霜姐，如果你在，你一定会告诉我怎么办的吧。
一向，我在姐妹间的武功都是最差的，嫣然姐每次分配任务时都忍不住叹气，“真不知道该让你去做点什么，连鳄鱼都怕。”而凝霜姐就是那种可以面不改色剥掉鳄鱼皮，拔掉老象牙的女子。每次她都会在我前面替我挡住危险，并转头向我微笑，“月丫头，不要怕，姐姐在呢。”
“禀告右使，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正在点这个烟火。”不消一会功夫，有姐妹押着人回来了。
“狼星烟，哼，果然是奸细！”右使搜走那信号烟火。
我偷偷向跪地那人瞄去，啊！真的是古大叔，为什么会这样……
他似乎也发现了我，我们目光相撞的时候，他咧嘴轻轻笑了。为什么，为什么大叔会是奸细。我站在人群里看着古大叔被审问，脑中一片空白，不记得右使都问他些什么，但他一直一个字也不说。她们拿走他身上的解药，把他的蛊毒撒在他的身上。我也不记得古大叔他最后是不是有望着我，只记得他的脸色越发地绿了。到最后他依然什么也没说，只是张着嘴，做了几个口型，就慢慢倒下去了。
姐妹们都说，白部和乌部之战又将爆发了，我们要做好准备了。
为什么身边明明有好多的人，还是会觉得孤独。为什么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还是会觉得冷。
我听不见她们的备战计划，我低着头，没人发现我的眼泪，为一个死掉奸细而掉的眼泪。他的口型，是在说“对不起”……
[三]
拿着地图，在马车上研究着，凝霜姐在长安。我的第一站就是长安。
记得以前凝霜姐跟我说，百花宫其实很小，这个世界其实很大。我当时瞪大眼睛，但跟着她去了野象谷，又到白屏寨，我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比百花宫要大很多。
人们却总是相信眼见为实，但其实很多真相，眼睛都是看不到。
当我忐忑跟宫主说了自己出宫的计划，她爽快答应，还真让我有几分意外。“花惜月，出宫的历练比在宫中时会艰苦一百倍，你要做好觉悟，不要丢百花宫的脸。百花宫的女人，不是轻易言败的……”
“不要丢人啊……花惜月……”我坐在马车上喃喃道。
无意中知道古佑是百花宫唯一的男弟子，也就是我的竹师兄之后，发现原来他对其她去白屏寨的姐妹都是非常热情的态度。离宫前，我去找他告别，他友好而礼貌地说了很多，我一边听着一边傻傻地笑了，心里却有一种破碎的感觉，但忽然又像瞬间被其它什么填满一样。我知道，这叫成长。
至少离开了南疆之后，我不会太想家。
喀嚓喀嚓声响起来，我忽然想起，小柔饿了很久了。那些蝎粮却早被我埋在宫外。“忍忍啊，小柔，到时候给你吃新鲜鸡肉。”我抬头看看车厢里其他人不满的脸。
可是这家伙一点也不体贴，在竹筒里闹得更凶了。我生气地拿起竹筒，“不听话，你不乖我就不要你了！”用力摇摇竹筒，把它在里面撞了好几下。
路上一颠簸，车厢一颤，我失手把竹筒掉了。小柔爬了出来，我听见尖叫。“啊！毒蝎子！”
“别踩！”我伸手去护，手背上多了脚印。忍着痛，抓回这调皮鬼，还被它蛰了一下。还好是蛰到我，如果蛰到别人，让我制解药恐怕都来不及。
马车在成都就停了，我被车夫赶了下去。因为带着这么一只惹麻烦的宠物。
成都的酒楼，我选了不起眼的角落桌子坐下。
把小柔从竹筒里倒出来，拿鸡肉喂它。果然是饿极了，它吃得很快。但吃了一半，就不吃了，懒懒趴着装死。
“哼！你不吃，饿了可别怪我，我们还要赶好远的路呢。”我不理它，先喂饱自己再说。
忽然小柔从桌子上嚓嚓地爬走，直奔对面的一桌客人。啊！我慌了，一边担心它被人踩了一边又担心它蛰到人。虽然它从来不主动攻击人。
“有蝎子！”有女子娇呼。客人们纷纷起座闪到一边，碰翻桌凳的，撞倒旁人的，乱成一团。咔！我的小柔被人用剑尖钉死在地上。
我扑上前，用手抓住剑刃，不顾痛，将小柔拿出来。看着它在我手心痛苦挣扎几下，然后就死了。再抬头看见那桌上摆着新鲜天蚕茧，我明白了，小柔只是闻到想吃的东西。
那行凶剑客，呆了，也许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以瞪杀父仇人的眼光瞪着他。在他发愣的时候，我抓住他挥剑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下去。虽然他忍住了，没有惨叫，但我知道这痛他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松口之后，我觉得嘴边有点咸，再低头，小柔确实已经不动了。胸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四]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床边一个乐呵呵的胖老头正看着我。
“你，你是谁？这里，什么地方？”
“呵呵，姑娘醒了。有趣有趣，你是哪里人啊，今年多大了啊？”他继续笑咪咪地望着我。
“干吗，你这个老爷爷，这么没礼貌的，我先问你的。”
“哦，哦，失礼失礼，老夫孙思邈，是个郎中，这里是我的医馆。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我叫花惜月，家在南疆百花宫，今年……年龄不能告诉你，这个是女儿家的秘密！”我半坐在床上。
“哈哈，好好，我再帮你看看。”孙大夫伸过手，把着我的脉，一手捻着胡子，“还真是奇了。天下之大啊，哈哈。”
“怎么了？我得了什么奇难杂症吗？”
“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你这小丫头应该练了毒蛊，你全身充满十七种毒素，却恰到好处地溶到一起，对本身是没有害处，但攻击人的时候却是致命毒伤，被你伤的那人，幸好是遇到我，不然命也难救……”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从床下跳了下来，瞪着他。
“一个时辰前有一个剑客送昏迷的你到我这里来诊治，我刚把完你的脉，他就倒下了。你的情况，就是车马劳顿，心情郁结，加之水土不服，一时血气供给不足，没什么大碍，在这床上躺了这么一会儿，看！现在就活蹦乱跳了。他呢，就惨点，右臂被毒牙咬破，毒气入血，据我推测，应该是你咬的吧。幸好我发现你手中攥着一条赤蝎，配上我的草药，直接做了解药才保住了他的命，要不然那……”
“什么什么！”我冲上去，几乎要抓着他，“你把我的小柔，给他吃了！！！”
天那，这什么世道，被人杀了尸体还被人吃，我会为你报仇的。小柔，你放心！
“果然是百花妖女，养毒蝎害人，还自练人蛊，真是可怕啊。呵呵。”孙思邈轻轻笑着，但语气却冷冷。
这话却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百花妖女？毒蝎？人蛊？我的怒火完全熄灭了，原来我已经给百花宫蒙羞……浑身忽然没了力气，瘫软坐倒地上。本来以为这次出宫能有一番作为，不再让凝霜姐担心，也不会再成为姐妹们的拖累，每想到刚出宫，却成为百花的耻辱。
我放声大哭起来，哭自己没用，哭小柔死了，哭凝霜姐不在我身边，哭第一次喜欢的人居然是自己会错意，哭这个世界也许本来不应该有我的存在……
忘记是孙大夫好言相劝，还是我哭累了，反正最后是自己擦干了眼泪。跟孙大夫一五一十说了在百花宫的事，说了古大叔的事，说了小柔，好象连凝霜姐也说出来了。孙大夫一直笑咪咪地捻着胡子听我讲。
“小丫头，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刚才的话失礼了。”他诚恳地说道，“其实送你来那剑客，也是好人，而且我们认识。他是蜀山剑派的弟子，人品绝对没有问题，所以误杀小柔，也要你多多包涵。我代他，向你赔罪。”
“不，不用了。”我揉着眼睛，“如果我早知道中土人士这么怕蝎子，我就不会，不会带它一起来了……”
隔壁屋子一阵低低呻吟。“呵呵，那小子怕是醒了。”孙大夫笑了。
[五]
这就是我和凌枫认识的故事，他居然说这是一咬定情。
也许当时是因为弄伤他内疚而对他倍加照顾，而且还由于孙大夫极力夸赞他人品好而对他逐渐有了好感。虽然我抢着帮他换药，但却总笨手笨脚弄疼他，看着他呲牙咧嘴却还要忍耐的样子，好想笑。
为了补偿我，他自告奋勇地要送我去长安，找到凝霜姐。却在临行前收到师兄急招，守信的他坚持带我一起上蜀山。
“没关系，我大师兄在蜀山脚下开了茶庄，你在那里玩玩，我很快就带你去长安。”他讲话的语气，我听着像哄小孩。但却莫名地觉得很有说服力，听着他的安排，好象觉得今天睡一晚上，明天就能见到凝霜姐一样。
我们从成都出发，一路没有停。他的马叫雪蹄，跑得飞快。他家的大师兄柳逸尘倒是有趣，一见我们，便拍着凌枫的肩，坏笑着，“小子，有长进，终于带女人回来了！不错，这才是好男儿，醒掌天下事,醉卧美人膝。哈哈哈……”
凌枫笑得有几分尴尬，不时望望我，脸微微红着。那时我们还只是刚刚认识而已。事后再讲起，我总是会笑他青春懵懂少年郎。
柳师兄虽然开的是茶庄，那酒倒是不少。我却不觉得这辛辣有何美味，旦在他打算教我品酒时，凌枫就匆匆下山带我走了。柳逸尘举杯相送，笑盈盈地看着我们。
接下来，我们一路边走边玩，往长安方向去。凌枫一人便同时上演：车夫、保镖、向导三职，我也安心。偶尔遇到的流寇、强盗，他都可以轻松应付。
有一次最惊险，我们被一群刀客围攻。对方是黑风寨的人，凶狠野蛮。因为顾忌到我，凌枫无法全心应敌，只好带我躲进林子里。“这一带林子树木奇杂，相信他们没那么快找来。”他在我们藏身的地方，四处布了简易的陷阱。拴好马之后，决定等天黑再走。
“好冷。”黄昏时我就忍不住了，向他凑近，抱着他的胳膊取暖。他看看我，叹了口气，然后抽出胳膊，紧紧环抱着我。我的脸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暖了好多。
“干吗叹气，很委屈吗，是不是我拖累你了。”
“咳，不是，只是在掩饰我的，紧张。”
我在他怀里偷笑着，那一刻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了这个人。
[六]
在长安几日，一边打听凝霜姐的下落，一边到处逛逛。天子脚下，果然不一般。皇城里的大街，都比一般的道儿宽好几倍。
凌枫带我去醉仙楼吃东西，酒楼老板对他十分客气，像是熟客一样招呼到楼上雅座。他笑嘻嘻地告诉我，以前帮过这家老板一个小忙，所以老板对他客气。
坐下之后，听见隔壁桌就有人大声议论着“倾国圣手”。我很好奇，便听了两句，据说是一位女神医，医术了得，但脾气却不好。如果是不想治的病人，就算花千金，她也不会救治。
“天下神医，还当属孙伯伯第一。”凌枫不以为然。
“哪个孙伯伯？”我问道。
“孙思邈啊，难道你没听过他的医术药理出神入化，简直华佗再世吗？”凌枫吃惊道。
“啊，我只是觉得他懂得还挺多，对人很好，没想到老爷爷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隔壁桌上忽然有小小骚动，“啊，倾国圣手顾小姐来醉仙楼了，快去看看，听说她可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啊！”楼上纷纷有人冲向围栏往楼下看。我也挤了上去，看看热闹。凌枫拉都拉不住，只好跟我一起挤进来。
一会，果然是有人拥着一个白衣女子走进酒楼。没仔细瞧见她的模样，不过看她步履轻盈，姿态从容，气质非凡，就算人不漂亮，也算是佳人了。
可突然又冲进来一个白影，被人拦下，是个男子。
“顾小姐，求你救救她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原来是求医的。
那美人儿头都不转地，冷冷笑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还不死心，我是不会救她的。”
众人静静围观，看着一出好戏。
那男子悲痛万分，声音几乎都哽咽，“医者父母心，行医者本都是慈悲心肠……更何况，负你的人是我，跟凝霜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听到凝霜二字，像被雷劈中一样呆了，心里顿时翻滚出十二万的猜测，但却只能静静看着楼下。
“既然你已经知道，你就更没有资格来求我，要想我救人，先在这里磕一百个响头！”美人儿被激怒了。
那男子微微震了下，就扑通跪倒，咚咚地磕起响头来。当场围观者都唏嘘一片。
我望了凌枫一眼，他冲我点点头，便飞身跃下楼，几步冲了过去，把那人从地上一把揪了起来。“不要在求她这种冷血人，成都孙思邈孙大夫医术高明，天下第一，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送病人去成都。”
“成都？成都太远，我怕……”
“你再婆婆妈妈，就真来不及了。我去驿站备车，病人现在在哪里？”凌枫果断地做好决定。
“悦来客栈。”
“我们走！”凌枫对我招手，我像忽然被点通穴道一样手脚又活过来。
跟着那男子去悦来客栈接人，我一路犹豫着要不要问他，可是却一直没勇气问。我忽然很怕，很怕一向强悍的凝霜姐受伤，很怕她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这就像是一个噩梦。
当我一直犹豫着，跟着那人走到了客栈房间门口。他推门进去了，我的噩梦醒了，却发现真实其实是一个更可怕而又必须接受的噩梦。
“凝霜姐……”我呆呆看着脸色苍白的凝霜姐，她气若游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你是谁？谁把凝霜姐害成这样……”我对那人又捶又打。
楼下凌枫在喊，“车好了！”他一向风行雷厉。
我用力推开那人，将凝霜姐抱起来，准备下楼。没有解释，也没有了埋怨，我只要她快点好起来。
[七]
一路上，凌枫用内力护住凝霜姐的心脉，不至于让车马颠簸使她更难受。
但是我却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差。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握着她冰凉的手，使劲搓着，让她暖和一点。
“对不起。”旁边那男子，开口。
“啪！”我反手甩给他一巴掌，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是第一次这样冷酷无情地打人，而且没有一丝内疚。我不想听见他说话，更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岳亭，岳亭……”凝霜姐迷糊地唤着人名。
“我在这里，凝霜！我在这里。”他半跪半趴在她身边，我松开手，由他去了。
忽然我明白，他们之间……凝霜姐啊，即使是最厉害，最强大的凝霜姐也逃不过一个字。想起当日在情花丛中，拣到小柔时，凝霜姐严肃地跟我说，“小心情花，一旦中毒，无药可解。”
凝霜姐表情变得痛苦，她猛地喷了一口血之后，就昏死过去。
“枫！”我带着哭腔喊凌枫，目前他是唯一理智唯一能想到办法的人。
他紧蹙了眉头，对我摇头，“怕是……”
身旁那男子紧握着凝霜姐的手，有些激动，“凝霜，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寒晶池，带你去看你一直想看的冰天雪地……我还要带你回寒冰门，拜见掌门师尊，让他老人家主持我们的婚礼……你知道在炎夏也不会融化的冰块是什么吗，其实是一块千年水晶，很好看，你看了之后一定喜欢……还有，还有我还没有教会你弹琴，你不是说要在学会之后第一个弹给我听吗……”
“节哀顺便，她已经没气了……”凌枫沉重地说道。
我的眼泪默默地流着。
而那人仍然一直喃喃抱着凝霜说着，“你还要带我回南疆，看美丽的百花宫，你说那永远是你心目中最美的地方，我可一定要见识见识，呵呵……你还要介绍我认识阿那，那个经常跟你调皮，却在受委屈时来跟你哭鼻子的小孩……你还要给我酿百花蜜……你还要跟我白头偕老……你还要跟我一起手牵手，走遍大江南北，浪迹江湖……你还要……”
他终于泣不成声。我忽然知道，原来他才是最心痛的人，渐渐对他也没那么恨了。毕竟他是凝霜姐临终前仍挂念的男子。
萧岳亭，一个月后他获百花宫宫主恩准，带着凝霜的骨灰离开南疆，回到东北雪山，从此不踏入中原一步。
末了]
宫主一直不说到底交给凝霜的任务是什么，而萧岳亭临走时也只说，“如果我不是寒冰门的人，而凝霜不是百花宫的人，也许我们的相遇和结局都会更美好。”他的笑容惨淡，我也无法再问下去。
回宫之后，凌枫过了很久才来找我，同时还带来了一封孙大夫的信。
当日孙大夫说帮我翻查医术去找清除我体内蛊毒的方法，我当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真的帮我在查。只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却如此热心地帮助，不愧是一代神医。我看完他的信之后，却袭来一阵强烈的悲伤。
“体内蛊毒可通过百花宫内典心法化解……白部的武功心法可以化解乌部的蛊毒，同时使修炼者自身增益……”
孙大夫辛苦查证的结果，在信末他轻描淡写道，“许是那位古大叔，都知道这样的效果。”
医书上记载，情花本身无毒，但情花药力在人体内会有特别效果，只有动情者才会犯病，痛者肝肠寸断，直至七窍出血而亡……
江湖本来无孽，只是在江湖的人身不由己而已。
我决定离开百花宫的时候，凌枫毅然地决定离开蜀山。我们不再涉足武林，从此退隐江湖。而我喃喃重复着凝霜姐的那句话，“即使走遍天涯海角，百花宫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地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情花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