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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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旧梦别离，花期去，万般不得意。却酒醒湖边，最是一般心思，不敢提。”
胡乱唱完，我自己都不知道底下一片片的都在喝什么彩。照旧摘下花哨晃眼的头饰任头发披散着，蘋儿又在一旁嚷嚷个不停，我转过脸看着紧闭的幕布，那个人就要来了吧。
我在这儿唱曲儿已经两年了。
当地人都知道这“茗香阁”两年前出了个妙人儿，长得那是不用说，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哪个男子能长成那样还能让人看着舒服的，肤白发乌却不女气，最美的数那双眼，盛着幽泉似的，令我暗暗惊叹。
听说他弹的一手好琴，是得罪了官家，没法子落魄了才沦落到咱们这儿。我听了还挺解气，怪不得一身的傲气劲儿，可到了这儿，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金贵点儿。
我们都是新人，我还以为当是一般的待遇呢。谁想根本是天差地别。
第二日，他华服而出，我发现所有琴师在他面前都不曾抬头，身后跟着两个俏丫头，我认出来那可是从前头牌螟蛉屋里服侍着的，他可不得气死。
我自小没学过什么，进了这儿也不过为了寻个安稳落脚地，学了几嗓子就天天随意唱唱，亏的长相还算入客人眼，还能立足。
可是看到他抚琴的一刻，我才知道，贪图安逸的自己会有多嫉妒一个人的才华。
那天他初登台，下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自琴音渐起，刚才还一片嘈杂的场中再也不曾有人言语。
我只记得自己躲在帘幕后偷看他，纤长却有力的手指纷飞，专注又迷离的侧脸印入心间，那便是男子的文气之美，不沾一丝我们身上的脂粉味。
我终于承认，人和人终是不同。
有些人，即使堕入深渊也不过是明珠蒙尘，有些东西怎么都盖不住。
他下场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眼眸仍是深如幽泉，隐隐冷意丝毫未变。
这样冷清的性子在这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我终究还是错了。
“你就这样混日子吧，我看今年进了新人你就甭混了。”蘋儿又在我耳边唠叨，天天就是这几句，她也不觉烦。 “你可别说我不曾提醒你，你看看浮辰，也不过是两年，已经是红透了的头牌呀，他还不曾和你说一句话吧？。”
我把头发抚顺，往自己住的屋子踱去。“那可不，头牌就只能有一个！我要是上心那不是等着被他整死么。”我无力的将话头顶回去。
果然就看蘋儿变了脸色，瞪着我却不说话了。
要不就说我们这些人一进门就被定了命呢，起的名字那可真没错的。螟蛉美则美已，却不过朝暮之命。
浮辰当了头牌，自然没了他的地位，要让他和我们一样住这拥挤的小阁子，他还不如死了。
所以一年前的一天，他约了浮辰一桌酒菜，午后便去了。
他们俩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人们都说是浮辰逼死了他。
我只悠悠一叹，唉，何必呢。
光芒必定耀眼夺目，今人羨艷嫉妒到发疯，那么我不去看不就行了。
不曾风光也就能安心面对一切无常。
所以自那日他光华灼眼，我便再没见他一面。
唯一相隔最近的表演，帘幕一放也是两个世界。
我的屋子比较低等，离前厅的戏台子也就近些，都快走到屋子里了，还能听见那人琴声。
有时闭上眼休憩，琴音伴着画面都能扑面而来。
我屋里一把琴也没有，也不想学，要是学那可不得拼命学的像他那般精湛，不然自己都不愿听。
我还是唱好我的曲儿吧。
日子却不能事事如愿。
这两年来听琴听的好好的，也不知道这些客人凑什么热闹，近日里提起让阁子里给浮辰配了唱曲儿的。这不是为难我们么，让头牌“沦为”陪衬，这可是谁都不愿领的活儿。
一旦一个麻烦事没人愿意搭理，便极有可能要落到我家。
“凌昀你可真是攒的好人缘，你看看，叫你平日不和人好好来往，一有这种好事儿人家怎么都想到你啊。”蘋儿虽在骂我，自个儿眼睛却都红了。
这蛮丫头任人欺负都不曾红过眼，这可给我吓着了，我赶忙好声好气哄着：“没事儿的，我随便混混没人会同意我来唱的，一定招不着人家头牌记恨！”
被人带到他富丽堂皇的阁子里，两年不曾正眼见过的人就杵在我面前，我都不敢随便动弹。
浮辰坐在琴台边，低头看谱儿头也不抬。我乐的自在，肆意张望他屋子的华贵摆设。
当看到一樽疑似宝贝的金佛搁在他柜子上，正气的咬牙，暗自埋怨真这么有钱把自己赎了算了，显摆什么的时候，他出声下了我一跳。
他声音清冽：“原来是你。”
什么叫“原来”，什么叫“是你”？
我终于看他，他噙着一抹笑和我对视，我只好败下阵来。
为什么只有他能在这乌烟瘴气烟花之地还能把自己折腾的一副堂堂男子气概。
他那身花哨衣服我都看着无奈，穿在他身上竟然挺好看。
“你会看谱么？”他走过来，手上一本册子递到我面前。
“我看不懂。”
“那么，听得懂琴？”明显感到他笑意里夹带的不屑，我脸上一红，不过脸皮磨到如今也够厚了，我看着他说：“试试看吧。”好像本该他迁就我。
他却没生气，静静坐下来谱了一曲。
我记得这曲，怎么能没听过呢，午夜梦回，常伴长随。
于是我心下一股勇气涌上来，还没开口，便见他望过来，眸中笑意正浓：“如何？”
我觉得自己是疯了，被他一激什么初衷原则一概忘光。
只知道自己夺过曲谱，瞥了眼曲词放声就唱。回过神来已经是出了阁子了。刚刚浮辰说什么来着，回想起来居然不争气的红了脸。
他眼眸含笑，轻声说：“很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