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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金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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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一日,将近黄昏时分才到了第二山庄门口。
小麻雀的情报组织“尘世间”当然不是吃白饭的,早就知道了李抱玉的行踪,小麻雀早早在第二山庄门口等着他们一行人了。
见多了个陌生人——黑衣,在麻雀倒是一点也不吃惊,望也不多望一眼。
楚流辉拽着慕容含烟也跟了上来,他一开始还说什么累啊累的,可是这会儿押着一个人赶了这么久的路,却一点疲色也不见,甚至来呼吸也没有变浑浊一点。
小麻雀见到慕容含烟,喜上眉梢。她显然也是见过慕容含烟的,现下见到她,立刻冲了上去,紧紧握住慕容含烟的手,激动地道:“慕容小姐,终于找到你了!”那两眼闪着泪光的激动程度好比老乡见老乡。握着慕容含烟的手摇了半天,才发现慕容含烟全无反应,表情僵硬,这才尴尬地将视线转向楚流辉。
楚流辉似笑非笑:“小麻雀大人,您真不愧是‘尘世间’的首脑人物啊,观察力真是敏锐!不错,这慕容小姐确实是被我点了穴道。”
小麻雀在情报组织混了这么久,再单纯也听得出楚流辉话里的讥讽,但又知道他并无恶意,不好发作,只是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干咳数下,傻笑:“呵呵,慕容小姐,这里面必是有什么误会,您的母亲已经等您等了很久了,她现下就在庄内,您快过去吧。”
小麻雀刚说完这话,就有人出来领路。他现在是第二山庄里再普通不过的小奴,他见小麻雀吃鳖,掩唇偷笑。
笑容鲜活,眼睛明亮,任谁也无法将他从之前那个目光有如死水一潭的懦弱的替身联系到一起——砚泥。
楚流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解开慕容含烟的穴道,而是押着她往前走。
李抱玉果然有先见之明,知道先下车小麻雀也不会招呼她,就先在马车里那么坐着。
她不下车,黑衣自然也就在马车外这么坐着,此时看到那小奴嘴角的笑意,本来不想对那“小麻雀大人”发表什么意见的她,也忍不住失笑:“玉庄主,看来你们第二山庄的规矩还真是轻松啊,一个平常的小奴就敢嘲笑地位不低的大人。哈哈!”
小麻雀面色不变:“你懂什么?这叫气愤融洽。”
“那大人您是不会把别人嘲笑你的事放心上了?”黑衣强忍笑意。
“那当然。我还会为此感到开心呢。有人嘲笑我证明我人缘好啊,我不是那种叫人敬而远之的人,对吧,小姐?”小麻雀说得似乎很理所当然。
李抱玉掀开车帘,跨下马车,含笑点头:“不错不错。”
小麻雀得意万分,小脸仰上了天。
李抱玉眼珠一转:“哎,想我调|教得真是不错啊。当初那么怯弱的小麻雀如今说起这么自恋的话都不会脸红了。哎,只能说,我的调|教手法太高明了。”说罢朝黑衣挤眉弄眼。
小麻雀脸色慢慢涨红,恼道:“小姐……”
那两人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狂笑二重奏响彻云霄。这两人,上赶着比谁更自恋哪?
“这么早就听到庄主中气十足的笑声,看来庄主的身体和心情都不错啊。”刚出庄门的方冠群语声依然爽朗。
“探花女……”见到方冠群意气飞扬的样子,李抱玉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不由走上前,拥住方冠群,靠在她身上。
方冠群被骇了一跳:“庄主?”
李抱玉声音闷闷的:“没事。”言罢抬头,面上已一如往常。
方冠群盯着她看了半晌,李抱玉的微笑太完美,她也不好说什么。环顾四周,方冠群微微变色:“怎么,梁素衣没和庄主一起回来吗?”
这下小麻雀也凑了过来:“是啊是啊,小老头呢?小姐你把他留在豹衣女那里不会有危险吗?”
“暂时比在山庄安全。”言简意赅是第二山庄的人回答正经问题所必须遵守的第一条规则,身为庄主,李抱玉当然不会破坏这规矩,“小麻雀,你先进庄安排一下吧,我们过会儿进去。”
小麻雀点头离开。
“那就好。”方冠群状似已经完全放下了心,扇子一摇,又露出了那种纨绔女子的笑容。她像是才发现黑衣似的,扇子一摇,走近她:“啧啧,这是谁呀?瞧这张脸,棱角分明,真是有女儿气概啊。”说着还拿扇子托起黑衣的下巴。
这本的极为轻佻的举动,按说常人碰到这种事早就一拳打过去了,但是黑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毫无动作,只是傻傻地看着方冠群,倒把方冠群看得不自然起来。方冠群待要讪讪地收回手,冷不防黑衣揽住了她的肩。黑衣将脸转向李抱玉,大笑:“玉庄主啊,不想你的人都这么热情啊,倒是让黑衣吃惊呢。”
李抱玉假装极为苦恼地以手抚额,叹气道:“哎,我家教不严啊。”
方冠群瞧也不瞧李抱玉,反手揽过黑衣,笑容灿烂:“庄主又在讲冷笑话了,别理她了。原来你叫黑衣啊,如今这世道,像你这样爽朗的女子也不多见了啊。想来我们也算是一见如故,不如义结金兰吧?”
“义结金兰?”黑衣有瞬间的闪神,却很快恢复常态,笑得别有深意,“我们倒确实是一见如故,只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方冠群眨眨眼:“我叫方冠群。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结拜吧。”
黑衣失笑:“方冠群,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不怕我是歹人吗?”
方冠群笑道:“笑声像你这么爽朗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黑衣道:“我是豹衣女的手下。”
方冠群大笑;“那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一直在一旁微笑观看这场结义好戏的李抱玉忽然插口:“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一个是我的手下,一个是说要监视我的人,可是现在居然不约而同把我晾在一旁,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方冠群是熟知李抱玉本性的,一听这话就扇子一拍:“庄主,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李抱玉眼珠一转:“打什么主意?我只是觉得你们太不把当回事啊,结拜这种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呢?”
“庄主想凑热闹?”方冠群有些瞠目,“庄主你是爱凑热闹的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你孤陋寡闻。”李抱玉说得理所当然,“古有桃园三结义,那种豪情我向往已久,可惜来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人拜把子,倒教我失望了,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桃园三结义?我怎么没听过?”方冠群和黑衣异口同声,说罢相视一笑。
“都说了是你们孤陋寡闻。”汗,太兴奋了,说溜嘴了。“我马上就让他们准备一下,我们就在后花园撮土为香、义结金兰吧!”说罢李抱玉就兴致勃勃地往庄里走去。哎哎,没办法,恶作剧是增加生活情趣的调剂品么。
相处了这些时日,她已经看出了黑衣的“不妥”之处,可怜的方冠群哦……看来这次你要栽啦。
方冠群在后面傻了眼:“庄主啊,山庄里有香啊,做什么要撮土为香呢?”
李抱玉哪里听得进她的话,早走得不见人影了。
方冠群拿扇柄托起自己的下巴,转眼瞧向黑衣:“你说咱们结拜,庄主那么激动做什么?”
黑衣盯着方冠群看了半晌,才道:“你们玉庄主真是……不拘小节啊!”
匆匆忙忙的,大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李抱玉拉到了后花园之中。
第二山庄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只是个人表情不同,例如李兰旭就径自看风景,面无表情。
“我们结拜吧!”李抱玉一点疲惫之色也没有。
“庄主啊,你们结拜就结拜,叫我们出来干什么?”楚流辉本来在观看慕容含烟和她母亲母女相认的“感人”场面,就被李抱玉拉了出来,一瞬间困意涌了上来,显得意兴阑珊。
“我结拜你不想看吗?”李抱玉淡淡一句。
这句却好似平地一声雷,炸得黑衣和方冠群不约而同地叫道:“什么,你也要结拜?”
“是啊,我不是说了要桃园三结义吗?现在夏天还没过,我们葡萄园三结义也不错啊。”李抱玉笑得很无辜。
“好,我说不过你,拜吧拜吧,多一个人也无所谓。”方冠群显得很无奈。
“结拜是好玩的吗?随便多个人也没关系啊?”黑衣抚额长叹。
“我是随便加的一个人吗?哎,我这庄主也真是太没有威严了啊!”李抱玉假装生气。
小麻雀瞪圆了眼,对结拜这种事也是好奇得很,一个劲地催促:“快点结拜吧!”
黑衣不解:“喂,你们这些人,难道不觉得庄主和手下还有和我这个敌人结拜很奇怪吗?难道你们的庄主专制到你们都不敢提反对意见吗?”
“对啊,我是专制到没人敢反对我啊。你既然知道还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不怕我叫人一拥而上,把你这样那样吗?”李抱玉危险地眯起眼。
“庄主要和什么人结拜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反对啊?庄主再怎么装也不像暴君啊。”小麻雀“天真”的几句话打破了李抱玉凶恶的面具。
“小麻雀,你干吗要这么快揭穿庄主呢?”方冠群满怀同情地看着以袖掩面状似没脸见人的李抱玉,颇为理解地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庄主你不是要结拜吗?香炉都摆好了,你快些过来吧。”
李抱玉放下袖子,游目四顾。只见葡萄架另一侧青石案上,摆了只造型朴拙的香炉,青烟袅袅,果品糕点一应俱全,真是有几分庄严的意味。瞬间她的神色也变得庄严起来——这次结拜虽然有些心血来潮的意味,却并非儿戏,只因心里也是很看重方冠群和黑衣,才做了这么个决定。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显然方冠群对这些程序极为熟悉,一开口就可以听得出非常“专业”。
结拜过程不加赘述。按长幼之序,黑衣最长,方冠群次之,李抱玉最小。
“小妹,我说你吃亏了啊,你比我们都小好几年,却要和我们‘同年同月同日死’,岂不是吃了大亏?”方冠群大笑。
李抱玉但笑不语——本来自己也不过百年寿命,现下已经不知道多了几十年,哪有什么吃亏之说?“我一直就是家中独女,上面连个哥哥姐姐都没有。哎,想我年纪轻轻就要为事业奔波劳碌,你们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一直有小麻雀照顾你啊。”方冠群把视线转向小麻雀,只见她抓了满手糕点往嘴里塞,语声不禁越来越低,再将视线转向庄主的那位父亲,只见他独自在那赏花,对这边不闻不问。这么一圈看下来,方冠群同情地拍拍李抱玉的肩膀:“小妹啊,我全都理解了,你真是不容易啊。”
“所以说啊,我现在终于有了两个姐姐,你们要好好照顾我啊!大姐,二姐。”李抱玉一手揽过方冠群,另一手揽过黑衣,“你们一定要好好疼我这个妹妹啊。”当然,她的不介意大姐变成二姐夫的。
对啦,方冠群看黑衣的那种眼神……自己看梁素衣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那样呢?李抱玉有些走神。
“好了,小妹,我劝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你这个庄主啊,这次回来准安生不了几天又要忙翻天,我可不想见到你容颜憔悴。”方冠群见黑衣被李抱玉搂得很不舒服的样子,不着痕迹地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黑衣从李抱玉的“魔爪”下救出。
“好啦好啦,我去休息就是了。不过二姐啊,你是我们衣字部的总管,你能不能调出些人手来,替我检查一件奇怪的衣服?”
虽说黑衣就在旁边,不过这倒无所谓。衣服都到了她的手中,她不派人检查才是不合乎情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