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缘》了绸

2、第一章 梦醒

　　“小姐，配天小姐。你醒醒。”
　　似乎听到有人在床边叫着我。我自梦境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又是那一个梦境，如此清晰，如同我亲身经历，他，到底是谁？
　　“小姐。”站在窗边的人儿恭敬地叫着我。
　　我惺忪地慢慢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看清了来人。站在床边的人儿，梳着简单却清新的双髻，淡粉色的褥裙，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分外俏皮可爱。“还龄，怎么了？”我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还龄一边扶着我起来，一边回答：“小姐，昨晚你吩咐，让我这个时辰叫你起床。”处于游离的意识终于回归我的大脑，所有的瞌睡虫因为我坐起的动作全都吓跑了。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恩。”我应着。这个时辰，大哥，在家中吧？
　　是的，我的大哥。当今威慑朝野的枢密院使，容隐。他，坚忍卓绝，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势，为这个国家，如春蚕吐丝般操劳，原从未有过怨言。因为，我大哥容隐，他的心中系着的不是浩荡皇恩，他心里记挂着的，是天下黎民，思索的是如何为这个国家消除内忧外患，勤勤恳恳地为天下苍生谋求福祉。他，是一座容人仰望的高山，我敬他。可我更担心他。他，真的是太累了。若非心中的执念无比坚定与强大，又怎能十年如一日般不辞辛苦。我的大哥，求的只是天下人的幸福，如此简单却又如斯艰难。越是简单的心愿，却越需要坚韧不拔的心去坚持。大哥，他真的做到了。他，从容淡然地站在这个朝堂之上，没有人敢忽视他。他为君王鞠躬尽瘁，了却君王事，只是何时才能赢得身前身后名，好好地休息一下，去找寻自己的幸福呢？
　　几年前的那次出巡，发生了什么，我到底还是有所耳闻。只不过，大哥，放在心里不说，我也不想问。他，有自己的考量，作为妹妹，无论怎样，都会支持他。只是，那次回来之后，大哥，笑颜少得更少了，却累得更累了。功名利禄，从来不是大哥在乎的东西。我也是，我只希望，大哥能好好休息，真心微笑，他，会一切都好好的。这样，我就很欣慰了。

　　“还龄，大哥，他出门没有。”我问着，起身下床。
　　“少爷没有出门，他在书房，批阅卷宗。”看我起身，乖巧的还龄起我拿来外衣，给我披上。
　　洗脸罢，我坐在梳妆镜前，任还龄拿着木梳，轻轻地，细细地，亲亲地为我梳着及腰的长发。“还龄，发髻，简单一点就可以了。”我向来讨厌麻烦，简简单单多好。如果不是身为女子，身在这样一个时代，我定肆意地任头发披散，不去束缚它。可惜，既是枢密院使的妹妹，虽然甚少有人知道我，但我还是稍微注重一下，不想让别人说什么，去徒增大哥无谓的困扰。
　　还龄，轻轻地掬起我的一半头发，挽了一个简单却又不失庄重的蝴蝶髻，为我插上与之相配的玉簪，再用梳子顺了顺剩下的披着的长发，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刘海，梳头，算是结束。我往镜中看了一眼，还龄这丫头心灵手巧，最了解我的心思。
　　“小姐，要我把早餐端进房里，还是你去大厅用膳？”我摇了摇头，“我不饿，什么都不用了。还龄，你去冲一壶雨前茶，待会，我给大哥端过去。”
　　“好的，小姐。那我去准备。”说罢，我冲还龄笑了笑。她鞠了鞠身，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阵阵微风从敞开的窗户中穿越进来，吹拂着我的面颊。微风中似送来阵阵清香。我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窗边。原来已然是春天了。阳春三月，庭院里的桃花皆盛开了。有的娇艳绚丽地跳跃在枝头，有的则是羞涩地捂着粉红的小脸，怯怯缩缩地藏在枝尖，满树的淡粉淡粉，甚是赏心悦目。是吗？春天，终于到来了。
　　望着那些随风飘舞，多姿多彩，漫天飘扬的桃花，我轻轻地笑了。生命如此美好，不是吗？大自然的美，就在于此吧。毫不造作，清新自然，心思单纯，如沐春风。越是这样的美好，越能触动人的心灵吧。我有些微醉熏了，醉在桃花芳菲的纯真世界里了。
　　“铮~~叮~~……”一丝扣人心弦的琴音，偷偷的越过墙头，悄然地窜进了我的耳朵里。是谁在拨动琴弦？又是谁，在这勃勃生机的春天里讲述着与之不符的离愁别绪？或许重要的只是，弹琴者，能够借由琴音，将心中之意传达。希望可以换回有情郎，寻得知音人。
　　我静静地听着这来自街上的琴音，那女子与爱人，忍顾鹊桥归路，却终还是散了。琴声中自有一股“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凄厉味道。我细细体味着，直到还龄丫头回到屋里。“小姐，你想弹琴吗？要不要还龄帮您去拿琴过来？”细心的小姑娘。我摇了摇头，从还龄手中接过茶水，走出门去，还龄亦不再问什么，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后走着。
　　还龄的心思我不是不懂，只是，弹琴奏乐，本就是该由心而兴起，随心意而奏的。我自始自终是个骄傲得不可一世，好强不服输的女子，学习弹琴，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把任何事情做到最好，可我从来没真心弹过琴，说到底，不过是技艺在作祟。既然，我已证明了这一点，那么琴之于我，已没有意义。琴，本就该找一个有心人去弹奏，如同伯乐识得千里马一样赏识它。而不是如我一般，把它作为逞强的工具。我终是没有那个细腻的心去和它心灵相通，去弹奏出一曲动人的乐曲。若我只凭着那些技巧去弹，实在是辱没了琴。我终是配不上琴的，不弹也罢。
　　我，和还龄，一前一后，朝大哥的书房，渐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