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月 风满楼》洛画时节

21、雨中

　　半夜，黎痕被一阵嘈杂的雨声吵醒。披了件衣服，推开窗户。寒风夹着冰冷的雨点猛地扑进了屋里，打湿了他的前襟，吹乱了他披散的头发。黎痕却不管那些，只是默默看着外面。豆大的雨点，急促的拍打着大地，似要淹没这个世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黎痕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地光芒，像是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将军。下吧……下吧……这个肮脏的世界需要好好地清洗一下了……

　　早晨，雨还在下，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天空阴沉沉的，让人觉得压抑。黎痕似乎心情不错，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甜粥。
　　黎仇见了，心里暗自高兴。只要痕好好地，他怎样都心甘情愿。至于媚世的事……痕早就和他说过……虽然他不喜欢她但只要能帮到痕他可以不在意那个人是谁。
　　用过早饭，黎痕让媚世留在客栈休息，自己则向掌柜的借了两把伞和黎仇一起出去了。

　　街上行人甚少。偶尔有人撑着伞或是披着蓑衣匆匆经过，也被笼入烟雨之中，似只是眼花出现的幻影。街边人家的院墙上，蔷薇被雨水打湿，粉嫩晶莹。间或有花瓣随水滴坠落，洒了一地的胭脂泪。
　　黎痕撑了把油纸伞，饶有兴趣的在雨中闲逛。红色的伞面染了水色，似有血液在滚动，美得妖艳。
　　黎仇在后默默地跟着，为他挡了被风吹来的雨滴。他的衣襟湿了大半，而黎痕却片屡未湿。黎痕在心中轻叹，他能为痕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黎痕忽然停了脚步，侧身看着远处。深巷中，雨打杏花，白茫茫的花瓣散了一地的惨淡。
　　“嫂嫂！求你了，别送我进宫！”一个瘦小的女孩拽着一个妇人的衣袖苦苦哀求着“隔壁的林姐姐前些年进宫了，可没几日便死了。我若是进了宫也一定会死的！求你了嫂嫂！我会听话的，我可以上街卖花赚钱！求嫂嫂别送我进宫！”
　　“滚开！你个赔钱货！”那妇人一脚踢开了拽着她的女孩。
　　女孩一个不稳摔在雨中，溅了一身的泥水。
　　“少在这哭哭啼啼的装可怜！你给我乖乖的进宫去，没准要是选上了，每个月还能有几两月银。不然，把你卖到青楼去！”说罢，妇人转身进门了。
　　顾颜扑在地上痛苦着，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冷的似乎连心也一起冻上了。她那么努力的帮助嫂嫂做家务，上街卖花，从来没花过她一分钱。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她做错什么了么！死了吧……顾颜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想法，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忽然，一只白玉似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只手有些苍白，指尖几乎透明，纤长的手指上沾了雨水，滑动着一种圆润的光泽。顾颜禁不住停了哭泣，抬起头来看着那只手的主人。一张稚嫩的脸掩不住他的一身清风傲骨。谪仙似的面容，让人不由的生出一种自卑感，似乎看他一眼都是亵渎。玉面上，眉如远山飞入鬓角，透着一种温柔的气质。狭长的凤眼因主人的微笑而微微弯着，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