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一木情》越十欢

6、六

　　六：
　　吴邪自从拿到张家传家的那块玉后，一直篡在手上，片刻都不肯放下，吃饭时拿着，睡觉时拿着，习书练字时拿着，就连晨起穿衣的那会儿功夫也死活要拽在手里不肯放下。他娘要给他穿衣套袖子，他就拿空着的那只手先伸进去，等这边这只套进去了，他就换套好的手抓着，伸另一只手再穿衣。原本简简单单几下就能搞定的事，非叫他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吴夫人气得要去夺他手上的玉，吴邪这会儿倒是眼疾手快，“嗖”的一下将手藏到身后，不肯给他娘，只睁着一双眼扑闪扑闪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道：“娘，这是我的，你不能抢。”

　　吴夫人被气得笑了出来，实在没法，只好叫了工匠过来将玉穿起，做了个金丝项圈儿挂在他脖子上，道：“这下安心了罢？以后它日日夜夜就在你身上，一低头就能看见，掉不了。别尽捏手里了。”

　　吴邪低头一看，见它果然安分地躺在自己胸口上，笑弯了一双眼。

　　时日过得飞快，一眨眼就经冬雪消，一眨眼又花红柳绿，再一眨眼就秋雁鸣霜至，过不了多久又该到了围炉坐看连天花的时节了。吴邪沉浸在张起灵离前一笑的回忆里，一天天长着个子。

　　这年冬，张老爷特地在年前就赶到钱塘，寒冬腊月，祭过灶王爷，两家又聚到了一起。

　　“来年等我辞了官，也到这里置办一处田宅，得空时就来找你喝酒！”张老爷酒至半酣，豪爽道。吴老爷点头笑过，给他满上酒杯。张老爷一口干下，又道：“小邪啊，我本一心想让他做我儿媳妇，没想到却是男儿身。男儿身也好！给我做了干儿子！不过我家那祖传的玉啊本是起灵的，现在给了你，你拿什么换一换呢？”

　　“干爹，我都给您做儿子了也不行？”吴邪睁大着眼问道。

　　“不行。”张老爷晃了晃脑袋，“给我做儿子是给我，我儿子的那份，”指了指一旁静坐着的张起灵，“你拿什么换？”张老爷喝得有些高了，就开始逗趣小辈。

　　“那……”吴邪皱着眉头努力地思索起来，“我家院子里有棵树，娘说是我出生时栽下的。我长多大它就长多大，等我长大了，就可以把它砍了送人了。送给兄长可好？”

　　“一根木头，拿来做什么用？”

　　“可以造房子，可以做箱子，给兄长娶亲用！”吴邪说得认真，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哈哈哈哈，那就等着你的木头给他娶亲了！”张老爷爽朗笑道，斟满酒杯朝吴一穷一举道，“不愧是你小子的儿子，算盘打得叮当响，从小就是不会吃亏的主！是做生意的料子！”吴老爷惭愧地同张老爷碰过杯，将酒尽数喝下。

　　江南旧俗，大户人家若生得女婴，便在家中院里植樟木一株，待木长成，树梢露出墙头，院外之人也可见之际，便到了女儿出嫁之时。嫁娶之日，将木伐下，制成木箱两只，装满丝绸，随花轿一并送到夫家，寓“两厢厮守”之意。现下吴邪被当作女孩儿来养，自然习俗也一并要遵照着来。

　　张老爷原是北地一名武将，不懂这江南的习俗，吴老爷和吴夫人知道却不能道破，只能频频敬酒，心下思量了要再找那算命的先生来问一问吴邪命数的走向。一桌之上，倒也和乐融融。

　　吴邪吃得开心，全然不知后事，欢快地在一旁夹菜，张起灵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