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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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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下月初六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府里上上下下都已经张灯结彩,无处不在的红色甚是刺目,这样的喜庆,倒真不觉得是与自己有关,府中各色人等,都在忙着布置府中的每一个地方,正堂中挂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喜字,桌案上也放了各色干果和糕点.
所有的人都显得很是高兴,说说笑笑是那样的开怀,置身其中,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了一点喜庆的味道,面对众多前来恭贺的人,他们无一不是在羡慕着父亲,能有一个嫁入逸王府的女儿,朝廷上下谁人不知,逸王是当今圣上的长子,也是最受重视的儿子.
贺礼被一批一批地送进府里来,府里的下人们日日都在收着礼物,也为这样多的贺礼无处安放而烦恼,母亲每日都乐呵呵的,但还是掩饰不了她从眸子中透露出来的担忧,她挑拣着送来的贺礼,却只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母亲,这几日下来,您也忙坏了吧,这些处理贺礼的事儿,还是让下人去做吧,何必您自己动手呢,再没几日,我就要出嫁了,能和母亲一起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母亲,和女儿说说话吧,好不好?"
母亲轻轻地抚摸着桌上的贺礼,此时的她才真正退去了脸上那喜悦的神色,显露出来的是挥散不去的忧伤和担心,母亲一言不发,挑挑拣拣着,也不知在她的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那些贺礼被母亲一遍又一遍地查看着.
"大小姐,宫中的公公送来了小姐入逸王府所需穿戴的礼服,老爷吩咐下来,请小姐回房试一试礼服."
只见府中的侍女手中捧着一套桃红色的礼服站在门口,面带喜色的样子,就好像出嫁到逸王府的人,是她,而不是站在母亲身边的我.
恪儿笑着接过了那一身礼服,喜滋滋的模样,就跟喝了蜜似的,如此开心的模样,映衬着府中的布置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宫中的御用工匠所裁制的礼服,每一分做工都是极其精致的,连这身礼服所用的衬里,都是上好的丝绸,圣上的旨意,嫁入逸王府为逸王顺仪,礼服上所绣的只是鸾鸟,而非正室所能用的凤鸟,苏绣的绣工精美,图案细腻而华丽,活灵活现,就好似会活过来一般.
在恪儿的伺候下,换上了这一身礼服,长发如瀑披散下来,镜中的自己,映衬着这一身华美的礼服,更显得娇小玲珑,但礼服的大小却非常合身,长长的礼服衣摆逶迤在地,如此精致的礼服穿戴在身上,沉重之感随之而来.
这本是要在入府的那一日穿戴的,今日也只是试穿一下,若有不妥,也可早日修改,以免失了皇家颜面.
虽然只是迎娶妾室,但为了使这一次可以万无一失,宫里还派来了经年的教习嬷嬷,将宫里的规矩一一讲了一遍,王府中的规矩也从来都不能错一分半点的,嬷嬷也如数家珍一般,王府中的规矩也十分细致地讲解了一番,后来才知道,这位嬷嬷是看着逸王长大的,对逸王的一切都很熟悉.
赐婚的旨意下达的时候,来府里恭贺的人已经是络绎不绝,转眼到了成婚的这一日,前来道贺的人便更是如山如海,深怕会慢了旁人半拍一般.
赵家到了父亲这一辈,已经败落许久了,若不是尚有祖辈余荫,能够入选秀女,又得蒙圣恩赐婚于逸王爷,只怕也见不到这般门庭若市的热闹,且加之喧天锣鼓,赵府更是热闹得不同凡响.
闺房中,喜娘正说着婚礼的细节,若不是圣上赐婚,又何来这一场盛大的婚礼,也不过是一顶小轿被抬进逸王府罢了.前来梳妆的嬷嬷的手法十分利落,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梳好了发髻,正拿着珠钗在发髻前比划着.
离上轿的吉时还有一些时间,规矩也已经讲述完毕了,便请喜娘与梳妆嬷嬷在外候着,到了吉时再进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鲜艳的礼服和装扮,如此喜庆的日子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喜悦的神色,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会离开这个生我养我十五年的府邸,去迎接一段全新的人生.
也不知在梳妆镜前呆坐了多久,只听到喜娘在外叩着门,看来是上轿的时辰到了,最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地扯出一丝微笑,世家的女子维持着该有的气度和礼数,才是最值得被称道的.
盖头遮住了眼前的视线,看到的只有红艳艳的一片,在上花轿之前,让喜娘搀扶着走到了父母的面前,如今行将出嫁,也合该给父母行礼拜别.
"父亲母亲在上,今日女儿出嫁,往后不能在父母膝下承欢,孝敬父母,只愿父母身体康健,老如松柏,如此女儿便于愿足矣."
婚礼的吉时不能被耽误,喜娘扶着我上了花轿,乐手们奋力鼓吹着,随着一声起轿,送亲的队伍便开始朝着逸王府的方向走去,几次忍不住想掀开轿帘去看,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手中的苹果,预示着平安吉祥,在上轿之前,喜娘便将苹果放在了我的手中,也不知往后的生活,是否真的可以如这个苹果的寓意一般,可以平安吉祥.
只因是妾室入府,并没有太多繁琐的礼节,轿子在被抬到王府门外之时,乐手们都已经散去了,轿子一路抬进了一处安静的院落,喜娘扶着我在房中坐下,除了喜娘与陪嫁而来的恪儿和莫离之外,便再无其他人了.
桌案上点着一双红烛,喜娘说过,这一对红烛虽会彻夜不息,却并非龙凤双烛,点着一对红烛也不过时为了应景罢了,终究不过是妾室,一对红烛不息又有何意义.
屋子里很是安静,安静的有些渗人,顶着的盖头也不能自行掀去,也只能这样直挺挺地坐着,等待着逸王到来,来掀掉这块红盖头,只是等了很久很久,也未曾见到有人前来,竟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恍惚间看到喜娘开了门,走进来几个身量颇为窈窕的女子,那穿着打扮倒是府中的侍女,若不是她们出现在面前,真听不出来她们的脚步声.
只是来的是几名侍女,而不见王爷的身影,这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也许对逸王来说,不过只是娶进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妾室,可对我而言,这一晚,却是自己的新婚之夜,而就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却被孤零零地撂在了新房中.
"奴婢们给顺仪问安.王爷交代下来,今晚请顺仪独自安歇,王爷不过来新房这里了.明日一早顺仪要前往正厅,向王妃敬茶问安,请顺仪早些安置吧."
没想到竟这样简单地把自己给打发了,新婚之夜,竟就这样被放下了,也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无奈地笑了笑,既已嫁入皇家,也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了,自行掀了红盖头,打量着这间新房,布置虽然精致,却也不过是虚有其表.
无动于衷地坐到了梳妆镜前,任由喜娘替我卸去了满头的珠翠,长发披散下来,忍不住淡淡一笑,花了这许多时光才梳妆妥当,不曾想才这会儿的工夫,便已经付诸东流了.
退下了身上繁琐的礼服,和衣躺在床榻之上,却是怎样都无法入睡,心思百转,总在思量着这一位圣上如此钟爱的逸王爷是一位怎样的人物,总听人提起,这位王爷年少失母,由圣上宠爱的一位妃嫔抚养,不过数年,那位妃嫔也病故了,因此逸王总是沉默寡言,给人以阴沉之感.
想了许多,却始终没有亲眼见到来得实在,收回了早已纷乱的思绪,微微合了眼,只希望王妃是好相与的女子吧.
刚到卯时的时候,便有人进来服侍晨起的梳妆了,这时辰尚有些睡眼朦胧,然念及新作人妇,便强打起精神,仔细地匀面梳妆,不让自己的妆容看起来有任何破绽,梳了最寻常的发髻,只簪了一支翠玉嵌珍珠长簪,一袭宽袖长衣,简单而不失风范.
打点妥当之后,在恪儿的陪同下,轻移莲步前往正厅,给王妃请安敬茶.
一路上都能够看到一些下人异样的眼光,不由得心生苦涩,新婚之夜被单独留在了新房之中,王爷连问都不曾问一句,自然也让这些下人看不起,只是那样的轻蔑却是自己无法忍受的,但即便如此,也只能无可奈何.
正厅之中,上座上,一位颇有气度的女子翩然在座,眉宇之间颇见风雅,眉角眼梢皆是柔和之色,端庄如此,想来便是逸王嫡妃了,只见她端坐着,不怒自威的气度让人不自觉地矮了她几分.
此时离辰时尚有将近半个时辰,侧室入门敬茶的日子,身为王妃的她却比我更早到此,反倒凸显了我这侧室不谙礼数规矩,心中不免羞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