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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越洋视频通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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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
没有窗口的房间里,只有静音时钟的光亮。位于商店街地下的彭格列基地没有冷热调节的困扰,于是连空调也没有装。
我在这极度静谧的环境中,睁眼发着呆。
虽然之前已经在並盛住过一段时间,但像这样躺在並盛的地底,还是第一次。
就好像,自己是一具被埋葬的尸体一样。
与在瓦利亚不同的是,这个基地里并没有专属于我的房间——据说,在它正式投入使用的时候,十年后的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而她在日本唯一的住处并没有改变,就是我曾经寄宿的公寓。
如果找得到机会,我真想去看看,因为那里很可能会埋藏着有关十年后M.M的消失之谜的线索。
不过这些事都应该先放在一边,眼下,我显然还有更大的难题。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接受十年后云雀的一对一训练了。在原来的时代便对他的强大有切身体会的我,现在对明天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都心存怀疑。
但说不定,他会成为解开我疑问的关键。毕竟这个男人从来深藏不露,又对指环和匣子有深切兴趣,我无法否定他会知道十年后的我的秘密的可能性。
想到这儿,我攥着尚未点燃过的指环,侧身面对墙壁,叹了口气。
脑海里浮现出了傍晚的另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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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离开以后,我在餐桌旁坐下了。桌上摆放着不知道是谁制作的,仍然冒着热气的料理。
“我开动了——”
没有在意太多,我拿起筷子,双手合十做了礼仪。正准备下筷,就看到云雀恭弥仍然抄着手,在我斜对面落座。
白色的水蒸气在我和他之间氤氲着,深紫和服上的纹样显得有些模糊。
“你不吃么?”于是我问。
“吃过了。”他回答得平淡。
“……”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我想要这么问,却害怕太过突兀,只好低下头,扒了一口白饭送进嘴里。
在意大利的时候吃惯了山珍海味,未曾想到如此简单的碳水化合物也能令人甘之如饴。心头不觉涌起一股酸涩的怀念,我吸了吸鼻子,权当是蒸汽糊了眼睛。
来到这里以后,我似乎更加软弱了。这样可不好,我对自己暗暗说道。
或许是不屑于我的蠢样,云雀恭弥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接着扭头看向正对着餐桌的墙壁,毫无征兆地抛出一句:
“草食动物的联络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面墙壁顶端原本固定着的投影布便缓缓打开,降落下来。屏幕亮起,一阵雪花闪烁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看样子你们已经安全抵达了,在吃饭的时候打扰真是抱歉。辛苦你了,谢谢你,云雀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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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在他的脸上已经难再找到年少时自卑的影子,沉静自若取而代之,然而温柔的本性让他的轮廓柔和,看上去仍然那么平易近人。
“我不记得有做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沢田纲吉。”
“嗯,我也只是想感谢学长而已。说起来,大哥呢?”
“笹川说记起家里有事情要处理,提前回到地面上去了。”
“是这样啊……大哥很谨慎,应该不要紧。”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对话,我默默在一旁吃饭,只觉得在他们与我之间形成了一道名为时间的屏障。那个曾经见到云雀几乎就要落荒而逃的沢田纲吉,如今也能不卑不亢地、甚至与他平起平坐般地聊天了,这让我感慨万分。
“库洛姆•髑髅呢?除了六道骸之外,她应该是最想见到这家伙的吧。”
“库洛姆的话不在这儿,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结束之后,她会到日本来和云雀学长你们汇合的。”
“你打算群聚?”云雀略微不满地皱了皱眉。
“现在是特殊时期,学长也明白的吧?”沢田报以苦笑,“况且这也是为了把密鲁菲奥雷的势力清除出並盛的地盘,不是吗?”
“……你变得能说会道了,草食动物。这也是那个Arcobaleno的影响么?”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在云雀提到“Arcobaleno”这个词的时候,沢田纲吉的表情中出现了一丝阴郁。不过,他似乎竭力地压抑着这样的感情,而维持着微笑:
“谢谢,我就当夸奖收下了。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个人一直很想见到W.W小姐呢。”
说到这里,他微微侧身,为背后的男人让出空间,
“过来吧,山本。”
“哦,选手交换!好久不见,看见你精神的样子真是太好了,W.W。”
肩上扛着一把长刀,身着黑西装内衬蓝色衬衫的青年走上前来,冲着镜头扬了扬手。他带有伤疤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几乎要让我错以为还是十四岁的少年。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早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我就把手中的筷子落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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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武……”
我葬送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父亲和家。
他是最有理由恨我的一个。
然而他却只是对我笑着,像面对一个朋友,热情而毫无隔阂。
我把指尖掐进手心,仿佛骨鲠在喉,生平第一次觉得承认自己的错误需要那么大的勇气:
“对、不起……”
我已经做好了被这个男人厌恶至死的准备。就算下一秒他用看臭虫的眼神冷淡地看着我、指责我,我也必须全盘接受,因为这是我自己的「罪」。
“咦,W.W有做过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么?”出乎我意料地,对面只是疑惑地反问道。
“竹寿司——”“下令攻击的是白兰,放火的是石榴,为什么W.W要道歉呢?”
“我……”“W.W没有错。就算有,那也是没能留下这个时代的你的,我们的不对。”
我哑口无言。来到未来以后我一直背负的、沉重的思想包裹,被眼前这个爽朗的男人三言两语地消解了。
明明隔着屏幕,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他的一字一句却切实地撞击着我的胸口,拷问着我的灵魂。
他褪去了脸上一贯的笑容,只是用浅褐色的眼瞳直直地注视着我,仿佛在透过我,真挚地说服着自己的朋友。
我分明看到,那双眼睛里混杂着悔恨与悲伤的复杂感情。
“你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当成是自己的错,在无形当中和其他人拉开一段距离。”
“是啊,你以为这是对我们的保护……其实,这才是最大的自私啊,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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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武和沢田纲吉话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我对那次视频通话的最后记忆。
当时我太过震惊,以至于甚至没有思考为什么一直与他们在一起的狱寺隼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食不知味,留下了半桌没动筷子的料理。
而现在,我反复地咀嚼着他们的话语,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知道他们虽然是在说给那个我听,内容却对我同样适用。因为怀疑自己存在的合理性,我在不知不觉中,又将他们当成了不可触及的存在。
或许,这样的行为本不是双方所愿……
这一夜,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