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天下》艳海棠

2、第一章 解环者，后也

　　“啪”东西碎裂的声音从涅槃宫传出，守在门外的侍卫却不敢贸然进入。涅槃宫乃供奉历代皇后的地方，除了来解”玲珑“的妃嫔，其他人不得入内。
　　涅槃宫内，前来解“玲珑”的雅嫔，不可置信的看着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宫女，影舞，夺过玲珑，然后拿起案几上的檀香炉，毫不犹豫的狠狠砸下。
　　雅嫔本就苍白的脸，随着玲珑“啪”的一声碎掉的声音，退尽血色。
　　影舞看着被自己砸碎的赤红琉璃制成的九连环，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玲珑乃历代的选后圣物，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从未见过的东西。可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那个九连环，无解！
　　“悦雅，你不要再解了。那个九连环是解不开的。”
　　“你......”只说了一个“你”字，强撑三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解环的雅嫔，终于精疲力尽，昏倒在地。
　　影舞心惊，赶忙上前去扶，嘴里焦急的喊着：“悦雅，悦雅......来人啊，娘娘昏倒了，快来人啊......”
　　两个时辰后，聚荷宫里，雅嫔渐渐苏醒。
　　昏暗的房间，勉强能看清绣着大朵大朵芙蓉的帐顶。在看清周围的环境后，第一反应是挣扎着起身赶回涅槃殿，解环。
　　“悦雅！”影舞见悦雅醒来挣扎着起床，连忙上去搀扶。
　　悦雅在看到影舞的那一刻，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影舞在涅槃殿咂掉玲珑的一幕，怔住，眼泪瞬间溢满眼眶。不说话，只一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眼中是满满的不解。
　　影舞愧疚的移开了眼。房中一时静寂无声。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唱和，一抹明黄闪进屋里。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影舞跪地请安。
　　厉宣璘抬眼看了看床边脸色苍白的悦雅，再看了看伏倒在地的影舞，淡淡开口问道：“玲珑，谁砸的？”
　　碎成数节的玲珑被扔到影舞跟前，那赤红的颜色让影舞觉得心惊，却还是强装镇定的答道：“回禀皇上，玲珑乃雅嫔所砸。”
　　悦雅不想影舞竟会把错推到自己身上，杏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向影舞，原本苍白的脸更显苍白。
　　“哦，雅嫔，是你砸的么？”宣璘探究的看向摇摇欲坠的悦雅。
　　“不......”
　　悦雅下意识摇头，却被影舞抢过话头，“回禀皇上，当时涅槃殿就雅嫔一人，玲珑自然是雅嫔所砸！”
　　“朕问你了么？你一个小小的女婢，还没资格插嘴。”宣璘语带不悦。
　　影舞不卑不亢的磕了个头，答道：“回禀皇上，雅嫔身体不适，奴婢只是替主子分忧。”
　　宣璘对伶牙俐齿，妄图引起自己注意的影舞很是不屑，“哼，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那朕来问你，你可知，玲珑是本朝历代用来选后的圣物？”
　　“奴婢自然知道。奴婢斗胆问皇上一个问题。”
　　宣璘在雕花的桌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摆放的精致茶杯在手上把玩，眼神略带玩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影舞，“哦~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影舞稳稳心神，斗胆开口：“奴婢斗胆问皇上一句，玲珑现在，可是解了？”
　　宣璘听影舞竟如此问自己，不免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影舞：不卑不亢，镇定自如。不是个简单的丫头！看着影舞的不卑不亢,再对比悦雅的惊慌失措，宣璘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知道了砸了玲珑的是谁。
　　“解了？朕要的是完好无损的解开，而不是，砸了！你可知？”宣璘故意拿出天子的威严，想要吓吓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自己倒要看看，这丫头到底能镇定到什么时候。
　　“奴婢只知：解环者，后也！而如今雅嫔解了环。”影舞妄图死咬住这一点，以躲过这一劫。
　　“倒是聪明，知道抓住这一点来开脱。”宣璘在心里默默赞扬了影舞一番，却不肯就此放过这不知谁才是主子的丫头。
　　慢慢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淡淡道：“来人，雅嫔毁坏圣物，即刻打入天牢，择日处死。”
　　一句话，很慢，很温柔，甚至是笑着说出，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却让听的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守在殿外的护卫领命而进，架起跌坐床边的悦雅出去。悦雅见状，惊恐万状，大声疾呼：“皇上，不是我，不是我啊，皇上。。。”
　　悦雅的声音，逐渐远去。跪在地上的影舞，一时没了主意。
　　影舞本是存了侥幸的心，觉得只要死咬着砸了就是解了，或许就能躲过这一劫，所以才敢一口咬定玲珑乃悦雅所砸。现如今竟是害了悦雅。
　　影舞跪着上前两步，重重的磕下头：“皇上，求您放了雅嫔。玲珑并非雅嫔所砸，而是奴婢所为。”
　　宣璘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影舞，恭恭敬敬的样子，甚是有趣。
　　“你刚刚不是还一口咬定玲珑乃雅嫔所砸么？怎么突然又不是了？”
　　影舞再次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答道：“回禀皇上，玲珑确实是奴婢所砸。”
　　宣璘，伸出食指，慢慢抚摸着茶杯的边沿，故作冷淡道：“若真是你砸的，你可就犯了欺君之罪，外加毁坏圣物的——死罪！”
　　“奴婢知道。奴婢犯的错，就该由奴婢自己来承担，恳请皇上放了雅嫔。”自己的错，自己担！反正，这个世界，自己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就算没有自己，也没有谁会去在意。
　　“果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你就这么想进天牢？”
　　“是！”影舞从容的回答。心里却难免苦笑：若有选择，有谁会自己想进那阴森恐怖的天牢？只是事不由己罢了。
　　宣璘看着眼前的影舞，镇静，从容，竟看不出半点对死亡的恐惧害怕。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如此从容淡定，不惧生死？宣璘对这样的影舞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他脑中。
　　宣璘露出狡黠一笑，继续逗影舞道：“是么？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什么？”影舞猛的抬起头，眼神流露出迷茫。
　　宣璘对影舞的反应很是满意。起身，屈膝蹲在影舞面前，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为影舞解疑：“朕说，你、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影舞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幽黑的眸子，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不知为何，看着这双眸子，影舞竟觉得无比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有这么双眸子，深深地凝望着自己。
　　影舞眼神涣散，不敢相信，悦雅竟真的要因自己而死？影舞喃喃问道：“为什么？”
　　宣璘故意凑近影舞的耳边，低沉着声音告诉她：“因为......解环者，后也！”
　　一夜之间，整个皇宫都传遍这个惊人的消息：聚荷宫的宫女叶影舞解了玲珑，被封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