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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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眼前有萤火虫半只，你我就没有痛哭和自缢的权利。
一
当他终于攀上楼顶时他想起早上在车里听到广播里那个甜美的女声说今天会有一阵强冷空气来袭，吹散已为祸多日的雾霾。只是他还来不及抬起头欣赏久违的湛蓝天空。
在高处被放大强度的风吹过他的脸颊，匆匆忙忙中梳好的长发也蠢蠢欲动着马上就要飞起来。靖沧浪总算将自己整个身体拖到了天台上，定了定神，眼前却出现的是海蟾尊如果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脸上会出现的嘲讽表情。绝美的脸庞，但总是与欠扁的嘲笑相伴，不禁令人感叹世界上果然是容不得完美的存在。
该死。他晃了晃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时候楼下警车上尖锐的鸣叫声已经被关掉，此时只有风声呼啸而来，让人感觉到的却是莫名压抑着的寂静。
“任……不，断灭阐提，你冷静一点。”靖沧浪小心翼翼地打算蹭到对面，却见昔日的同僚——虽然不在同一个部门但是好歹还算是在一个局里，将勒住人质的手紧了紧，他另一只手里还握着枪。被包裹在过大的外套里的人质脸被挡去了大半，不过可以看出一直在轻轻挣扎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身影有些似曾相识。
“事情败露后他恼羞成怒地在路上劫了一个女孩子作人质。”
他记得在海蟾尊的激将法中有这样一句。
“你别过来。”断灭挟着人质又往后退了一步，就要紧紧地贴在围栏已经被拆掉维修的边缘。
“好好，我不过去……”靖沧浪举起双手示意手中没有武器，停住了脚步。
“……你还是放下枪吧，你跑不掉的。”犹豫了一会儿，靖沧浪还是开口打算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如今已经恢复身份的断灭阐提那泛着红色的眸子动了一动，没有做声。
“虽然你是魔城少君，但是你和你哥哥不一样……那个，你没有案底现在开始坦白从宽还是可以的……”他还是忍不住拢了一下散开的头发，口头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思想工作，不过当城管教育那些违规占道或无照经营什么的小摊贩显然与和一个手里有枪随时可以豁出性命的罪犯谈判有着质的差别——想他才刚从城管部调来海蟾尊手底下才几天，本来习惯的是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现在却是要成了刀尖舔血之流，顶头上司空有美貌却从来不体恤下属，满口苍生大义实际行动又总让他感到自己的风度实在是岌岌可危。凌晨四点一个电话打来也必须按时赶到，哦他还没有吃早饭……
这样僵持着，也不知道断灭阐提打着什么主意。偏低的血糖加上愈来愈烈的风势让他的注意力有些难以为继，甚至有些眩晕感。他将手慢慢地伸入衣襟，打算万一有什么不测——
嗡嗡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大了，他不知道是耳鸣还是别的什么。终于人质身上的外套被风掀开一个角度，让他看清了那个女孩子的脸，证实了他的猜测。
是净无幻。
一种灼热的触感由背心迅疾地袭来，随后是冷风穿胸而过，呼呼的声音轰鸣着。他也说不清楚失去意识之前他究竟是何心情，不过他总算是不用担心人质的性命问题了，断灭绝不会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净无幻开枪。倒下之前最后的一闪念是，早知道说什么刚才在车上也应该把悬壶子带给他师兄却还被嫌弃的那个火烧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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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倒进去的牛奶还未完全融入咖啡，在表面化出一圈圈奇异的图形，让悬壶子有些不忍将它们打散。
他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师兄看见靖沧浪孤零零的身影在天台上倒下后却无动于衷的表情。甚至他还觉得那个人转过身去说收队时取代挫败的是一抹冷笑。嗯，海蟾尊也确实是个从不承认自己挫败感的人。
只是靖沧浪……
最后还是烦闷地用咖啡匙在杯子里胡搅一气，端起杯子头也不抬地向水房外走去。
“哎呀。”
“啊，好友你怎么还是这样走路不看路。”一个熟悉声音带着调笑在耳边响起。他终于抬眼，看见是一灯禅拿着杯子，浅黄色的衬衫上已是一片湿漉漉的褐色痕迹。
“呃对不起……”悬壶子自然地跟着他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又很自然地带上了门。看着一灯禅转过身去脱下衣服时才稍稍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艰难地把头偏过去，死盯着窗户玻璃看检查清洁工昨晚的工作。
嗯，非常好，还有反光的，人影可鉴。
“呵呵，你害羞什么。”一灯禅回身时看见他清秀白净的脸上隐隐浮现的红云又忍不住逗他。“这情景真是熟悉啊。”
“当初也是因为你那一杯冒失的咖啡，才有我们的相识。”他走近了靠着门的悬壶子，随手拨了一下他额前的发卷。
“是……是啊。好友你放下我的杯子……”
“你害我没有打成水，当然要用你的咖啡赔我。”
悬壶子苦着脸看着只留下浅浅水痕的杯子底，心想当初自己怎就被他儒雅的外表蒙了眼，真是交友不慎啊。
“对了，你上次来说海蟾尊要的那个嫌疑人的电话记录已经整理好了，应该在……”一灯禅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向奉皇靔的桌子在上边翻翻找找，面不改色地借花献佛，“嗯就是这个。”
“哦，那谢谢了。”接过文件夹后草草地瞄了两眼就合上，现在毫无心思去细看。
“不过这个现在应该不是很要紧了吧，你们今天早上……”
悬壶子心想你还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消散的忧心顿时重新又聚集好涌了上来。
“靖沧浪被天阎魔城的人抓走了。”而师兄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
悬壶子低着头，郁郁的声音飘出来。一灯禅愣了两秒，还是几步走过去将人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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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蟾尊坐在宽宽的办公桌后絮絮地汇报着几件无关痛痒的案子。说真的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每次一来忧患深的办公室就似乎颠覆了平时的身份，变成了被审问的人。桌子上的几摞卷宗被推到一边，而忧患深心爱的茶具还冒着热气。
他停了下来。扇主手捧着茶杯品茗，放任沉默肆意地侵占这间屋子，不与他直视，不作回答。而耐性甚是不佳的海蟾尊一向都会输掉这样的对峙。不，这并不是认输，只是怕他这样睁着眼睛睡着浪费我的时间而已，海蟾尊心里这样辩白。
“扇主若是无事的话那我……”
“慢。”直到看见他起了身忧患深才不疾不徐地发话。“你确定你没有忘记提到什么……比如今天早上？”
“任云踪实际上是魔城的人，其实上面早已有了察觉，你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吗？”海蟾尊还是转了过来，手撑在桌上，俯下身看着正端坐在桌子后面的人。“你上次对我的提醒，难道不是指这个？”
“呵呵，没想到你竟记得……那个时候我说的话。”忧患深抿了一口茶。“龙宿送的大红袍果然是极品。”虽然眯着眼，却还是将海蟾尊面上转瞬即逝的薄薄的绯色尽收眼底。真是有趣。是恼了还是羞了呢，他看上去不厚的面皮实际上可是深不可测，不大会是后者吧。
“你也尝尝？”知道他不会回答，忧患深直接将杯子推到他面前。然后在他的指尖触到杯子时一把握住那纤细的手腕。微凉的触感，不过无妨，他知道如何让他皮下的血管变得温热。“不过不是白喝的。”
“哈。”他看着扇主那墨一样的眼睛，冷笑一声。喝了那剩下的小半杯茶，顺势又伸出舌尖舔了舔捉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入口苦涩，在口腔辗转几番过后却在舌根处酝酿出甘美。
真是奇怪，明明都是一般的黑色，自己竟然能看出那其中映出的自己影子起了无名的波澜。海蟾尊被压在忧患深的椅子上时望着办公室窗户上的窗帘想着。
“啊……”锁骨上乍然被狠狠地啃了一口，惹得他薄唇轻颤，一声痛楚中裹着享受的低吟流泻而出。手也跟着一抖，他平日里把玩的小金蟾就这样滚了下去。“混蛋……”顺势腿一伸就要踢上始作俑者。
“……摔坏了我明日赔你一个。”忧患深只当作这是偶尔为之的情趣，一把捏住他形状优美的脚踝，轻易地化解了他不曾留有余力的一踹，又顺水推船地扯掉了刚才就已松垮在他腿上的裤子。海蟾尊想了想他身后多金的儒门后台，状似不悦地哼了一声，却是妥协的意思。他们之间向来都不很激烈，虽然大多数人一见到海蟾尊那张脸就想狠狠地掴他一巴掌然后把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再也不能在眼前乱蹦，但是忧患深自信海蟾尊的脸皮有多厚自己的耐性就有多好，即使是身下的人在温存时仍不放弃挑衅也无所谓。“呵，哪有那么好听，他不过是在乎他那道貌岸然的面子罢了。”默默腹诽的海蟾尊倒是忘了他自己也是这道貌岸然中的一员。
但是今天感觉有什么不一样。残留着茶香的舌头在自己口中温柔地逼迫着，手下的动作明明也没有慢下来，但总是避重就轻，有意地在吊他的胃口。
“你！”
“……急什么。”又绕回他唇上不愠不火地一转，“早上的事还没说完吧，靖沧浪……”
海蟾尊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碧色的竖眸中有危险的光一闪而过。
“你故意的？”
“若我说是呢？……嗯……你轻点……”挣扎了两下，想起来靖沧浪的档案中似乎也是有几分儒门背景的，呵，难怪了。“你是在担心他？”
忧患深不置可否，贴在他耳边轻叹了一声，只怪自己还是太纵他了么。然后装作无心地把他端庄地盘起的长发弄散，忽然想起来前日龙宿来这里拜访时走之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窗帘，吐槽了一句“好友你近来真是有些……品味奇特啊。”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浅绿色的底子上印着圆形方孔古币一样的图案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