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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银行劫案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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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景行开着他的吉普车离开了位于市中心的医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恰好碰上晚高峰,俞景行在主干道上被长长的车龙困住了,动弹不得,老半天才开上高速,往云锡的方向赶去。
此时,吉普车颠簸地驶在窄小又坑坑巴巴的小路上。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夜晚的郊区幽暗无光,孤零零的车子仿佛就要被夜色融化。小路的左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右边是疏落的树林,右前方隐隐传来光亮,随着车子的靠近,光亮也越来越刺眼。
在强力探照灯的照射下,现场明亮得恍如白昼,可以见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一大丛灌木后方。当地的民警在现场拉起警戒线,阻挡闲杂人等。
这件事显然已经在附近传开,警戒线外聚集了好一些围观的好奇村民,不住交头接耳对着现场指指点点。
俞景行是来得最迟的一个。他把吉普车停在路边,与数辆警车毗邻。警戒线内的现场聚集了多名调查人员,正忙着勘察取证。他看见成凯正指挥着调查人员工作,他快步走上前,钻过警戒线时却被看守的当地民警狠狠地威吓阻挡,他正要亮出身份证明时,站在焦车旁的成凯发现了他,挥手叫道:“头儿,这边!”
那民警一听,脸色瞬变,下意识立正站好,毕恭毕敬地向俞景行敬礼,然后连忙拉起警戒线请俞景行过去。
成凯那张总是挂着爽朗笑容的脸此时显得异常严肃,领着俞景行大步走向车子。那是一辆丰田海狮,从外观来看,确实是银行门口的监控拍摄到的那辆,一样的车款,一样的车牌号码。车子歪歪斜斜地停在灌木丛间,引擎盖被打开了,发动机完好无损,发动机编号清晰可见,一名调查人员正在给车子照相。
两人走到车头处,成凯指了指车牌号码。
“□□,车牌是伪造的,不过我们在车内找到了拆卸下来的旧车牌,根据交警大队那边的记录,拆下来的车牌号码和发动机号码是先前投报失窃的车子。”成凯顿了一顿,无奈地说:“我们大概很难从车子这条线索追查劫匪的身份了。”
俞景行绕着面包车走了一圈。成凯紧跟在俞景行身旁,一边报告着调查所得。
“车子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彻底清理过,暂时并未发现任何指纹和毛发,劫匪的反侦察意识很强。”
后座的车窗大开,窗沿有些焦黑。在探照灯的光线下,可见后座的座位的钢架都因高温而变得扭曲变形,不耐热的坐垫则直接被熏烤成黑乎乎的焦炭状。
成凯继续道:“从烧毁的程度判断,面包车是从后座的那具尸体上开始起火的,虽然后座被烧得一塌糊涂,但车子的其余部分几乎没有受损,劫匪似乎只是为了焚烧尸体,并没有打算破坏车子。”
俞景行盯着后座看了半晌,“尸体呢?”
“车里太窄很难验尸,鉴证科照过相之后,就把尸体移出来了。”
俞景行的视线转向另一处。在面包车附近长满野草的小面积的空地上,铺着一片黑色塑料布,一具焦黑的尸体躺在上面,尸体旁,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背对着俞景行等人,正在验尸。
“姜法医也是刚到不久。” 成凯说。
“确定死者身份了?”
成凯取出一个证物袋,透明的塑料薄膜内,是一枚暗金色的戒指, “这是戴在死者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刻了周宇成和苏瑞雪的名字缩写,与苏瑞雪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应该是他们的婚戒。再说,已经证明这是劫匪逃走时开的车子了,这名死者不可能是别人了。”
俞景行接过婚戒,盯着它沉吟了一会儿,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反驳成凯。他把证物袋交回成凯手中,转而问:“报案人呢?”
成凯指着一个理着平头,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就是那小伙子发现车子和尸体的。还没来得及给他录口供。”
俞景行与成凯并肩走向那年轻人。俞景行上下打量着他,那年轻人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却又隐藏不住眼底的得意洋洋,大约是知道自己立了大功,所以忍不住兴奋。
俞景行在他的对面坐下,成凯坐在俞景行身后做记录。“你好。我是津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支队长俞景行,是你发现的车子?”
“是我发现的。”年轻人抬了抬下巴,努力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说完,他想了一想,又补了一句,“我叫杨义基。”
俞景行点点头,“嗯,杨义基。大学生?”
“津港财经大学,会计系一年级。”杨义基有些自豪地报上学校大名,语气中难掩傲气。
“说说你发现车子和尸体的经过。”俞景行直接切入正题。
杨义基侧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整理思绪,俞景行耐心地等着他,杨义基吐出一口气,才认认真真的把他离开火车站之后的每一个细节详尽的复述一遍。
当杨义基发现了尸体后,他立即飞奔回家,向邻居借了自行车骑到镇上的派出所报案。当地的民警一开始还以为杨义基又是那些贪图悬赏金的无聊人士,因为当局高额悬赏任何能提供关于劫匪资料的市民,造成了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人捏造了各式各样的谎言妄图骗取赏金,搞得派出所烦不胜烦,因此民警花了近一个小时细细盘问杨义基,然后才将信将疑的派人到现场查证。
在确定了杨义基说的是实话之后,派出所才连忙上报津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但这期间已经耗费了一大堆宝贵的时间。
“这条路平时很多人走动吗?”俞景行问。
杨义基摇摇头,“很少。这里鸟不生蛋的,太偏僻了,不太安全,其他人大多走另一条大路。”
“哦?那你怎么会走这条路呢?已经天黑了,你不怕吗?”俞景行有些尖锐地问。
杨义基不慌不忙的回答:“因为这条是回我家的近路。走大路的话至少得花多一倍的时间,我想早点回家。”
“所以你这次是回家过暑假?”
杨义基的眼珠子转了转,才摇头说:“不是的,是因为资助我念书的远房亲戚想见我,所以我才被父母叫回来的。”
远房亲戚?俞景行眯起眼睛,“那个远房亲戚跟你们家人很熟悉吗?”
杨义基又是摇头,“我没见过他……也许小时候见过,但是我不记得了。”
俞景行紧紧追问:“那么说来,就是不太熟悉了。那他为什么会资助你呢?”
“可能是因为我的成绩好吧。”虽然用了“可能”这个词,但杨义基的口气十分笃定。
“这位远房亲戚现在还在你家吗?”
“我不知道。应该还在吧。”
“嗯。”俞景行尽量装成不在乎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将话锋一转,“上周五的下午,你在什么地方?”
“上周五下午啊……”杨义基回想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句问话的意思,立马提高了警觉,愕然道:“你们怀疑我……”
俞景行淡然的摇着头,“这只是例行问讯,对每一个与案件相关的证人都是不可免的程序。”
杨义基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冒犯,不太高兴地说:“我在学校参加学生会的活动,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的同学。”
“原来如此。”俞景行当然会向杨义基的同学求证,然而他很清楚收获肯定不会太大。他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于是他站起身来,说:“好了,谢谢你的配合,我派人送你回家。”
杨义基也站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还想说什么。
俞景行问:“还有什么事吗?”
杨义基黝黑的面孔有点泛红,他嗫嚅着说:“那个……悬赏金……”
俞景行恍然大悟,轻轻拍了拍杨义基的肩,“放心,你留下名字和联络方式,我们会尽快联络你的。”
“谢谢。”杨义基讪讪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