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洗尘的细雨

18、真话

　　萧劲竹笑，脸上的肌肉是僵硬的怎么也达不到随心所欲的程度。
　　一向自负的他，挫败了。如小丑般在这两人面前跳梁。他那如泰山般的自尊心生生裂开。轻忽了，低估了，被小瞧了。
　　萧劲竹失败的第一次纪录是欧阳小朵独创的，但那次他是兴奋，有了棋鼓相当对手的热血澎湃，失败得也不算惨。也次只不算败，只是位列不利的角色，就算只有这样，他还是不甘心的。
　　他布了一个局，一个给方方面面人看的局。萧氏一族当家人不是父亲，萧氏的当家人是站在六皇子一边的，威胁六皇子未来的最大敌人是皇帝，皇帝一念之间就可以决定皇子们的未来。现在虽然立了六皇子为太子，但这种时刻，立的太子反而成了众矢之，成了众皇子想打倒的目标，皇帝这一手实在怪，过早把六皇子推到幕前，皇帝究竟在想什么？皇帝除了想吞并天下，对目前的皇朝来说，这还不够实力，皇帝不敢轻动。在皇帝卧榻旁还有别人的呼吸，那就是皇弟，先皇最庞爱的儿子，据野间传言，那人手里有着先皇的诏书。讨皇帝喜欢应该替他除去烦恼，这是臣子为臣之道。萧氏一旦表明态度就只能站稳自己的立场，这是势之道。天下之势并不在赵国，各国由于这几年物产丰富，没有天灾人祸国力不衰。
　　乱。势力才会被重新分配。
　　混水才可以摸鱼。
　　萧劲竹下足了饵，等鱼上钓，至于上钓的鱼是那种鱼，他并不在意。吞并天下，那一国的王都有这野心。不安份，不安心，国与国之间的细作在静水里不显，水一浊就跃出水面。瞧！这不跳出一知齐国的“青衣奈何”。这可是条美味的石斑。
　　李奈何是神童，据说三岁能文七岁马术夺冠十二岁扬名各国。曾颇为自负道：“天下之人能奈我何？”面前的这位陆言与传说中的青衣奈何倒出入不少，这也是萧劲竹没想到是他的理由之一；青衣奈何除了他喜爱着青衣外还有传说是他有独爱青装不爱红颜，也就是他有龙阳之好，而陆言显然是喜欢女人的。是传言不符还是他特意改头换面连性趣也变了？萧劲竹不认为欧阳小朵的情报出错。黑幕是不会报出错误消息的，除非他着意愚弄自己，但欧阳小朵有理由愚弄自己吗？当然是有的，他们是对手是敌人有着自己的立场背负着各自的使命。不信人，也不会大方到没有自己的好处来使他人获利。不知怎么地萧劲竹相信面前的陆言就是那位青衣奈何。他躲不开欧阳小朵没法子与李奈何独处。欧阳小朵把手臂缠在他的肩上，目光直直地盯着青衣奈何，萧劲竹是看不到他的脸却看到李奈何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豫之色。
　　萧劲竹心情定下来，突然发出了吃吃的笑声，这一下倒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欧阳小朵贴着他坐下来，萧劲竹实在不喜欢他这种自来熟的热络，身为武者本是不容许有人如此靠近的，但欧阳小朵就是有能力突破这层私密空间让人不舒服。
　　“李公子不在齐国这样好么？听说齐主偶受风寒，三位皇子争着到各国请名医哩。”
　　细作在各国之间活动不输入通商无国界的商人。
　　萧劲竹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也不是新闻了。无论是李奈何还是欧阳小朵都是知道的，他们无语都有自己的考量。
　　但是齐国皇帝真的只是受点风寒吗？第一个脸色微变的是李奈何。欣赏他才华的是齐皇而不是皇子们，他直接受命于皇帝，皇帝才四十多岁，离昏老还早着。他已经有数年没有回国了，国内的局势只是传过来，听说，近一年来皇帝庞爱一位姓郦的女子，对朝政懒散多了。李奈何是不信这传言的，皇帝是几百年难见的明君，是有着统一大陆诸国仁心壮志的伟大君主，又怎会迷恋女色？只不过，近段时间陆续传来的消息的确有皇帝病重的传闻，皇帝没有召令他也不便回国查证。
　　欧阳小朵一样也吃惊，黑幕当然也挖掘到齐皇病重的消息，只是这件事已经被齐国封锁了，赵国的萧劲竹又是从那个渠道得知的？他可以确定，萧劲竹并没有从黑幕买过消息，萧劲竹与黑幕是有着世仇，绝对不会与黑幕有牵连。只有一种解释：萧劲竹有自己的人脉埋在齐国皇宫，萧劲竹到底有着怎样的野心？他与赵皇并不亲近，不会为了赵国花如此多的心力在别国身上。理由呢？萧劲竹好象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性，可是，却让人摸不着底，这次事件，就算欧阳小朵有七巧玲珑之心也不明白萧劲竹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到底要干什么？对付赵扬舟？不象，对付福王？也不象。
　　“王爷。”闯进来的是重伤的大武，血沿着砸碎的左腿汇成溪：“夫人……”他是竭尽全力萧劲竹捏紧拳头，迎上前：“大武！”垂死的大武，伏在他身上，一身华服立刻被血浸染……一柄刀没入了萧劲竹的前胸，他连愕然也来不及倒了也来，等欧阳小朵与陆言发觉不妙时，萧劲竹已经倒下。握刀的手是从大武胸前出现的，欧阳小朵出手青色的尖刺入大武的胸，大武死。他的胸着还有一名不及一米的侏儒，刺杀萧劲竹的就是这侏儒。“‘自古黄泉多寂寞。’唯有赤心堂的杀手是两名出动，看来这是赤心堂的人。”
　　“想不到萧五公子也会中招。”李奈何把萧劲竹平放在桌子上，刀准确刺入心脏，刀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大武本是赵扬风的侍从，大慨是为了逼真才用了赵扬风的手下。”欧阳小朵迅速塞了一粒药丸进萧劲竹的喉咙。“还有救么？”李奈何皱眉。
　　“当然有救，我是他师兄，不会让这唯一的师弟死去。阎王也没有法子夺走我想救的人。”当然还有萧劲竹不惧万毒的体质（为了应付暗杀，萧劲竹从出生在药物中浸泡。无论何毒夺不走他的性命。黑幕曾下过无数次毒也是失败，仔细研究过他的欧阳小朵根据推敲知道毒药对他无效，但伤及心脏的刀伤是要命的，幸好还是刺偏了一点。），这个就没有必要让李奈何知道。
　　放在药庐疗伤的大文、慕容宝宝、与罗彩衣他们是隔天找了过来，萧紫莹的确失踪了，萧劲竹还是没有转，只有微弱的脉博。大文并不知道萧劲竹不是赵扬风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杀手，事实就是你不相信也存在。她发了疯一般四处寻找夫人，她认为小武与夫人一样被人胁持了，而那杀手小武只是杀手假扮的。在战斗中结成友情的慕容宝宝与罗彩衣自然帮她，连带李奈何也没有置身事外。
　　“别装了，他们都走了。”欧阳小朵拍了拍萧劲竹的脸，萧劲竹皱着眉头由着他扶起来，伤是真伤，只是没有别人想的那么严重。“你这是演的那一出。”精确选准刺客刺入的角度与尺寸，一点欧阳小朵是佩服的，果然不能小看萧劲竹，欧阳小朵塞了一个大枕头给他垫背。“赤心堂要杀的是赵扬风，掳走萧紫莹，只有一人。”
　　“福王。然后呢？”
　　“李奈何一定能找到萧紫莹，下一步会请你这位神医去齐国为齐皇治病。为了斩断我们的退路他一定会杀了福王，然后嫁祸给我萧劲竹，这样，重伤的我离不开你这位神医，自然会一起去齐国。”
　　欧阳小朵笑了：“师弟，你欠我的是越来越多了。”
　　“我们是合作，当然是利益与风险共担。”萧劲竹笑得过假，牵动伤口，痛死人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欧阳小朵给他上药极为粗鲁，痛得连肠子也要痛断了，冷汗一颗颗从皮肤里冒出来。汗是香的，幽香盖过了药香。
　　“只是李奈何就一定按你布局走么。”
　　萧劲竹紧咬着唇努力挺过疼痛，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欧阳小朵的疑问。

　　李奈何手在抖，他的武器就是他的一双手，他的手是稳的，但现在的他手在发抖。清晨，他离开了萧劲竹的病房，那位比他小六岁的少年与他齐名，居然长得跟他一般高，这也是他想不到假赵扬风是萧劲竹的原由，他动了心。他分不清让他动心的是萧劲竹饰演的赵扬风还是萧劲竹本人，他只能清楚，他不愿意这个人死，看着这个如死尸般躺在床上，他心里难过。从那夜他还是一名更夫见到寂寞的浪人时，他就动了心思。只不过，他有自己的使命，他不能逾越。再后来，他发觉他有红颜知己，他难过，情感不深还是可以抽身而出。
　　但现在，他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伤害他的人一定要死！
　　李奈何的头脑比起三位女子，高明得多，他并没有与她们一路乱撞。他有自己的眼线，自己的方法。“全城戒严。”这四个字是刻在一只完整桔子皮内的，怎么刻进去的李奈何不知道方法，不过有了这五字就找到了要找的线索。
　　这里本就是福王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找事，福王还真的豁出去了。

　　萧紫莹叹了一口气，这次只怕是保不住清白，萧劲竹终是狠心把她推进火坑。红罗软帐本是销魂处，但若是穴道被制，整个人被锁在床上便成了十八层地狱。若是赵扬风知道，怕是气得提剑斩杀萧劲竹。大武对她突然袭击这是她料不到，机关算尽还是在阴沟里翻了船自负才高，虽为女子平生也没把几人放在眼里，一步错便是悔不及啊。
　　福王好色天下知，偏偏娶了有名的丑女。是丑女福王还是能容得下，但若是皇帝的探子福王再好的脾性儿也是受不了多疑好猜的皇兄。自保成了居心叵测，活着如覆薄冰，贵为王爷活不出滋味，甘心么有着同等血缘也有着同等机会，如果破网能跃龙门为什么不赌一赌？
　　只是，相识满天下，连知心人都没有的寂寞谁知晓？
　　赵青阳没有喝酒，下定决心时他砸碎酒窟里的藏酒，杀了赵扬风，这事是瞒不下，迟早要死，他顾不得了，所有的人都待命，今夜得到了萧紫莹明早就起兵造反，与皇帝在战场上一决胜负。
　　胸口刺入的剑没有把痛楚传入大脑，赵青阳临死还不相信死亡是如此的容易。他身后只有一个人，他唯一信任的人公孙与我。剑抽出来只带出了一点点血迹，掂花一朵盖住背后的血口。李奈何从暗处走出来，冷冷地看着赵青阳的尸体，那目光仿佛眼前不过是一只野狗的尸体。“公子。”公孙与我拭剑：“您不是希望福王起兵，赵国内乱么，杀了福王这内乱没有法子产生了啊。”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赵国有着这样的皇帝，内乱是避免不了，我们不管他们，他们也会自相残杀。萧姑娘在房间里么？”
　　“是的。”
　　李奈何露出了笑容。

　　萧氏紫莹被福王劫持，不甘受辱刺杀福王，投入大牢，全国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