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萝》尤尼西斯

1、暑假

　　夏日天光很足，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天色透亮了。从井里压出来的水沁凉，罗萝洗漱完就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舀水洗米先把粥煮上，再从院子的菜地里拔几根香菜和一把小青菜，摘几颗红透的番茄，简单地用井水洗一下。将西红柿去蒂切成薄片，拌上细砂糖；葱花爆香，小青菜下锅翻炒几下，倒入豆腐块，临出锅撒上香菜叶。等粥煮稠的时间，罗萝咯嘣咯嘣几口嚼下了一根刚摘的嫩黄瓜。粥煮稠放凉，盛出一碗，配上红绿两个小菜，就是顿喷香的早饭。
　　趁着太阳还没跳出来，罗萝将昨天晒好的水掺了洗米浆，用水瓢舀了，仔细地将院子里的蔬果瓜菜都浇了一遍。忙完这些日常工作，罗萝才推上自行车出门。往镇上走的时候，太阳升起还没多高。蹬着自行车还能感受到一些风吹在脸上。到了镇上，罗萝在翠竹酒店的后门旁边放好自行车，拐进厨房。高三过后的整个暑假，罗萝都在翠竹酒店打工，负责煮好当天的消暑粥。今天将绿豆粥煮好盛在桶里后都已经快中午了。回家的路上从路旁的小摊上买了条鱼，中午烧个糖醋鱼也挺不错的。
　　太阳落下之后，罗萝又给院子里的蔬果浇了一次水。蔫了的叶子很快又绿回来了。第二天是周五，去棚子摘草莓送到镇上的水果店是例行公事。棚子没有棚顶，只在四周有低矮的土墙。罗萝拿着剪刀一垄垄地剪下成熟的草莓，很快就装满了三个竹篮。把竹篮小心安放在三轮车上，一路缓缓到了镇上最大的水果店。店门口停着的货车上正有人忙上忙下地装各种水果。“小罗来啦，今天还是只有三篮啊？”童二边问边扭头看向罗萝的三轮车。“童二要是觉得不够可以从我家店里拿，刚进的货新鲜着呢”水果店四十多岁的大叔说道。“一大清早我就来了，你从哪刚进的货啊？还敢说新鲜”童二很不客气。揭开竹篮上的挡尘布，童二捏起一颗草莓就送进了嘴里。“三篮子草莓只做蛋糕应该够用了。”罗萝觉着每个星期这个量就是有差应该也不多。草莓蒂在嘴里转了两圈才舍得吐出来，童二撇嘴道：“要按常理来说那自然是够了，可你这草莓它压根不在常理范围。就这少少的三篮子，拿到店里光贪嘴的老板就能吃半篮。店里每个来定水果蛋糕的都要求多放草莓，有的干脆要求只放草莓。来定草莓蛋糕的都是吃惯这个味儿的，你放个别家的立马跟你翻脸要你重做。越说草莓少，越有人吵吵着要，排队等久了还发脾气……”童二好容易找着个倒苦水的人，哇啦哇啦个不停。
　　“把钱结给我吧。”
　　“呃，好。”童二先是委屈着话没说完，然后顿时小眼睛泛起光亮来，
　　“你马上要开学了吧？家里的东西要不我给你照看着啊？这夏天虽说快过去了，但也还可以再收上一茬吧。”
　　“……给钱。”

　　这是罗萝三个月的暑假里最后一次给琳琅蛋糕店送草莓了，再过上一周就该去学校报到了。把在翠竹酒店煮消暑粥的钱结了，加上送草莓的钱，三个月下来也只刚刚够学费和住宿费，剩下的零头肯定是不够生活费了。院子里的蔬果加上棚子里的草莓确实还可以收上一茬，要是就这么早地拉了秧，罗萝自己想着都心疼。早上起来之后，细细摘了院子里的各色蔬菜瓜果，装进竹篮码好；又推着三轮车来到草莓棚，剪了最后一次草莓，一并装进篮子。到水果店的时候，童二早早就等在门口了。看着小小的三轮车里挤挤挨挨地放满了竹篮，童二的小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罗萝跟着童二的货车一起到了琳琅。
　　“老板，小财神来啦！”童二吆喝着从驾驶座上跳下来。
　　“纹姐早。”
　　“童二你去卸货，小心着点儿。罗萝进来坐。”刘纹招呼着罗萝，顺手拎了一篮童二刚从车上卸下来的瓜果进屋。
　　罗萝喝着凉白开听刘纹说话。“好久没来了吧？除了你暑假刚开始的时候碰巧来了琳琅，之后就再没来过了。我们这新出了些小点，要不要尝尝？”罗萝不喜甜食，随意挑了一款没奶油、颜色也素淡的糕点。出乎罗萝意料的是这块不起眼的糕点竟然还不赖，没加绿茶、薄荷什么的吃起来也爽口不腻味，大夏天吃着也不觉得堵心。“要不是你说你不爱这一口，我都怀疑你是嘴太刁了。我们糕点师傅新开发的素糕，现在是草莓蛋糕之外销得最好的一款甜品了。味道不错吧？”“嗯，不很甜，老人和怕肥胖的年轻女性应该都喜欢，既能满足口腹之欲也不怕脂肪多。大男人应该都能接受。”罗萝不吝夸奖。
　　“你马上去学校报到了，短时间应该是吃不到了。青州的琳琅是没有我们这款糕点的。”“……”
　　“算了，估计你也不会对我有多感谢了，谁让你不爱吃甜品呢。”刘纹叹上口气，给罗萝递过来一张便条纸，“这是青州琳琅店糕点师傅的电话。哪天你想吃这个素糕了，就找他去，让他给你做。配方在背面，也算是我送你的开学礼物吧。”罗萝接过便条纸收好，将后面几次送瓜果的事与刘纹说定后，逛了逛周边的店，采买了些物品就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收拾停当，将钥匙交给隔壁的李叔，托他帮忙照看小院和草莓棚。拎着轻便的行李，罗萝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出发往青州的大学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