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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三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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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好说歹说一阵才将千炙遣了,竹竻却是等到夜幕沉沉也不见归。
我想,大抵是他同哪位仙家喝的太过欢畅,喝着喝着喝过了头,醉在那里了,不过竹竻酒量好得很,能把竹竻都给灌醉咯,必是个了不得的人,待竹竻回来,我肯定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的,什么千杯不醉,都夜不归宿了。
这种幸灾乐祸没坚持多久,日头已高挂,应是已时至午时,却仍旧没见着竹竻半个仙影。
再怎么醉酒,这醉了一大晚上又一上午,也总该醒了。也不知是哪位仙家,也忒不懂事,就算不送竹竻回来,也该一脸盆子凉水将他给泼醒好让他早些回来不该教我担心才是。
左右想想不妥,总还是得出门寻寻的。
出了淡竹林我便自觉考虑不周,竹竻上哪去了我全然不知,若说竹竻所认识的神祇仙家,我更是一个都不曾认得,终日待在淡竹林不说,每日都是睡至日晒三竿才起身,我能认得,便真是怪事了。
左右为难之际,眼前竟倏地出现一长相颇为憨实的小老头,还没待我弄清唱的是哪出,这小老头便慌慌张张跑至我面前,急急道:“上神快随小仙来一趟。”
我依旧呆愣在原地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听他这样一说,我更是一头雾水。
兴是见我还未有动作,他急急又伸手给我比划:“上神圈养的那只灵物出了事,上神快快随我一同走一趟去瞧瞧吧。”
他此番一说,我倒是抖了抖。
回想上午就没见着小木阳,如今眼前这人一说,我倒是急起来。招了片祥云便随着那小老头一道赶。
远远便瞧见趴在一块大石上的小木阳,身边还散了些时令的果子,他就趴在那中间,孤零零的。
再走近地时候我吓了一跳,大石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而此刻小木阳原本粉粉嫩的小拳头已是血肉模糊。那一张白白的小脸上到处泪痕,吐息似都很微弱。
“这是怎么回事。”
把小木阳揉进怀中,扯下裙摆一块布,给他的手伤清理了遍伤口后包了包。
显是我包扎的技术并不到位,小木阳那两个小拳头给我实实地裹成了俩粽子。
估摸着方才哭的厉害,此时怀中的小木阳竟还时不时地抽噎一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我才想起身后那小老头。
“木阳怎么会在这里。”
“小仙不知,清早便瞧见他在这里摘果子。”他朝我瞧了眼,见我目光凌厉,哆嗦了阵。
“那怎么弄成这般模样了?”顿了顿,我觉着我似是忘记了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又道:“你又是谁?”
“小仙乃此方的土地,其然这些事小仙是不该管的,只是瞧着这灵物可怜才去通报上神一声,上神还是快快将他带回去好生照顾着别再教他乱跑了。”他一番话说的快快急急,但倒也听出了话中的回避。
只是只一个上午,小木阳便弄成这般模样,我定不能不问清缘由便这般算了的。
“你可别告诉我木阳在这里好端端的摘果子,摘着摘着手便破了,破着破着便哭了,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大抵是这般了。”那土地抹了抹额头。
“这果子成精了不成!”
见我语气突然升高,脸色也变了几变,那土地犹豫一番终是瑟瑟开口。
“这灵物本是好端端地在此地摘果子,却也不知今日是怎了,那壁海龙王的九小儿竟也来了此地,见着这灵物硬是要收为己用,这灵物不依,那九太子便道若是这灵物的爹娘晓得也是该荣幸他成为自己的灵物叫他莫要不知足,后指着这大石说只要这灵物能把大石给击碎便不为难他,兴是后来瞧着无聊便就走了。”
这小木阳不同我问起他的爹娘,想是他早已察觉,我同竹竻也不在他的眼前提起这档子事,这壁海龙王的儿子竟然来生生刺小木阳的伤口,如此欺负他,这口气是如何也忍不得的。
“壁海,就是阁屿之滨再西的海域?”我咬咬牙,嘎嘣几个字问。
那土地点点头,而后又急急朝我摆摆手,“这壁海龙王的九儿生性顽劣,也深讨龙王的欢喜,上神还是快些将这灵物带回去,免得那小儿改变主意要将这小东西讨了去。”
“他倒是敢!”
木阳虽是灵物,却也不会让他这般平白欺凌,还想掳去□□宠?莫不是晚上睡觉时滚下了床砸了脑袋?
闻我语气厉然,那土地再不多言,于我打个招呼便隐去了。
给小木阳渡了些灵气,回到淡竹林时倒也悠悠转醒了。眸中还带着泪,见着我嘴巴一瘪竟又哭了出来,只是显然比我先前所见识到地更加汹涌。
轻拍他的背,我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谁敢欺负你,我定然叫他也尝尝苦头好不好?”
听我这般说,小木阳却是哭得更加大声了。
我无措,只得不停轻抚他的背。
却听他在我怀中呜咽:“千穹上神,木阳的阿爹阿娘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没有料到他竟会这般开口问,一时我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小木阳他隐忍了很久吧,其实他根本就是早知道这个结果了,这么懂事的孩子。
抱着小木阳往怀中向上带了带,拂去他脸上的泪珠。
“以后千穹上神当小木阳的阿娘好不好?”
可怜这孩子这么点大便没了爹娘,想是能多个娘出来心下能好受些,这番想着,我便更为肯定地朝他望了望。
听我这般说,小木阳似是有些错愕的将我望着,也不哭了。
我抚上他的玄狸耳,对他笑笑道:“我带你去找欺负你的坏人,叫他给你道歉好不好?”
一番错愕之后,小木阳才算是懦懦地点了点头。
这小玄狸于我印象,便是从未有过苛求,虽这豆丁般大小,却好像何事,他都能自个儿受着。
我暗自喟叹一番,也不知是否是狸性使然。
想我三万年来虚打着这上神的名号,今日便就瞧瞧,我这虚名,倒还使不使得用。
御着云没多久便到了这阁屿之滨最西的海域壁海。我抱着小玄狸化了灵力护体便下到了这碧海海底。
这海底的宫殿辉煌绚丽地映得四周都是一派伟丽,到处金光灿灿。倒是一番气势澎湃。
这海龙王倒是会享受的紧。
抬头便看到那座宏伟绚烂的宫殿上方几个大字。
夜芜宫。
倒也是亮堂地耀人眼。
我嘴角不自觉有些抽搐。蜈蚣?
如此气派的宫殿竟起了如此一个名字,也真真不晓得这龙王作如何想。
还未待我从此番不解中走出来,怀中的小木阳便将我的肩膀推了推,我将目光从上方移至小木阳身上,正要问问他如何却从眼风中瞧见了几个快要将我们包围的海将。
我也未想同他们多做纠缠,我看到那其中一员海将正要与我们张嘴说些什么,我掐了个决便将他们定在了原地,这些个海将都是无甚灵力的喽啰,倒也是好对付。那员海将便将将维持着那个长了嘴的姿势,目光凄楚,想来应是好生难过。
就好比有时我总在吃东西的时候讲话,一个不留神便将吃食卡在喉咙,原本想说的后半句还卡在嘴里,不但讲不出口还要因这一卡咳嗽痛苦半日,这种感受是真真难过的。
我觉着我心肠还是软的,看他这般凄楚,便没忍心再看下去,也朝他凄楚一望,没指望这一瞧能叫他看出我的苦心,抱着小玄狸拂了拂袖便走了。
不得不说,这夜芜宫真真是大,进了宫门便被宫内一派金碧辉煌闪地睁不开眼,待好不容易适应,我瞧着眼前那些个四通八方的走道,颇为颓然。
估摸着这海龙王怕是仗势欺人之事做多了才整出这样一派景象好叫上门算账的人寻不着他半路作罢?
幸得是我平日里也无甚正经事可做,今日便是将这各个惑人眼的道儿都走上一遭,时间都便是有的。
一只脚方要抬脚起步,却是将抬未抬之际,从眼风中瞧见左前方来了几个人。我觉着,其实我还是有必要抓一员海将来问问他们这骄纵的九太子躲在了哪里的,也巧这几人送上门来,倒免去了我在这宫殿中多走冤枉路。
为这一决定甚欣慰的转过头,当下却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而后觉着似是有哪里不妥,反应过来后抬起手便捂上了小木阳的眼。
并非是什么海将,竟是三位姿容无双的姑娘,尤挑走在中间的那位姑娘生的最好,他这一张面容,怕是十个女子中,会有十一个嫉恨他这等绝代,且这姑娘竟还拥有一头蜷曲紫发,好生惹人注目,紫发姑娘左右俩姑娘都衣衫颇有些不整地依偎在他怀中,紫发姑娘不时将头埋进这俩姑娘香颈中轻咬嘶磨一番,姑娘们时不时便适时的发出一两声娇嗔。虽说,虽说是几个女子,却委实也叫我看得脸红心跳了一番。
姑娘诶,你们这场风月,行的也忒明目张胆了些罢。
今日竟叫我瞧着了传说中的磨镜,我心下一阵感慨万千,其然,我觉着我同小木阳是有必要回避一下的,左右我是无妨,我觉着我的脸皮是够厚的,只是怕是要教坏了小孩。
想着是否要随便找条道回避回避,却听其中一姑娘声音冷冷道:“哪宫的婢女,这般不识抬举,见了太子殿下竟也不行礼数,是你的主子没有好好教你么。”
婢女?哪个婢女?左右看了看无人,我想这姑娘兴是在同我讲话,只是她口中的太子殿下……我便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然也没瞧着我要瞧的人。
右边一姑娘朝我一挑眉,目光颇不和善,叫我有些反感的皱了皱眉。却见她往那紫发姑娘怀中缩了缩:“这夜芜宫见今倒是越发深藏不露,连个婢女都生的这万般风华。”
“你原不也是个婢女?”左侧那姑娘亦是冷冷道。
右侧那姑娘倒也不理会她,望了眼那紫发姑娘,娇嗔一声:“太子殿下可不能喜新厌旧呢,言箩这颗心,可脆着呢。
我抖了抖。怀中的小玄狸也一道抖了抖。
只是这位姑娘确定这是太子殿下而不是什么公主殿下?
紫发姑娘,呃不,是紫发太子殿下从身旁俩姑娘中脱身,将将往我同小玄狸的方向走过来。他身后那位自称言箩的姑娘有些不可置信的喊了声殿下,而后又是恨恨地朝我瞪了一眼。
我未多去理会她,原是看到他们这般调情我也想脚底抹油的,只是想到既然他被称之为太子殿下那莫不是欺负小木阳的便是此人?且这太子殿下现如今也朝我步步逼近,那正好同他算算这笔账。
我低头轻声朝小木阳问道:“欺负你的可是此人?”
小木阳摇摇头。
我怔了怔,也罢,即便不是他,既然他也是这龙宫的太子,那欺负小木阳的不是他哥哥便是弟弟,不是有句话叫个什么父债子偿,现今便就叫他兄弟债兄弟偿。
紫发太子殿下一步一步走近,脸上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呃,很浪的笑。
我从未见过有人竟能笑的那般浪荡,举案投眉间都是掩饰不住的风华万种。我觉着他这般笑的我巨难受,连后背脊都一阵阵的发凉。
这满宫的碧光万顷衬得他一头紫发愈发妖媚诡秘。
“贱婢不识世面,姑娘风华万敛,想来夜芜宫是无这等荣幸能藏得住如此仙姿的,敢问姑娘是哪方仙君,今日竟有兴致来这夜芜宫转转,真是叫夜芜宫好生风光。”
他一番溜须拍马说的甚为体面到位,也叫我听得甚为受用。他身后那姑娘此番已是满眼都欲要喷火的形容,旋即朝他敛了个笑,与他道:“在下阁屿之滨千穹上神,同你这夜芜宫住的倒是不远。”
他当下摆了个甚为吃惊的神情,幽幽道:“姑娘竟是千穹上神,不想戍久今日能一窥上神姿容,真乃三生有幸。”
我不晓得他那神情究竟是真吃惊还是假,不过他这一番体面话终究是化不掉我今日来的目的的,此时他身后那言箩姑娘已是嘴巴大张,眼神空空洞洞。
轻咳一声朝他道:“我今日来壁海,是想同你们讨个说法。”
他见我不再接他那番奉承,倒也无了那股子恭敬,扯了半边嘴角,道:“怎么说?”
“太子殿下,有句话说的我觉着甚好,打狗也须得看主人。”旋即又觉着这话说的甚为不得体,遂一阵轻咳改口道:“打儿子也需得看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