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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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回到家后，遭到了程沐媛无情的嘲笑，不过她脸上敷着层海藻泥，纵使笑声再大，也只能含蓄着表情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我说：“贱人就是矫情……哈哈哈……华妃娘娘……哈哈哈……怎么不再加一句赏你一丈红……哈哈哈……我真的好想看那个丘石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看见她的表情，我忽然意识到，今天虽然没有成功从正面挫败丘石，好歹从明面上狠狠损了他一把，也算是在报仇雪恨之前先收点利息。
陆岩也打了个电话过来，他废话向来很少，直奔主题：“你太冲动了，我不懂你既然看丘石不顺眼，有何必跟他废话那么多。”他说：“而且还在公共广播上，编辑部已经接到了上百通读者来电，还有别家媒体的记者，都想问你最后和他到底打了个什么赌，你说这事怎么摆平？”
我正要说话，手机却被程沐媛抢了去，“这事我拿手，我来帮你摆平。”
她现在完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和陆岩接触的机会，一边扯着脸上的面膜一边同陆岩哼哼哈哈，顺便对我挥挥手让我不要当电灯泡。
我只好躲进卫生间洗澡，整个身子埋进浴缸热热腾腾的水里，舒服得全身肌肉都在细微地抖动，浴缸上升腾的雾气在半空中打着卷，一会变成陆岩的模样，一会变成岳钧楠的模样，一会变成景泓的模样，一会又扭了扭，竟然出现商擎的脸。
我想起他打进电台的那通电话，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失礼了，到底那么多年的交情，人家没准是来捧场的，我却硬邦邦地断了线，要是给对方造成我拿得起放不下的错觉可怎么好。
于是我摸到浴缸边的无线电话，照着商擎的号码拨过去，响了一阵才被接起，接电话的却是个带着点娃娃音的女声：“喂。”
那声音甜丝丝，缠绵绵，我手一抖，险些把电话掉进浴缸里，忙正了正身子，一板一眼地问：“这是商经理的手机吗？”
“是呀，他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呢，请问您哪位？”
我心里嘀咕商擎的这位新欢秘书不光笨手笨脚，脑袋也够蠢的，她跟我接触了少说有个把月，却连我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来。
我没有要客套的意思，直接说：“我是唐尧。”
那边顿了顿，忽然传出“哐当”一声，像是什么被绊倒了的声音，然后我听见一个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怎么了，是不是伤着了？”接着嘀嗒一下，电话被人按断。
我莫名其妙地盯着话筒看了半晌，摇摇头，重新把电话挂回去。
只是没过几秒钟，急促的电话铃又催命似地响了起来。
这回我足足等到它连着响了三轮才接起，商擎压着声音，语气里有一丝讨好的意味：“小尧，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吗？”
我刚应了一声，他就噼里啪啦地在那边说开了：“你别怪我会突然打电话到电台去，我也不想的，只是一直没办法联系到你，你的手机打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换了，我想直接去你家找你，门卫又不让我进门……”
这是事实，自从我跟商擎拜拜之后，我专程关照过楼下跟我相熟的保全，以后千万别放商擎进来，为了让他们恪尽职守，我告诉他们商擎脑子有毛病，不甘心分手一直想要找我报仇，为了我的人生安全着想，的确在前几次商擎找上门的时，都被他们成功堵了回去。
“停停停，打住。”我说：“我打电话给你可不是要听你拉家常的，就是一时好奇想问问，你到底有什么心急火燎的事情要找我？”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声音忽然迟疑起来，顿了顿才说：“小尧，昨天晚上银行打电话给我了，说他们还没收到这个月的还款。”
就像疼痛能分出级数一样，曾经有本杂志也给人脸皮厚的程度做了分级，他们给十级厚脸皮定义的条件就是：都分手了还盯着前度情人的钱包。
一时我十分佩服商擎的胡子，能戳破他的脸皮长出来，估计那该是世界上最硬的东西了。
银行催的还款是一套房的房贷，就是商擎现在住着的那套公寓。房子建在城市里唯一一座中央公园旁边，设计很潮，环境很棒，地段很好，住的也都是一些名人，商擎盯着那里很久，终于等到其中一户人家因为公司需要周转资金打算把房子出售——当然，价格也相当漂亮，他搜刮出了几乎全部的家当，还卖掉了自己原本住的房子，加上我也贴了一大笔钱进去，才勉强把头期款凑够，抢在一堆同样虎视眈眈的人面前先把房子拿了下来。
这房子原本买下来的用途是婚房，我们曾经说好，房贷一起扛，因为那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当然这得有个前提，就是我们顺风顺水地结婚，不过这条件放到如今显然是不成立了。
“商擎，请问你是走路摔跤撞坏了脑袋还是怎样？”我用手蹂躏着浮在水面上的泡沫：“咱们都一拍两散了，你还想让我帮你付房贷？”
“并不是我想让你付。”他急匆匆地说：“小尧，你不能否认，房产证上也是写了你的名字的，还贷是你的义务。”
“是，因为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我就该继续去老老实实的还贷款，然后让你和那位叫‘杜蕾斯’的小秘书舒舒服服地住在那套公寓里。”我一连笑了好几声：“你不要因为自己智商低就认为别人的脑容量跟你一样，ok？”
“我当然是希望你回来的！”他声音忽然拔高，又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萎靡下去：“我和Crase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如果你要是想回来住，随时都能回来。”
我忽然之间不想再跟他废话了。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心底还是对他还抱了些幻想的，只是事实让我明白，过去我怎么就没发现，商擎其实是一个自私自利并且自以为是到了极点的人呢？
他还在另一头试着说服我：“小尧，贷款的数目有多少你也知道，我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缴不起贷款的话这房子就只能卖掉……”
我知道他舍不得那套房子，中央公园旁边的观景公寓，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失去了这次机会，等下次再有人出售，就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了，我却懒得管他：“那就赶快卖。”我说：“本来不想催你的，卖掉之后，把我应得的那部分直接划给我，大家正式两清。”然后不再给他出声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他倒是个从不轻易言弃的人，很快，铃声又催命似地响了起来，我扯着嗓子朝外边吼了一句：“程沐媛！把电话线拔掉！”
拖鞋声哒哒哒由近及远，咔哒，电话消停了，再哒哒哒由远及近，洗手间的们被人推开，程沐媛换了一种面膜的脸凑了进来：“怎么了？”
我把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跟她说，她眼珠子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阴测测地开始笑：“他想让你回去住，你就回去住呗。”
“是，住回去然后看他和那个‘杜蕾斯’天天在客厅里色情表演？”我想起那次捉奸在床的场景，商擎结实漂亮的屁股对着我，而“杜蕾斯”的两只脚都被他架到了肩膀上，整个人几乎对折被压进沙发里，那样高难度的动作，我坦诚自己可挑战不来。
“你傻啊，不会装几台摄影机，拍下来卖给国外那些AV公司，商擎人品差了点，可长相和身材不错，卖出去价钱绝对不会低。”
我翻了个白眼，大半张脸沉进浴缸里，打定主意不再理她。
她大概也明白自己的玩笑不讨喜，索性不说了，只拍拍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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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最快的速度又换了电话号码，弄得电信公司还以为是他们的服务出了问题而引起我不满，业务员上门了好几回，程沐媛欣赏他们对顾客的态度，却同样对负责人的能力嗤之以鼻：明明知道对方是女顾客，派上门的人还一个个歪瓜裂枣没一个能看的，真是一点都不会抓住顾客的心理。
号称提前迈进单身贵族的她如今对身边可能出现的男人越发上心起来，除了通过我这条渠道接近陆岩，没事还会坐到楼下的露天咖啡厅去观察过路的男人，碰到看得顺眼的，就在面前的记事本里画上一杠，再靠记下来的数量判断这附近优质男人的比例，我对她的行为不可置否，却也没时间去管，因为除了赶稿子外，我还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和丘石的赌约。
第二次站在岳钧楠家楼下，我特地归置了自己一番，没有像上次一样穿套装，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省得又被猝不及防地拉到菜园子里去“帮忙”。
在呼叫器旁边按了好几次，都没有人回应，正巧碰上有人刷卡进门，我便跟着过了门禁，乘电梯上到顶楼之后，眼前的大门却只是虚掩着，没关好。
“兰姨？”我一边叫一边试着推了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眼前空荡荡的客厅的确没有半个人影，只从花园的方向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有人在争吵。我轻手轻脚地进门，穿过客厅，绕过两间卧房，在离花园还有一个拐角的地方，忽然见到前方迈出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是岳钧楠。
他依旧穿着那身园丁装扮，手上的塑胶手套也没取，原本英俊端凝的脸上带着一层怒气，我刚要尴尬地出声打招呼，又有一个矮小许多的身影追在他背后冒了出来，急匆匆叫了声：“阿楠，你就一定要这么气我吗！”
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妇人，套装一丝不苟，头发也剪得妥帖，只是她表现出来的情绪和动作却与端庄的打扮很不相符，不光扯住岳钧楠的胳膊不放，语气还有些气急败坏：“我都已经帮你做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是不能理解我都苦心！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你大妈和三妈翻出了多少风浪，你要再不回去，是等着你父亲对你彻底失望吗！”
“我从来就不觉得我有多看重他的期望。”岳钧楠转过身，想甩开妇人的胳膊，可终究是没忍心：“一大家子，个个都在算计利益，算计地位，岳崇光不是很喜欢操控别人的人生吗？大哥和三妹放在那他不管，听说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怀着孕的四姨太，就这么心急拉着我回去受他摆布？”
“阿楠！”妇人重重喝了一声：“你在胡说什么！”
“哎哟，太太少爷，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吧，两母子好端端的何必闹成这样呢！”兰姨胖胖的身体也跟着挤了进来，肥大的巴掌连摆，似乎想把两人分开，不过在她动作之前，却眼睛一愣，总算是第一个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唐小姐？”
她这一喊，岳钧楠和妇人也同时扭头朝我看来，早岳钧楠冷冰冰的视线一扫，我脊背莫名一颤，方才尴尬的感觉直接变成了狼狈。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要不说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没想到能在这里和唐小姐再见面。”妇人亲自动手，往我面前的红茶里加了两颗方糖。
“哪里，今天其实是我唐突了，看见门没关，就直接走了进来。”我受宠若惊地同她哼哼哈哈客套着，又斜过眼睛瞟了瞟坐在一旁的岳钧楠，发现他只是一动不动盯着窗外的香蕉树，压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看清妇人的脸后，我才发现原来是老熟人，她就是我和景泓误打误撞认识那天，被抢了包的那位阔太。不过现在我总算知道了她的身份，岳崇光的二姨太，岳钧楠的亲妈，苏梅。
世界还真小。
“唐小姐，既然大家不是生人，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刚才你听到的那些……”她话语里现出踟蹰，似乎不知怎么开口，我倒很能体谅她：“是有关四姨太的事吗，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岳崇光居然又招了一房姨太太，还怀了孕，这消息要捅出去可是桩足以横跨整个版面的大新闻，记者们会怎么写我都想得出来：《传媒帝国后宫又添一员，岳崇光老来得子，家产分配疑再生变故》，然后再啰里八嗦一大堆，深度八卦岳崇光为人如何放荡风流，如何骄奢淫逸，如何欲求不满，对于一位接近七十大关的老年人来说，这种让人晚节不保的报道和当面扇两记耳光没有区别，所以要把消息捂得死死的，至少得捂到那位四姨太成功把孩子生下来。
苏梅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又无奈望了岳钧楠一眼，说：“刚才让唐小姐见笑了。”
我忍不住盘算了几句，今天这架势，看起来是苏梅想让岳钧楠跟她回岳家大宅去，岳钧楠不愿意，正在扯皮，倒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搅黄了。
“我相信唐小姐绝对不会见笑。”岳钧楠冷不丁开了口：“连私闯民宅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根本不回去在意那些小结。”
“阿楠！”苏梅对他厉喝一声，岳钧楠抿抿嘴角，再度将头扭开，我自知理亏，只好故作镇定地埋头喝茶，心里却道，你自己不把门关好，幸亏来的人是我，要是进个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恐怕明天你也不用给你那些菜施肥，你自己就该变成肥料了。
“对了，唐小姐今天到这里是来找阿楠的吗，我看你们俩似乎认识。”苏梅看着我问道。
“算认识吧，我们之前有一点小接触。”我盘算着话该怎么说：“我今天的确是来找岳钧楠的，因为有些事情。”
苏梅继续问：“什么事？”
原本我并不想告诉她自己的打算，可是转念一想，岳钧楠之前对我的态度又冷淡又奇怪，我要是直接向他提出说我要对他做失恋辅导，还不知怎么揶揄我呢，要是加上苏梅就不一样了，她不是想让岳钧楠跟她回家去吗，应该对他的心理状况很是关心，我要给他儿子做失恋辅导，她还不拍着巴掌欢迎。
于是我说：“我的本职工作是个环球星报写专栏，专栏的内容是类似于心灵辅导那一类，希望借助文字的力量，帮助在情场失意的人们重新认识自我和感受新世界。”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呢？”
“不久之前，我认识了岳先生，然后知道了一些……他过去的经历。”我垂下眼睛，换上一抹哀伤的神色：“岳先生这一年多来，似乎都受到那段经历的影响而变得郁郁寡欢，这样下去并不好，所以我想是不是能给他提供适当的帮助，然后让他从那段不堪的过去里走出来。”
我一边说话一边注意苏梅的脸色，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几乎都要发出光来，眼角原本就修饰得不明显的鱼尾纹更淡了些：“唐小姐，你真的能做到吗！”
“我的专栏已经帮助了不少人。”我笑得含蓄：“对我来说，可以在帮助岳先生的同时累积写作素材，为以后的文章做准备，而岳先生接受我的帮助也不吃亏，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我拒绝。”我话还没说完，岳钧楠又在一边硬邦邦地开口。
“你闭嘴！唐小姐一片好心好意，有你这么不懂礼貌的吗！”苏梅用力喝了他一声，转过头来满脸感激地看着我：“唐小姐，你能有这种想法，我真的……不瞒你说，我以前也给阿楠请过心理医生，但是阿楠真的被那个女人伤得太深了，又一直不愿意和他的父亲和解，认为是他父亲拆散了他们，他就不想想，那个女人从接近他开始就是冲着钱来的，偏偏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少，被骗了还这么认死理，我都不知带该怎么劝他。”
我笑眯眯地说：“阿姨你是同意我对岳先生做失恋辅导了？”
“为什么不同意，这又不是坏事，只要你能帮助到阿楠，你就是我苏梅的恩人。”
“我说过了，我拒绝。”岳钧楠忽然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唐小姐，我和你并不熟吧，之前还有些误会，你这样突然找上门要给我做什么失恋辅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不觉得别有用心得太明显了吗？”
“唐小姐曾经在大街上帮我抓住了抢劫犯，你怎么能说别人非奸即盗。”苏梅似乎动了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对着那位心理医生时你也是这个态度，那时我妥协了，可现在我却不会由着你再胡来下去，这个忙我还就请唐小姐帮定了！”见岳钧楠还想反驳，苏梅又说：“如果你不接受，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等你接受为止，受别人的气便罢了，还要成天受自己儿子的气，没人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苦心，我真的……真的……”她声音哽咽起来，抬起手就要抹眼睛。
岳钧楠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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