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饮鸩如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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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繁花初开，山木新出，一路上空气好不清新。
赤练坐在马车顶上，研究着前往秦国的地图，白凤则站在车顶边缘处，眺目远望。
因雇车时说明是要去秦国，结果竟找不到一个车夫愿意去的，赤练等人无奈，只得购了马车自己出发，好在青蕊自小随父在军中，驾车骑马之类早已熟门熟路。
走出新郑大概五十里路程，道路开阔，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难寻几处人家，一弯汨汨清流环绕着草原，绿草如茵，青葱的草原上偶尔能见到些羊群，雪白的绒毛聚集在一起看着就像天上的云朵。
“公主，我们在前面歇下脚吧，此处青草甚肥，马儿长途赶路也是累了。”青蕊拿着赶马的竹鞭抬手拭着额上的汗，略微疲惫。
赤练点头，收起手中的布帛，正要跳下马车，忽感觉马车轻微的震动，而此时，马车已经停了。赤练看向白凤，他此刻也望着她，显然，两人都感觉到了异常。
“有敌人？”白凤双手抱在胸前，挑眉一问。
赤练滑下马车，手掌放在地上，闭目不语。在流沙训练那么多年，她早已学会了用各种方式判断敌人的来路和实力以及选择用怎样的方式控敌。
青蕊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白凤亦是不语。
片刻，赤练起身，拍了拍手轻松道：“是不是敌人不知道，不过看起来是三十来人的军队。”
“军队？公主如何得知。”
“听他们的脚步步调一致，且队形整齐。”
白凤偏头，像在思考。
赤练抬眼对他一笑：“或者，你可以去证实一下，以你的速度，来回也就片刻。”
“我只是在疑惑，军队怎么会来到此地，此处虽土地肥沃，不过居民甚少。”说罢，白凤从肩头抽出一片凤羽拈在指尖把玩，对着赤练勾唇一笑，“这里仍在韩境，会不会是来找你的？”
赤练耸肩：“说不定呢。”
青蕊虽知公主如今有所不同，可还是不放心：“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不。”赤练摇着右手食指，从马车里翻出带来的干果悠闲的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吃着，“既然是来找我的，我们当然要好好接待。若然不是，长路漫漫，找点乐子也是无妨的。”
青蕊扶额，公主，说不定人家是良民呢！
白凤飘下马车，停在赤练身侧不耐道：“速度可真慢。”
赤练咬了一口青果，望向背后的方向，起身平静道：“来了。”
“吁……”后面的人没想到要找的人竟然站在路中间等着他们之前得了大将军的命令，一路快速赶来，此时差点没刹住脚，马蹄后仰，草屑四溅，好不容易才稍许平静下来。
赤练咬着青果打量来人，为首的人她记得曾在姬无夜的近侍中见过，名叫铁莽，据说也是位力大无穷的勇士。
没想到父王竟然会派大将军的人来抓她，赤练有些想不通，此时的韩王宫，难道连家事也要靠一个外人去解决。而姬无夜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公主，居然出动了铁莽！
赤练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想起出嫁那日，帐内红烛，剑影如蛇，那时的她还太弱，卫庄大人彷如天神从屋顶降临，杀死了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也从此改变了韩国的命运，也造就了另一个自己。
或许结果是一样的，但毕竟他曾改变了。
自那以后，卫庄大人就变得那么遥不可及，近在咫尺，却似隔了几个世纪，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到后来，就是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她也心满意足。
若不是赤练身上那身耀眼的红衣和那张姣好的面容，铁莽还真不确定这就是大将军嘱咐他找回的红莲殿下。
红莲殿下他也曾在宫中见过，是个彬彬有礼高贵无暇的姑娘，哪里会这样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青果旁若无人的吃着。
赤练见铁莽打量着她，心中不悦，眼神一凛，注力于果核，向那铁莽投射出去，心道，连这果核都比白凤那羽毛好用。
铁莽举起大刀的短柄轻轻一挡就挡了过去，抱拳恭敬道：“我等奉将军之命请公主回将军府。”
赤练挑眉：“不是回宫？”
铁莽乃姬无夜心腹，王妃求助他保护公主一事时他也在旁，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于是解释道：“将军受君夫人之托，知公主弑杀桂夫人王上降罪，特命卑职请公主去将军府一避，将军定会护公主周全。”
赤练皱眉，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母后当然不会忍心她独自禁闭在红莲宫，被她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将军定会护公主周全。”白凤微笑着看着赤练颇有意味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赤练瞪他一眼，转而对铁莽道：“将军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烦请转告大人，我自有自己的去处，还请母后也莫过多担心。”
铁莽为难：“公主不随卑职回去，卑职也不好向将军交代。”
赤练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空口无凭，的确不好交差，既然是母后委托，赤练也不想为难他们，转头问青蕊：“师傅，可带有笔墨？”
青蕊摇头。
赤练目光扫视着四周，在白凤脚下停了下来，白凤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脚下，除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再无他物。
白凤还在诧异，赤练就展开链蛇软剑朝他这边刺来，白凤跳开，心中愤愤然。
却见赤练没有追着他来，只是剑尖在那石头上来回挥舞，等他再走近，上面已有了一行隽秀的字体，这才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铁莽未动，只在远处静静观察，大致猜到了公主要做什么，见她挥洒剑身自如，那链剑看起来不是好控制的武器，使用起来容易伤着自身，而她年纪轻轻，却用的极好，不禁心中暗叹。
约莫两尺宽半尺厚的石块，赤练用剑缠住，使力丢了出去，石块不偏不倚的落在铁莽身前，震起一地灰尘，马儿受惊，扬起前脚嘶鸣着向后退了几步，在主人的控制下才安静下来。
铁莽驱马上前，回到原来的位置，读完赤练刻在上面的文字，仍是为难。
赤练见状，不悦道：“还有何事？”
铁莽抱拳：“将军有令，卑职等人必须把公主请回去。”
赤练神色暗了下来，却是笑着问他：“若我不回了？”
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语气，铁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近日宫中传言，公主性情大变，与蛇为伍，饮鸩如酒，难道传言是真？
青蕊低头，公主这样的笑太可怕了。
白凤则靠在一旁的树枝上，等着下一场好戏。
“那卑职只有不客气了。”铁莽握着刀柄，他受命于大将军，也不曾将韩王放在眼里。
赤练抿唇轻笑，卷曲的睫毛随着眼睛弯起的弧度上扬，盈盈眸光中的闪闪光亮，魅人心魄。
铁莽身后的人欲对赤练擒拿赤练等人，铁莽抬手阻止。
赤练手指梳理散落在两颊的长发，懒散道：“一起上吧，速战速决，还要赶路呢。”
铁莽抬掌往前示意，轻声吩咐：“不可伤了公主。”
赤练挥出链剑，白凤和青蕊瞬间靠近她身边，三人靠在一起，准备御敌。
“留他们性命。”赤练小声吩咐，毕竟都是韩国的子民，得饶人处且饶人。顺手又递给两人一粒红色的药丸，示意他们服下。
青蕊毫不犹疑的服下，白凤是见过她使毒的，心想此刻给他的应是某种毒药的解药。
果然，姬无夜麾下的军队都是训练有数，不过，在深谙用毒之道的赤练和快速如风的白凤面前，这些屏障都形同虚设，况且，也就区区三十人，没用多久，就已被三人击倒。
铁莽不愧是姬无夜手下有名的副将，与赤练等人几个回合仍毫发未伤。
与三人纠缠不是长久之计，铁莽把主要精力放在赤练身上，见其他兵士已到，白凤和青蕊也放松了警惕，铁莽从绕道三人背后，向赤练的肩抓去。
“啊！”一声凄厉叫喊，一股白烟自赤练和铁莽手掌之间冒出。赤练展开双臂退离，青蕊和白凤干脆停止了打斗，诧异的看着丢了大刀捉着自己左臂的铁莽，只见他左掌处，像是被泼了腐蚀的药剂，左掌上的肉在燃烧。
“你对我做了什么？”铁莽看着赤练，目中有少许惊恐，却未完全乱了阵脚。
赤练弹了弹肩上方才被他抓的皱起来的衣裳，缓声笑道：“我能对你做什么，我只不过是给自己喷上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解药！”
眼见着铁莽的左掌就要废掉了，赤练丢出一枚红色的要瓶，“喝下它。”
现在，她还不想得罪姬无夜。
铁莽接过，慌忙一口饮下，左掌处的灼烧感才停止了，确定手掌不会再被腐蚀下去，铁莽不甘的望着三人，却不敢轻举妄动。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赤练美目里瞬间溢出光来，笑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无双。”
白凤轻哼了一声，径自跳上了马车车顶。
青蕊这才明白为何铁莽等人会这么快找到他们，在新郑街上的举动果然没能逃过他们的注意。
“无双，你怎么在这？”赤练朝无双走了过去，甚是开心的样子。
无双挥了挥宽大的拳头，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赤练，只嘿嘿的憨笑起来。
铁莽见来了这么个巨人，原本就不敌，吩咐众人抬着赤练刻上文字的石头仓皇离开了。
“随我们一起走？”赤练偏着头，像在说笑。
无双却是憨憨的点了点头。
这下赤练皱眉了：“师傅，马车能行吗？”
青蕊将无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语气艰难道：“能行……我们把不重要的东西都丢掉。”
赤练会意，轻松笑道：“没事，我们到下个镇子上再购辆马车。”
——
将军府
铁莽将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向姬无夜陈述了一遍。
姬无夜看着铁莽左掌的伤处，左手托腮，浓黑彪悍的眉毛随着他肥厚嘴角扯出的笑容飞入云鬓，右手端起酒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浑厚的声音缓缓笑道：“甚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饮鸩如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