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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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十月，来自秦国的一纸文书打破了韩王宫艰难维持的平静。
韩王安寝宫终于撤去了日夜不息的歌舞，王公大臣齐聚一堂人心惶惶，赤练站在宫门瞭望楼上，看着出入频繁的大臣们，在心中冷笑。
王兄这一死，他们关心的不是在王兄身上发生了什么，而是担心没有了王兄做人质，秦国会很快攻打韩国，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埋怨王兄不识大局惹怒了秦王不仅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还给国家带来了灾难。
赤练闭上眼，努力不让自己因失望而变得愤怒。
“公主……”青蕊看着这样努力压制住自己怒气的赤练，心中不忍，“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东西没有了可以再寻再找再买，记忆丢失了可以重回旧地重游回顾，可一个在你世界里活生生的人突然有一天永远的消失了，那所有与他相关的东西也只能随着他的离去而尘封在过去。
再也无法追回的记忆，总是伤的人宁可珍藏在心底或者通通抛掉从此不再想起。
赤练曾经选择了永远忘记，这次，却想要清清楚楚的记着，记着所有的一切，带着它们充实而有方向得再走一次人生。
“师傅的意思是让我也去给那些讨厌的人颜色看看吗？”赤练微笑的看着她，这个世界里，要说熟悉她的人，恐怕只有师傅了。
她是她重生的那一刻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看着她的过去，陪伴着她的现在。
“随公主所愿。”青蕊也许在武艺上已经不再能成为赤练的老师了，但当赤练每每看到她支持的眼神，心里就觉得温暖。
到如今，青蕊完全不怀疑赤练办事情的能力，已经发生的那么多事证明了这个公主究竟是有多么的优秀和出人意料，尽管她做的事看起来总是不近人情，但确确实实的是大快人心。
秦王终念及韩非乃韩国王族，其文章思想主张也深得他心，是不可多得之才，然已去无法挽回，便特意命人将他送回故土安葬。
众大臣得知是秦王亲自潜人送回，料想韩非公子确遭秦王重视，故皆出城迎接。
这日秋风凶猛，新郑街上落叶飘舞盘旋，又在地上一层一层如帘卷被吹去，空中的沙尘迷人眼，浩浩荡荡的队伍有走有停，街道两旁是候着的百姓和维持着秩序的士兵。
赤练驱着马，挨着韩非的棺木而行，紧握缰绳，低头轻叹：兴许生死有命。
她是不该死，所以有了一次重生。
待王兄安葬，赤练攀上韩王宫最高的宫殿顶端席地而坐，血红的绸衣长裙似黑夜里荒漠中傲然绽放的红色曼陀罗，诱人、神秘却又深知那剧毒无比惶惶不敢靠近。
一袭清风过，一枚白羽落在她的膝上，赤练伸手拈起，若无其事的看着来人。
“你不是应该难过？”白凤在她身侧站立，夜风吹起白色的凤羽，冰蓝色的瞳仁在夜色里倒映着漫天星光，清冷宁静。
赤练弯唇一笑：“难过过了。”
一切如她曾经所见，又不完全似曾经所见，对待所有曾发生的一切，她不希望自己再一次耗尽感情。
“那下一步你要去做什么？”
为什么白凤就觉得她一定要有什么计划呢？
赤练松散着四肢，单手托腮，淡笑道：“等。”
“哦？”白凤勾起他好看的薄唇，缓声道，“等什么？”
等什么？
赤炼也在问自己，她在等什么，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唯一所等的东西是等待着国灭。
火光在眼前跳动，气势越来越凶猛的火舌卷走了华丽的宫殿，耳边是一声声绝望和恐惧的哭喊，悬崖畔上，残缺的韩国旗帜在风中飘扬，像是已被敌人踩在脚下的俘虏在苟延残喘。
【至于你，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从今以后跟着我，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韩国，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韩国。第二个选择...】
“你在想什么？”
“你看。”赤练指着王宫的方向，抬头望向白凤。
白凤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今日的王宫少了平日的笙歌，淡去了往日喜气的宫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同之处。
微凉的秋风在两人之间萦绕，白凤知道赤练别有所指。淡声问：“什么？”
“王宫。”
“恩？”白凤真的有些不解了。
“好好看看吧，不久的将来，这里就不复存在了。”
白凤讶然，她先前去秦国就像是已经料到了公子韩非的结果，然面对他死去时她平静的有些诡异，没有太大的反应无非是因为对那个人无特别的感情，可赤练的脸上无悲无喜，却又明明能让在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风吹起赤练华贵艳丽的衣裙，白凤站在她的身畔，与她并肩，静静的看着已万籁俱寂的韩王宫。
担心的事情依然发生了，赤练惊奇的发现，到此刻，她居然对韩国的覆灭有那么一丝的期待，因为只有这一切结束了，她才会看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花楹树毁，冷宫处失去了唯一的风景，枝干曲斜，断裂的树枝像针扎一样猛扎了赤练的胸口。
“这颗树原本煞是好看，不想经不起强风，被吹断了。”青蕊手触摸上断裂的枯枝，满眼惋惜。
“这是被人斩断的。”赤练踢着脚下的沙石，沙石落入湖中，荡开一波波涟漪，打碎了湖中一红一碧两个窈窕的人影。
镜花水月，一梦皆空。
“谁这么大胆？”青蕊见赤练脸上并无生气的样子，也就平声问道，她知这处是公主曾经常来之地，自从卫庄离开后，公主也几乎不来了。
赤练低头抚着链剑，锋利的剑身在阳光下发出森寒的刺眼白光，那白皙如玉的手指自那上面滑过，青蕊看着，深怕她一个不小心被剑刃割伤了手指。
赤练看出她的担心，微微一笑：“师傅放心，我是最不会去伤害自己的人，至于这树，是卫庄大人亲自斩断的。”
青蕊讶异：“公主如何得知？”
“他告诉我的。”
“为什么？”捡起地上的花瓣放在掌心，青蕊想不通这么漂亮的树，为何还有人会刻意去将它斩断。
“没个人都有想要抛弃的过去吧。”
秦赵一战，赵国损失惨重，在嬴政一心统一六国的野心下，弱小的韩国也变得岌岌可危。
赤练不相信用自己微小的力量能够改变嬴政覆灭六国的事实，况且，如今她对各国的安定完全没有兴趣，越是纷乱的世界，反而越是精彩了。
红莲宫中，一股淡紫的烟雾在偏殿弥漫，殿外的宫女一个个倒了下去，赤练拿着银勺搅拌着新研制出的毒药，小心翼翼的装入精致的瓷瓶中，诱人的眸光里闪现着得意的笑意。
“公主，公主……”一名宫女慌慌张张的从殿外跑来，可惜进入殿中没几步，就无声的倒了下去。
赤练蹙眉，从案几上取下一只红色的细烛点燃，一股幽香散开，融入空气里，方才的烟雾缓缓消失，像是被什么吸了去。
擦着手，赤练斜靠在红木大椅上，等待着殿中宫女的醒来。
时日一久，红莲殿中的宫女们已经渐渐习惯了她们公主对毒物的痴迷，以往见到公主便是害怕，现在当向别的宫说起红莲殿下时，她们却是昂首叉腰满脸骄傲，然后欣赏着别人对公主又惧又崇拜的神情。
紫烟散尽，倒下去的宫女们各自爬了起来，各就各位，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是的，这一切她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赤练将目光投向方才那名急匆匆进来的宫女，那宫女见状，语不成声慌张道：“王上，王上……卫庄大人，大将军他……他……”
美目一凛，袖中的一条小蛇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不经召唤就滑了出来，宫女一见那毒蛇突出的红色信子，吓得瘫坐在地，一下子更紧张了。
“他们怎么了？”将小蛇赶入袖中，赤练的心情又已恢复了平静。
她不是因为卫庄与她的父王有什么事而生气，她是受不了在她身边的人个个看起来那么胆小愚蠢。
“大人他……他被王上关入狱中了……”宫女说完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刑后蒙受大赦，松了口气四肢酥软的跪倒地上，额上溢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赤练听完将手中的毛巾往一旁的碟中一丢，淡淡道：“我知道了。”
“公主……”凡是赤练的婢女，没有人不知道公主殿下对卫庄大人的崇拜和喜爱，大人发生这样的事情，公主的表现如此平静太让人匪夷所思。
“还有何事？”赤练低下头，平静的看着她。
“无……无事。”赤练的平静让人感到害怕，宫女起身，头也不敢抬，复又匆匆的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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