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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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晓生，江湖奇葩也。
“这世上再无百晓生。”我杀红了双眼，任长发在血红的夜色中狂舞期间有一条晶莹的液体同时滑落我的睫毛，那是我体内最后的温热，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百晓生，再亦无我。
我出生那年。新皇登基，新皇暴戾，不施仁政，就因为在朝为官的家人顶撞了他，便下令先是抓了我家长辈去当猴耍，接着抓了我家青壮年去充军，再后来我的那些姐姐、阿姨、小婶婶都被充了军妓，从此，我家上下三百二十口人，几乎死绝。
我出生在母亲逃亡的路上。
那是一个鬼哭狼嚎的夜晚。我精疲力尽的母亲亲手为我剪了脐带，撕下她的裙摆为了做了襁褓。
母亲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三个月后，她另嫁他人。我的继父是个手艺人。最拿手的活计就是人皮面具。
他对我母亲一见钟情，得知我们的情况后帮母亲做了人皮面具，躲过了追兵的搜捕，也保全了我的性命，后来我母亲就嫁给了他。
小时候母亲看着我总是叹气，因为我是女娃，手无缚鸡之力，那样我就不能报仇了。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早就偷学了继父的手艺，可以说到了青出于蓝的程度。
而每次来找继父做面具的江湖人士我也一一记下，记下他们的体貌特征、言行举止、武器配置等等。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忆怎么这么好，一般情况下只要我看过一遍的事物，我都会牢记在心。
然后我开始打听，那些江湖人士来做面具的目的，从而江湖的恩怨情仇开始一点点灌入我心中。
十八岁那年。我母亲去世，我继父大受打击也跟着去了。我安静地在后院挖了个坑，埋了他们。关了继父的店铺，孑然一身地开始闯荡江湖。
江湖人都知道，我喜欢赌博还经常欠钱不还，还总是一副财迷样，见钱眼开无赖透顶，不过大家也知道我总是穿着整齐，一副书生样子，看着好欺负，其实不好惹皮笑肉不笑的瘪样子。
所以我从十八岁第一次帮人解决了疑惑后我就得了美称“百晓生”。而我真正的大名，我希望永远被我烂在肚子里。
江湖永远是个热闹的地方。每个地方都有热闹可以看。
可，今日却是别人看我的热闹。
经过这么多年在江湖的混迹，我原本忘却的仇恨竟让我找到了可以将我的仇人一击致死的机会。真是太难得了。我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那是一种可以将枷锁去掉的肆意。
这个荒!$淫*&^无%$道的皇帝，已经垂垂老矣。他的宝贝儿子之间为了皇位起了争执，血脉相残，人间最悲惨的事情。
我想让那个老头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我想到了，那就是让他没儿子给他送终。
所以我运用了一些势力，让他的儿子都来找我。
让他们互相厮杀，互不信任，让他们鸡犬不宁，斗个底朝天。这样我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将他们摧毁。
是的，我希望有一个新的王朝。一个没有怨气的王朝。
可是他是个变数。
他是庶子。母亲，不过是个浣衣局的杂工。从小他受尽其他姐妹的欺凌，可他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特别，他有一双坚毅的眼睛。仿佛胜券在握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我微微震撼了一下，依旧按照我的计划进行。
可是，他的实力强得出乎我的意料，他在他们兄弟之间的战斗中竟然大获全胜。
我知道后，暗叫不好，所以，收拾东西乔装打扮到处逃串。而他也和我想的一样，一坐上帝位就开始掘地三尺抓我。
我这辈子从未如此狼狈过。因为在逃亡的路上除了他排除的部队还有其他皇子的余孽也在抓我。
果然，坏事是做不得额，要遭报应。
我被他抓到了。
然后撕下我的假面。然后在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见了惊讶震撼和不忍。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可他没杀我。
只是将我禁足关在他御书房下的密室里。每天的饭菜都是他亲自给我送来。样式也不一样。半年过去，我觉得自己肥了一圈。每天他都要来冷嘲热讽两句，然后见我完全不当他是一回事，他懊恼地和我来回比划几下，又悻悻然离去。
这一天他又来了，手里没有食篓，也不是饭点。不过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我看着他脸色不好，似乎中了毒。于是揶揄两句：
“你也会遭人暗算！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没当即要了你的命呢！”
我以为他会一掌朝我劈来，不料他却说：“你这么想我死？”
我不以为然地冷眼看他。心道，还用我说么。
过了很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然后我看见他轰然在我眼前倒下。
我大惊失色，过去抱住他。
“你怎么啦，不会真的要死了吧！”我心里觉得他在跟我开玩笑，所以是笑着说的。
他缓缓睁开眼，吐了口血。
“我真的要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你一定很高兴。”
我说不出话来。
我想我本来应该说我很高兴的。可我说不出话来。只看着他的面容发呆。
耳边又传来他艰难地声音：“你自由了……”
我还在发呆，并未听清他的话，紧接着就被一声巨响骇住。我抬头一看，密室竟然被打开了，然后一群人鱼贯而入。
那些人不就时当年随他一同打拼天下的江湖黑暗组织吧，他们怎么倒戈了。
我诧异地望着把我们团团围住的人。在我怔忪间，一个黑影从我背后压来。
同时一个妖媚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传闻百晓生是个小白脸，今日方晓原来只是娇滴滴的女仙娥。”
然后我看见一个一袭雪色长裙，露着雪白大腿的妖女走到我面前。她弯腰俯视我，一只手掐住我的下巴，让我直视她，道：“据闻百晓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说我是谁？”
“黑银宫宫主妖瞳。”我不假思索的说。
“你果然是百晓生。虽然被关了几个月仍然耳听八方没有你不知道。”她讪讪地笑，掩起红艳的双唇。半晌，她又道：“不过，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傻子竟然为了你违抗我，你说这天下怎么有过河就拆桥的事情呢，即使有也绝不能发生在我身上。你懂了吗？嗯？”
“所以你就杀了他。”我冷静地道。一边观察如何才能逃脱。
她点头。松开我的下巴。伸手去戳他已经渐渐冷却的脸。
“啧啧。多可惜，就这样丢了性命，何必呢……”蓦地妖女一记血光朝我射来，“都是因为你，该死的是你！”说完她就要一掌朝我劈来，可我早已做好准备，在她闲话的时候我早已从他身上掏出一颗毒弹和一些暗器，朝他们攻取。
接着乘乱逃走。
奇怪的是，我背上竟然还背着一个人。那个已经逐渐僵硬的人。
我一刻也不敢休息。因为我知道那些人一直在追我。
而整个皇宫又如迷宫一样，我绕了很久才掏出工区，然后又花了很多时间才到了渡头，然后我偷了一条船，离开。
可是我很快被他们找到。他们人多势众，也上了船，追来。
到了岸，我背着他，一路往山上跑。
我这时好恨啊，我要是当初也学学轻功就好了，这样就可以逃得远远的了。
到了山顶，后面是万丈悬崖，无路可退了。
我在一快大石头边停下。把他放在那块石头上，让他平躺着。可是他的身体，依然是爬在我背上的姿势。
那一刻，不知怎地。我竟然觉得眼眶很酸。我的眼睛从未这般刺痛过。
我突然想起这几个月来我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发现我竟然一点也不讨厌他。比如他失踪的这一个月甚至还担心他。我这是怎么了……
我不敢往下想。
因为……
“臭娘们，害老子追了这么久！”一个大汉率先出了茂密的树林猛咽了一口水。在他身后一个个黑影如同蚂蚁一样涌了上来。
我抬头望了望天。今夜的月亮竟是血红色的。
我惨然笑了笑。这是在为我祭奠么？
既然逃不了，也不能就这么乖乖地等着他们宰割。我把他搜了个遍，现在他身上所有的暗器、毒药、佩剑都在我手里。
擒贼先擒王，我耐着性子等着那些妖媚的女人。可是她的手下并没给我时间，没头没脑地就开始攻击我。幸得我身体轻盈灵敏也有些花拳绣腿在将将躲过一个写狠招，不过我体力有限，很快就撑不住了，粗粗喘气。
这时看我不行了才终于听见那妖女的声音。
“竟然能躲过我手下二将的催命掌，看来我小看你了。”妖女婀娜而来。带来阵阵浓郁的香气。
我指了指石头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相信那已经是一具尸体。道：“你既然喜欢他，你不该杀了他，难道你不难过吗？”
“难过？”妖女哼着嗓子笑。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爱我的人难过！难道说你难过了。也对他那么喜欢你。守着你跟宝贝似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是难过。突然的发现与彻悟，让我惨白了脸。怔怔地望着她。不愿相信。
妖女见我彻底傻了，笑得越发张狂。却也让我跟着疯狂起来。
我发现我真的好讨厌这个妖女，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杀了一个人。
如果她不杀了他，那么他还活着，都是她……我要为他报仇！
于是我扔出了所有的毒药和暗器都朝她而去。可是她没费多少工夫就一一躲闪过了。最后在我不备的时候全都还了回来。我一阵剧痛，身上遍布伤口，血流不止。
我跌落在地上，也不再理会妖女一步步的紧逼而是艰难地爬到他身边。爬在他身上，看着他一片灰暗的脸。这张脸已经不再生动，他再也不能说、不能跳，不能将我囚禁，再也看不到他发火的样子了……
“你自由了……”我突然想起他的这句话。
我苦涩的笑了，眼泪也跟着留下来。他是专门来跟我道别的。真是个闷骚的人。什么都藏着掖着……这不专门让人难过吗。真是个坏蛋！死了还不让人安生！你让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走呢？你和我可谓同命相连，我们本可以好好相处，可我却以为防备你，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我百晓生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我甩甩越来越沉重的脑袋，甩掉那些飘渺的过往。
伸手抱起他僵硬额身体，然后对准妖女的方向猝不及防的给她最后一击，果然，她没想到我还会还击，她种了两种毒加之我手里的剑，她倒了下去。
那些她的部下一下子慌了神。
我笑了笑，抱着他，一步步往悬崖挪。悬崖边，风大了很多，呜咽一般。月色也在这档口变得更加诡异。
我朝天叹了一声，留下我最后一滴泪，眼神暗了暗，抱着他跳下悬崖。
百晓生啊百晓生，枉你叫百晓生……你就是白活了一生。
江湖还在继续，可再无百晓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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