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面正面》靠靠

5、第五话

　　两个大人回家的时候，安静如常。
　　碎掉的碗盆和掉在地上的饭菜已经扔进垃圾袋了，而垃圾袋已经打结扔到对面的垃圾桶了。
　　餐桌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电饭锅里还有些剩饭。
　　左林在看电视。脸肿肿的。
　　“脸怎么啦？”左爸爸一边喝水问。
　　“跟林左打架了。”左林坦白，他从不隐瞒他认为没必要隐瞒的事情。
　　“打架？”杯子停在半空。
　　“吵架，然后打架。”
　　“结果呢？”
　　“结果脸就肿了，他的脸也肿了。”
　　“所以问题还是没解决，打架不能解决问题，你终于用血的教训学到了吧。”
　　左爸爸，好像重点偏了。
　　“你怎么跟你阿姨说？”
　　“那是林左的事。”
　　“她那边我来说吧。男孩子打架也是平常事。你们会和好吧。”
　　“我一定会让他跟我和好的。”
　　很明显，父子俩的思维跟常人有点不同。
　　一般大人听到打架已经开骂了。
　　一般孩子打架是誓死绝交的。
　　反正不一般也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左林说了要和好的。但是其实他一点和好计划也没有。
　　他只是重复做着每天做的事。
　　他还是每天早上等着他上课，每天下午等着他一起回家。
　　父母没回来，左林就煮饭，然后叫林左吃饭。
　　偶尔会跑到林左的房间说一起看书，然后就躺到林左的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这些过程中，林左不发一语，好像左林不存在一样。只有最后要睡觉的时候，他才把左林踢下床。
　　被踢下床的左林揉揉睡眼，就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半夜里，左林醒了。
　　有些凉。
　　一听，下雨了。
　　轻飘飘的雨丝把夏天的最后一丝热度都赶走了。
　　身上空空的，被子早滑到地上去了。
　　下床拿被子。
　　他自己昨晚又是被林左踢下床迷迷糊糊走回房间的，所以门没关。
　　眼睛一瞥发现对面林左的房门也是开的。
　　他不知不觉就走过去了，林左不在房里。
　　怎么回事？
　　林左的拖鞋还在床边。被子凌乱。
　　左林静静走下楼，怕吵醒了爸爸跟阿姨。连拖鞋都忘了穿，地板好凉。
　　他心里觉得不该叫醒爸爸跟阿姨。林左大概是在楼下。
　　半夜里的客厅安安静静。厨房的后门开着。
　　左林光着脚走到门旁，林左就在院子里，躺在草地上，淋着雨。
　　左林一时有些呆住，停在门边，忘了叫唤林左一声。
　　左林那样站了一小刻才缓过神来，在厨房寻了一通，没发现伞，就匆匆跑进雨里。
　　“喂，你干吗这样半夜三更的跑到院子里淋雨啊？”
　　林左呆呆地看了他半响才说到：“天空。”
　　“啊？天空？”左林莫明其妙地抬头一看，满天乌云。
　　“可惜下雨了，什么也看不到。”林左转过头怔怔地望着天，没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跟左林的冷战。
　　左林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林左，“躺在这里干吗啊！起来，会感冒的！”
　　林左坐起来，说了句“感冒不是因为天气冷，而是因为病菌”就又不动了。
　　“回屋里去吧。”左林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地上的家伙，怎么会有半夜跑到院子里看天空的怪癖呢。
　　林左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左林，不说一语但左林被完全击败，竟再也说不出一句劝他进去的话了。
　　叹了口气，左林也坐了下来，静静地陪着林左。他大可以自己跑进屋里去，但是他就是无法不管他。
　　雨丝轻柔地飘着，有点冷。
　　其实是个美好的夜晚呢。
　　“原来你喜欢夜晚的天空啊。”左林说，他突然想起搬家的那天被他弄坏的那幅夜空的画。
　　听到左林的话，林左转头看着他。雨丝打在林左白皙的脸上，他的脸好似闪着微微的光芒。眼睛彷佛也被雨水浸湿了，湿润发亮。

　　薄薄的嘴唇因为冰冷而越发红润。
　　一瞬间左林有些窒息。
　　当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他亲了林左。

　　这个世界果然不是人类可以控制的。

　　左林快速地转过头，世界突然变得虚幻起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左林突然开始疑惑起来。他刚刚真的亲了林左吗？真的吗？不是

　　做梦？他其实想像所有狗血肥皂剧主人公一样打自己一巴掌的，但是万一这不是梦而是真的，在林左的眼里他不就是其傻无比了吗

　　。
　　身边的林左没有反应。
　　左林的心跳得慌乱。
　　“我们回去睡觉吧。”左林急急拉着林左站起来，慌乱中他就那样握着林左的手跑回屋里。林左并没有反抗，安静地随左林回到房

　　间。
　　两人都没发现，彼此的手炙热得吓人。

　　第二天左爸爸跟林妈妈发现客厅厨房楼梯一连串水渍才发现林左半夜跑到院子去淋雨了。林妈妈倒是没有很吃惊，只是叫林左不要

　　在下雨的时候出去淋雨了。“会感冒的。”她说。
　　左林惊讶于林妈妈的反应，后来左爸爸才跟他说了，原来林左只要睡不着觉就会跑出去外面，从小就是这样了，无论大人们怎么哄

　　他骂他，他都不改这个习惯。
　　“大概自闭的小孩子就是有些行为异于常人吧，你要多多跟林左说话交流啊。”左爸爸最后说到。
　　左林想到昨晚自己亲了林左，不禁有些脸红，赶紧走开。

　　经过那一晚，左林发现林左单方面跟自己漫长的冷战终于结束了。
　　林左终于肯坐上左林的车了。
　　“今天，会迟到。”他低低地说了个不算理由的理由，离上课还有40多分钟呢。
　　左林暗暗在心里笑他别扭得可爱。

　　下午放学的时候，左林临时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帮忙整理资料。
　　一大叠资料整理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一看手表，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
　　匆匆地跑回教室，空无一人。
　　左林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么晚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呢？他自我解嘲的笑笑，慢慢地踱到车棚。
　　学校只剩几个稀稀落落的人影而已。
　　为什么会有这种好像期待落空的失落感呢？
　　“好慢。”熟悉的呆呆的声音。
　　左林惊讶地抬头，瘦长的身影斜靠在车棚的栏杆上。
　　“你等到现在？”
　　“废话。”一甩头，林左站在车子边，等着左林牵车。
　　“不想走路而已。”林左转过头加了一句，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家伙，可爱得很危险。
　　当时左林这么想。